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曼两眼空洞，任由身体被荆棘缠绕。
那些荆棘就像蟒蛇一样，只要攀上身体就会不断收缩，将皮肤勒成一段、一段的酱紫色。
锋利的尖刺狠狠刺入皮肤，疯狂舔食着人类的血液，然后开出一朵朵鲜红的小圆花。
随后赤红的火焰便会从虚空沿着荆棘藤蔓延上来，就像一只饥渴的猛兽，想要一口它将猎物吞噬。
那些来自于虚空的火焰，燃烧的不只是肉体，还有镶嵌于灵魂中的罪恶。
灵魂灼烧的痛楚，终于将伍德曼的意识拉回，他颤抖的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代表守护的卢恩符号。
“A、Aralim！！！”
乌黑颤抖的双唇，艰难的吐出已经咒文。紧接着以伍德曼的身体为圆心，金色的圆环不断扩大，终于艰难的将那些荆棘驱逐在魔法圆之外。
只不过他才刚刚击退一波荆棘，马上又有海浪般的荆棘汹涌拍来。
伍德曼见状连忙伸出一只手，做出暂停的手势大喊：“等、等一等！”
“嗯？”素素抬眼，紫色的瞳孔中满是疑惑。
不过荆棘的海浪也因为她的原因，像是被暂停一样突兀的停在空中。
“呼——呼！”
见状，伍德曼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不算明媚的空气。
经历过火焰的洗礼，这是他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原来能活着是一种如此美妙的享受。
“荆棘是罪行后的产物，火焰是神用来净化罪孽的权柄，我说的对吗？”
“……嗯。”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少女还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伍德曼见状继续道：“所以你的职责根本不是清楚作恶吧？”
“……”
“传说亚当与夏娃偷吃禁果之后获得智慧，但因此大地中也生长出荆棘。
火焰可以烧死荆棘，却不会燃尽它们，因为神明不想过度帮助人类。
它任务只有通过荆棘磨难的人类才能真正成长，所以你最主要的真是工作，从来都不是封印禁忌的知识，也不是你口中的清洁工。
你是保管那些禁忌知识的管理员，只有你认为人类有能力承受因为知识产生的罪恶时，你就会解放相对于的知识。”
素素歪歪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
不得不说作为能够释放古典魔法的巫师，对方居然真的猜出她从未说明的事情。
知识的本质就是传播，而她看管着那些能够灭世的知识，就是为了有一天，人类能够重新获取它们，让那些知识可以真正发挥出它们的用途。
“答对了，不过消除罪大恶极的人，阻止人类毁灭也是我的任务。所以我可以继续了吗？”
随着素素高高举起手臂，那些荆棘再次变得蠢蠢欲动起来，它们向后退了退，然后就像是蓄力一般，准备再次伍德曼冲去。
“再等一下啊！”
“你又怎么了？”
三番两次被人叫停，素素觉得自己即使修养再好，也会不开心。
她气鼓鼓瞪着对方，想是在说：‘如果你说不出让我满意的话语，那么你就死定了！’
“先不说杀死我你到底会付出什么代价。
最重要的是，这位精灵，你也不想自己的真实身份被五河士道发现吧？”
“！！！”
果然伍德曼一句话，就让素素高举的手臂，似乎再也挥不下去。
她的脸上挂满纠结，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执行自己的任务。
而伍德曼见到自己终于找到重点，便继续游说起来：“如果我没猜错，你所谓的任务，应该还有杀死所有精灵吧？”
“……”闻言，素素瞳孔猛缩。
因为对方说的一点没错，作为与阿赖耶签订契约的人，她的工作一直是围绕人类展开。
她不但需要保管禁忌的知识；也需要在必要的时候降世，防止人类大范围灭绝；甚至偶尔她还会接到清除怨念的工作，好让人世可以正常运转。
就比如干掉眼前这个家伙。
虽然素素很清楚，对方已经改变，甚至Ratatoskr都是他的产业，伍德曼的确在努力弥补自己的过错。
不过死去的人可不会在乎这些，阿赖耶的想法从来不包含善恶、对错。
同样的道理，精灵是引发空间震灾害的源头，大部分人早就厌恶了那种恐惧，他们打心底想要精灵消失。
所以杀死精灵，和精灵是否无辜从来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边眼见素素不再说话，伍德曼继续循循善诱道：“你和精灵们相处了那么久也没动手。
你也遇到过艾伦和艾扎克，你依旧没有动手；并且就算第一次你见我的时候，也只想离我远点。
所以我没猜错的话，虽然你身上虽然有任务，但你也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素素什么都没说，像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于是伍德曼用有力的声音，斩钉截铁的说道：“所以请放过我。”
素素终于有了反应，抬起眼问道：“因为你怕死？”
“没有人不会不怕死吧？”伍德曼自嘲的笑了一声。
如果在今天之前，他的确可以放出豪言说自己不惧死亡，但在经过那种火焰的洗礼后，他的确有些怕了。
更何况……
“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种惩罚，我想哪怕是我自然死亡之后，也一定逃不掉，对吧？”
“没错。”素素点点头。
“那么你大可不必因为我脏了自己的手。更何况，我想要做的事情，也和你有关！”伍德曼解释道。
“和我有关？”
“因为你从来不想杀死精灵不是吗？”
伍德曼说完这句话便抢在素素发言前用更大的声音质问道：“不要否认，如果你真的想杀死精灵，那么绝对不会让自己留在士道身边。也绝对不会和精灵建立连接，产生感情！”
“我……”
少女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语。
于是伍德曼进一步的分析道：“这段时间的攻略，我一直都在看。
我想你现在来杀我，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再看五河士道难过吧。
因此你想帮助士道，顺便把自己的工作一同完成，比如杀了我，还有处理掉那些精灵。”
“！！！”
“我不知道你会采取什么手段，不过从你对待万由里的事情来看，想必代价是从你自己身上付出的吧。
让我想想，最大的可能是，你会因此死亡！”
伍德曼用双眼思思看着素素，就像是想用目光穿过她的身体一般。
随后男人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你觉得士道真的会因此感谢你吗？”
“我……”少女顿了顿，最后艰难的说：“……我的遗忘魔法学得很好。”
“但是已经深入骨髓的感情，真的会被遗忘？如果是这样，你脸上为什么一直挂着悲伤的颜色？”
“……”
最终伍德曼继续道：“不要杀我，至少让我可以做出一些赎罪的事情。
我想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人类与精灵的冲突，让精灵可以幸福生活。
至少在这件事情完成之前，让我继续活着。
相信我，你的方法也许是最有效的，但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认为看守禁忌知识、掌管荆棘与火焰的你，不会不清楚成长总是伴随痛苦的吧。
五河士道不会一直痛苦，他只是需要一个时间成长。”
听到这里素素终于皱了皱眉，用坚定不移的语气否决：“痛苦从来不应该被歌颂，又不是只有经历痛苦，才能让一个人得到成长。”
“……”这回轮到伍德曼沉默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素素，就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个精灵一般。
良久，伍德曼终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笑声，“没想到看禁忌知识的精灵，居然是这样的人！”
不过他又笑说道：“也对！也只有你这样会溺爱别人的人，才是最有资格保管那份力量的人。”
“……”素素皱眉，“不要乱想了，阿赖耶根本没有智慧的，一切都是按照本能行事罢了。”
“真的么？”伍德曼挑挑眉，“我并不这样想，或许那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
至少在我看来，你就是最恰当的人。
因为如果人类真的需要那份知识，又完全没有力量支付代价时，你一定会用自己替他们支付代价。”
“我……”素素再次无言以对。
伍德曼见状则摇了摇头，之前从原本的资料上看，他一直以为，眼前的精灵是对旁人漠不关心的冷漠类型。
现在他才知道，那只是她为自己的过分温柔镀上的保护色罢了。
仔细看着不停缠绕在少女身上，又被燃烧掉的荆棘。
伍德曼现在才明白，那些荆棘并不是主动缠绕在少女身上，而是少女自己去吸引罪恶再把它们燃尽。
虽然相对于荆棘恐怖的数量，少女能做的只是微乎其微。
不过她的确一直再用自己的方式，不停净化那些不属于她的罪恶，甚至已经将之变为一种本能。
这样的性格，甚至让伍德曼怀疑，少女能成为精灵，成为执掌禁忌知识的人，一早就是所谓的阿赖耶算计好的。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她会因为自己过度温柔的性格，付出自己。
于是伍德曼清了清嗓子，“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五河士道不值得你信任吗？”
“……”
“再说你想杀我，随时都可以做到。所以你为什么不选择给士道一次机会？
我相信那些痛苦对于五河士道而言，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难以承受。
我也相信五河士道一定会挺过来，成功度过这次难关，并且少年也终有一日可以成长到撑起一片天的高度。
所以放弃你原本的计划吧，因为为了这种小事，让自己陷入绝境根本不划算的。
你应该为自己而活，肆意的享受快乐与美好，而不是为了我们这些罪人搭上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