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一个白毛团子悄悄从屋里探出头来。
“怎么样?她走了吗?”
符念把送过来的菜篮子丢到一边,垂着头走回屋里。
“没什么,但是我两被脏东西盯上了。”
“诶!!哈~真是没有办法呢。”张生苦恼地嘟着嘴,搬出一张小椅子坐到院子里晒太阳。
符念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收拾房间,洗衣服,把被褥叠好。忙活半天,偶尔一瞥,发现张生痴痴的瘫坐在椅子上发呆,神游天外,口水都留下来了。
才变成小萝莉几天时间,怎么动作习惯也变得如此幼稚了?
符念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无奈地说:“你才刚睡醒没多久啊。”
兴许是手掌挡住了阳光,张生才慢慢回过神来。
“啊!贤婿,可是我现在什么都干不了啊!要先下手为强把盯上我们的人干掉吗?”
“暂时不必。”符念也搬一张小椅子坐到张生身边。“他们应该还处于广撒网的阶段,并没有明显针对我们。虽然我们形迹可疑,但是还没有表现出有多大的价值。”
地头蛇邪修,对进入自己视野的修真者抱有平等的恶意,主要欺负弱者,并且以行动隐秘为第一要义。
“还有啊。”符念用略带不满的口吻,瞪着一双红瞳对张生说。
“以前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贤婿!你一直不听,我们现在都变成这样了,麻烦你改一下口行吗?”
张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低下头,蓝色的眼眸中充满忧郁,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出神。
提到【贤婿】,符念也有些抑郁地给自己倒一杯水,不说话。气氛一时凝固了。
两个人同时回忆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罪孽过往。
想起一位绝代天骄的仙子。
碧水峰年轻一代的翘楚,十年前东洲大比第一人,青莲仙子张瑾瑶,气质出众,是万千男修小生的梦中情人,在东洲名声极高。
然而外人不知的是,张瑾瑶还是碧水峰宗主张生,唯一的女儿。
张瑾瑶,是张生送给符念的人傀。
没错,这个出生走火入魔,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做成了人傀。
邪修都是可恨的,他们的心已经污浊,只会做伤害他人的事情。
修习冰魄的邪修,在践踏她人的尊严,享受彻底掌控无辜之人光鲜亮丽的人生的过程中彻底堕落,张生对人际关系的理解完全扭曲,伦理纲常在无可避免的崩坏中损毁。
那时,张瑾瑶刚刚夺得东洲大比第一,可仅仅只是几次面对父亲算不上忤逆的反抗,只是回话的时候张瑾瑶冷冰冰了一点,张生就感觉自己天之骄子的女儿失去了掌控,失心疯地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做成了再也没有自我的傀儡。
事后张生无比的后悔自责,但冰魄之法没有后悔药吃。
后来,张生看上了符念,说什么也要把张瑾瑶交给他,美其名曰嫁女儿。
符念的评价是:狗屁
看着眼前白发蓝瞳的身影,符念心想也只有自己这种一丘之貉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张生这个出生。
学冰魄的人骨子里都有一种病态的霸道。可以肆意涂抹他人的人生,让那些仙子人前风光无限,人后只能像一头狗跪在自己面前,为了这份愉悦他们可以干任何事。
某种角度上说,这份心态就像是那些控制欲比较强的父母对自己的子女,只是还要蛮横强势一万倍。
也不知道这份执念有没有传染给人傀们。
张生也是,符念的师傅也是。
自顾自地就把人傀硬塞给符念,还要攀附上原来的道德关系,对人傀叫什么【师母】。
符念的【师母】己青,原本也是他师傅的人傀。己青是师傅幼年的青梅竹马加白月光,只是师傅爱而不得,最后直接骗己青出来,把她绑了制成人傀。
在师傅最后被围剿前,他把己青交给符念,要他好好待这位【师母】。
回顾完自己这些人渣的黑暗历史,一红一蓝双瞳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不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想要转世重生.....”张生有些畏缩地开口。
“.....然后四处逃窜,苟且度日,在惶恐之中以求心安。”符念接过张生的话。“所以说,我们变成这样都是报应啊。”
“你本来重生后还想当无事发生,接着当你的宗主,张生,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哈哈,也对。符念,以后我就跟着你种田啦!”
“种不种田先不说,你白天好歹动一下啊!”
“可是这具身体一点都不想动来着~”张生俏皮地眨了下眼。
最后,符念还是把张生拖出去逛街,近几日的饭菜还有两人的生活用品也都需要购置。
“呜,符念,我不想戴这个。”此时两个人都穿着朴素的布衣,符念踮起脚,把一个满是泥土的破斗笠安在张生雪白的发丝上,立马就引起了张生的不满。她跺跺脚,直接把那顶破斗笠甩了下去。
“我都看见了!这个斗笠是你从垃圾堆里捡的!我不要戴!”
符念把掉到地上的斗笠捡起来,再次用两只手重重地把它安在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张生头上,然后疯狂揉搓张生的脸蛋,张生的脸颊很嫩,三两下直接搓红了。
“你又不是真的女孩子,脏点怎么了?那群可恶的女人,这头油亮的白发除了让人起心欲一点用都没有。我们现在是苟活着的邪修懂吗?戴好!”
“呜.....”
被粗鲁对待,张生双眼无意识地挤出几滴泪水,也不说话,默默穿戴好跟在符念的身后。
她也知道,那些女人给她与符念捏的脸实在是太漂亮了!想要弄丑都不容易,很容易被当成落难的大小姐。单独顶着一张好看的脸走在外面,简直就像是小儿抱金行于闹市,别人既图你财又图你身子。
就这样,两个人关好院门,手牵着手,一齐往金水城的集市上走。
两人居住的小院子外,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影注视着两个人渐行渐远,随后目光又转向院落。
“老大,她们两个人出去了。”
“走,进院子里瞧瞧。”
“王彩,”那个男人转头看向阴影里像木偶一样站立的少女,脸上没有一丝光彩。
“你到路口去站着,她们要是早回来就先拦住她们,别摆你那张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