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死了。
到了白天,符念与张生仔细分辨,也没看出四个人中哪两个人的眉目五官长得和王彩比较像,她的遗愿最终没能帮她完成。
这四个人都是被韩伟迫害的苦命人,身体上被附上残魂,如跗骨之蛆,无时无刻都不得安宁。
符念一张火符箓,直接把韩伟的尸体与三本十八经化成飞灰。
另外四人与王彩的遗体放进乾坤袋里,符念与张生出了一趟城。两个人在城外挖了个坑合葬在一处。
没有立碑,也没有棺材,身体埋没随百草,免得死后还要被邪修打扰。
之后符念与张生的生活算是迎来了暂时的平静。
符念维持自己的步调,做做家务,慢慢修炼。只是张生在那之后一直怅然若失,郁郁寡欢,每天就在呆呆的搬张小板凳在院子里晒太阳,晚上抱着符念的手臂又更紧了一些,睡觉时眉目紧蹙,看着有些揪心。
“喂。”这一天,符念的身影走到张生面前,叉着腰,遮挡住照到张生脸上的太阳,张生用手拖住下巴,茫然地抬起头。
“符念,怎么了吗?”
“你说怎么了?”符念叹了口气。“这可不像是我记忆里的大宗主啊张生。你以前是多么意气风发,谈笑风生,再落魄的时候也是没心没肺的。危难关头还要开荤段子。怎么现在.....”
“那都已经过去了。”张生小声地说,偏过头。
符念走上前,轻轻地梳理一下张生的头发,把手贴在张生的耳边。
“还在想王彩的事?”
张生没有说话,但符念能感受到张生往自己的怀里靠了一靠。
院子里很安静,上午的阳光撒到两人的身上,符念抱住张生,每一分的时光都被拉得很长。
“....她说她找不到她爹和哥哥时的哭声.....我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接着,符念感觉到怀中的女孩开始小声的抽泣,身体颤抖。
符念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过她的脑袋,无声地安抚着她。
张生的心境她大概能体悟。曾经他走上邪修的道路的时候,一心想着提高修为,不择手段。等到自己放弃邪修,转变为普通人的时候,她才更深刻地意识到邪修对他人的伤害有多大。
即便是韩伟这样不入流的邪修,对王彩一家,还有韩伟周围的普通人,都是飞来横祸。
曾经张生觉得十八经的出现是弱者的机缘,现在她才意识到,这是整个人界的天灾。
“呜,符念,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明明我也是个邪修......”
张生眼眶通红,哭花了脸,蓝宝石般的眼眸上有一层破碎感,抽泣着抬头看向符念。
也许是女孩的身体太容易敏感共情了吧,看到张生这般,符念的鼻子也一酸,差点就和张生一起哭起来了。
她收拾好情绪,双手捧起张生的脸,郑重的对她说:
“完全没有,张生。我理解你。”
两个人目光相对,符念接着说。
“这个世界病了,病得很重。但至少我们现在是清醒的,不是吗?”
“张生,没有人会觉得你可笑。论迹不论心,曾经的你拯救了多少无辜的人呀?”
符念的一席话让张生止住了哭泣,符念轻轻擦拭了一下女孩眼角的眼泪。
张生统领的东洲碧水宗,是东洲第一大宗门,现在甚至是人界第一大宗门。
碧水峰一直以来都在势力范围内全力铲除邪修,以正道之首的姿态号召各大宗门,原本筑垒自守的各大宗门纷纷响应,整个东洲的邪修在几百年间被打压殆尽。
东洲全境掘地三尺,找到所有十八经销毁掉。刷新出来的十八经也会在第一时间送到正道手中。
对于身居高位的人,张生的碧水峰也采取雷霆手段,一旦你有修邪的征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碧水峰的人都会杀上门来。
支持碧水峰做到这一点的,是张生麾下的一个个强大的人傀。碧水峰出窍期炼虚期的仙子们,既不闭关修炼,也不去带弟子,或者自己逍遥,张生让她们二十四小时高强度锄地,全东洲跑,镇压邪修,全力以赴,悍不畏死。
碧水峰的仙子们匡扶正道,舍己就苍生的事迹感动了修真界的众人,大家纷纷以她们为榜样。统领她们的宗主张生也被视为正道之首。
所以面前,符念手心这个蓝瞳白毛的小姑娘,就是在逃的正道魁首呀~
讽刺的是,做到这一点的张生自己就是个邪修头子。没有这些仙子人傀去压榨,那东洲四海升平的局面也维持不了。
“虽然你这个出生只是单纯地想把同行全杀了,顺便混点虚名,以及洗白自己。但是你拯救了无数东洲的百姓,不是吗?”
“至少目前为止,我是你唯一一个放过的邪修对吧?”
符念对张生一笑,又拉扯着张生的嘴角,在张生的脸蛋上挤出一个笑容来。
感觉到张生的心情好了一点,符念才放开手,拍了拍张生染红的面颊,走到一边。
张生还是坐在那里,思索着什么,但是明显身边的气氛要开朗多了。
吃饭的时候,符念对张生提议道。
“张生,要不要出去走走呀?”
“出去?又到了采买的日子了吗?”
“并没有。”符念吃完收好筷子,看向张生。
“我怕你一直闷在家里闷坏了。金水城里也没什么好逛的,不如我们去城外走走?”
“唔....好吧。”
符念的宽慰确实让张生的心情好了不少,前几天她都一直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又到了外出穿衣服的环节。两个人穿上非常朴素,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袍,符念给张生的脸围上一层轻纱,然后戴上自制的大大的遮阳帽。
穿好之后,符念走远两步,让张生原地转了一圈。
“嗯,差不多啦!男女不分,啥也看不出来,完美!”
“哈?符念,这衣服也太笨重了。好热诶,在城外不用这么谨慎吧?”张生扬起她的手,大大的衣袖垂落在下面,简直可以塞进一个人头。
“这都是为了挡住你的冰肌雪肤啊!你这幅皮肉,就算不是邪修,要是哪个公子踏青时见到你,然后说‘爷爷,我想要这个’,也是很有可能的。”
张生以前也是男人,自然知道身居高位的男人的德性,无依无靠的漂亮女孩在他们看来就和野外的金丝雀一样,喜欢就能抓回来玩。
一想到一群臭男人用贪婪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身体,张生恶心到鸡皮疙瘩都犯了。只好裹紧自己身上宽大的袍子、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