这战场上,连脏鼠原先洒下的血液,都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一双被斩断的小臂和手,也不知道是蒸发了,还是同样被这结界撇去。
可就在这无尘之地,所有暗元素都向着脏鼠汇聚,原本坚固的边界变得破溃,直到那些颗粒状稀少的暗元素如同浮土一样化作最后的尘烟,我已经不需要刻意调度光元素就足以看清癫狂的鼠人沾满涎液的下颌。
这灰色的结界已经破绽百出,可是我已经铺开的幻梦告诉我,除非接下对方的杀招,否则是无法强行突围的,或者说,接下来的一幕是剧情杀,避无可避。
除了限制我的移动,灰色的壳体没有任何其他功用,我甚至不能找到脏鼠的精神烙印。
这意味着我也可以沟通外界的元素补充自身了!
绝望的气场差距依然存在,但是我有了放手一拼的资本。
只可惜了这一场试炼,不是运用傀儡愚戏,就是要拿出吃奶的力气拼一个未来。
从风格到节奏,变化得太突兀。
‘唉,我渴望有价值的对手,既让我觉得和她的交手有可鉴之处,又能在惨胜后亮个弱爆。而不是像这种,一眼看不到希望,只能攒满五个战技点,来一场豪赌。’
是呀,一场豪赌。
并非当时颂魂树所认可的那一式“挽衣”,而是我连手感都记不清的纷乱之剑。
气息流转,我面颊上的冷汗先是汽化,再凝成薄霜,周而复始,直到我能够把握平衡。
‘笑死,根本把握不住!’
处在冲突正中央的我非但没能把冰与炎调和在一起,反而是我的不懈努力,让这不断碰撞的双方更加暴躁,两者的仇怨简直像是青梅遇天降,巡猎看丰饶,突出一个谁拦谁倒霉。
这能量不间断的催生失衡的毁灭花朵,但是处在风暴的中心,我反而能够借爆炸的波动屏蔽掉正前方传过来的威压,尽管那重新结成的黑茧愈发膨胀,可始终无法对我产生影响。
也让我确信这一手,有门!
‘快想,快想,当时那一剑是怎么成形的?’
‘不要想着被折断了一条腿的痛苦,不要想着完成了那一次斩首后的空虚,好好想想,那一剑到底怎么长出来的!’
‘不是去想那柄剑在释放的时候是怎么没撑住,直接裂开了啊!不是结尾是开头!’
为什么那发光的锋刃在我印象里这么深刻?
因为它从漆黑里示现的那一刻那样美,心死了的人也会为它多留一会儿目光!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艹(一种植物)!老爹早就说过,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棒读)!
要用黑暗来制伏黑暗!
不知是否是因为太没有安全感还是下意识得想要复刻当初的一切,我开始祈祷。
可当我思考该向什么寻求力量时,我突然想到做这件事的理由。
又一次生死关头,我却做不到将可能性押在灵魂和天赋?
我,我的腿在抖?
我的胃在绞痛?干呕的感觉?
没有悔意扯着我的脑袋,没有怒意推着我的脊背,被隔开的威压那样恐怖,让我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就仿佛回到了更童稚的时期,我很想说一句“我不是一岁小孩,我两岁了”,却因为急迫喊出不成字句的叫唤。
思想脱离了软件的不兼容,却逃不过硬件的落后。
在境况的配合下,我尚且能够勉强这副比我灵魂稚嫩的身体面对战斗,可面对这样一位行差踏错但有那么些苦衷在敌人,理智告诉我一个人无论有何种理由都不能逃过审判,可情感却擅自在愤慨里掺杂了一点心软。
哪怕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独木桥上,哪怕我的手已经不是第一次染上鲜血。
我的灵魂没能号召身体一起燃烧,反而受其影响,不能让自己起燃。
这一次试炼其实成功了,叔叔,姨姨都因为我的实绩放松了心弦,我也同样认为自己洗去了少女的青涩,练就了武者的刚正之心,这一处隐患被找了出来。
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话…
心乱了的后果,就是我的眼睛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东西,理所应当的委屈和丧气迈过了克制的门槛,从眼角溜走。心灵的纤细能够让我更快的体悟自己的情感,可要依靠其刚性时,它远不如那些粗线条结实。
‘我什么都做不到!’
‘「请」赐我渡过难关的力量。’
一种突兀的存在出现了,它并非实体,它明明一直都存在于我手中…
但是那厚重与异质感。
和脏鼠的影子相比,虽然气息微弱可品质远在其上!
就好像金与钻石,前者的诞生是恒星在生命的最后以超新星爆炸那样的辉煌为礼炮,又或者中子星在凌驾于时间的次元里以毁灭的代价为美注脚,它闪耀的是亘古星辰们的光芒。
钻石?碳在地底压久了。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些将无序的炎与冰镇压的黑暗,也描摹不出那份朦朦胧胧糊在心头的感受,但是沉寂了那样久的琥珀,告诉我:
前路无它,断罪!
她的安慰也随后传来,人之为人,在事不可为时胆怯而后退,在尚有一线转机时拼尽一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问心无愧,都有血性在心房迸发。
…
…
‘为什么?怎么会?凭什么?’
没有人比脏鼠更了解这规则是多么的无解!
这是对心灵的考验,而且可以消耗筹码对受难者进行更严苛。
强如刚才在地宫里的那个男人,狠如那个弑父上位的疯子,都要被这规则重创!
他也不是白白在人族地界潜伏多日,炎剑圣的名头如惊雷滚滚,他怎么会没听过?
那疯女人杀父杀兄杀…杀了个遍,自己的族人从百万人被她带着铁骑压杀到只有三十余万,在那荡云关死到只剩自己,她也要呕血,看着自己爬走…
‘这个黄毛丫头,既不可能有敞亮的侠心,也不会那样的冷血,更别提靠纯粹的力量破开规则!明明连怨念的残响都扛不住,又怎么跳得出这墓地?’
看见了和他有云泥之别的暗元素魔术,脏鼠再也不自持了。
“只要有我在,鼠族就在,拼了这五万拓印不要,我得活下去!”
一切只为了活下去。
…
…
这“剑鞘”快容纳不了能量生灭产生的激荡,对方暴增的压迫感让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可琥珀传来的那份重量,让我无比安心。
黑暗既定,混沌不分,山河万里,云卷云舒,我只以一剑换一缝天光!
濯天地!
破开了那数不清的拓印组成的手掌,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暗元素的脏鼠暴露在我眼前。
他那空落落的尾巴尖,我看在眼里,怒在心里,出卖那些灵魂求一个戴罪之身的苟活?
我有些握不住这躁动的光明,所以第一剑横着切断了脏鼠的双腿,光芒随着时间飞速消逝,但是足够我提气运肩,将撩砍和下劈近乎不分先后施展,将卑劣的鼠人削成人棍。
该枭首了,可我剑尖前的虚空有无数黑鼠涌现,比我的剑罡更快地撕裂了脏鼠的残躯。
凄厉的惨叫只漏出消失的灰色结界一声,另一个女孩冲的比它消失的还快,只可惜…
她的手还没碰到父亲的躯干,就发现那仅仅是魂魄的拟态,再然后就看见它灰飞烟灭。
只有无数金芒飞出!?
“不是,老东西你别爆金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