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丽雅和亚尔曼很快就从街区拐了回来,亚尔曼的意思是为了让老管家放心伊芙丽雅以来方便以后再和她出门,所以这次亚尔曼破天荒的没有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和约定好的一样,只带回来了些平民区的酒水以及味道还不错的下酒菜。
伊芙丽雅本来打算将这些食材一起拿去到后厨加工一下的,但是看着亚尔曼对他使的那个眼色,她便以为那是老管家不同意他买来的东西,是需要“藏起来”的。
所以伊芙丽雅便在听了亚尔曼对她说:“你快去后厨躲一躲吧,别一会被老管家堵住再盘查一番,那老家伙啰嗦得很。”这些话后,老老实实的去往了后厨的方向,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勘察的机会,她还巴不得找各种理由把整个庄园所有的细节都看一遍记在脑海里呢。
看到伊芙丽雅离开后,亚尔曼便那些他那藏在衣服下面的下酒菜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个人书房。
在一个大房间里,四周摆满了有着不同种类书籍的书架,正中间几乎对着门口的就是靠着窗户的办公用的木头桌子,而不远处就是一对招待客人用的黑色皮沙发,他的办公桌上还贴心的养着那种怎么养都一直会是绿色哪怕死了也看起来还活着一样的绿植,毕竟他也不是个喜欢养花养草,有这种闲情逸致也的高雅之人。
虽然他很少做文职的事,但是有的时候还需要弄一些文件,所以这办公室虽然他去的可能少,但不能没有。
倘若他买的那些下酒菜真的是背着老管家的,那亚尔曼现在肯定要被抓个人赃俱获,因为他的老管家卢格如今就站在他的办公桌旁,而且也早就知道他要这个时间段回来,杯中的红茶不温不热,正是他觉得口感最好的时候。
“要吃点吗?”
亚尔曼拿出最方便食用的平民区广受欢迎的凉拌小菜,那油纸袋子装着的东西,看起来和那镶着金边的茶杯格格不入。
“您自己吃吧,红茶配花生米,也就您能想得出来了。”
卢格好像早就知道亚尔曼要做什么一样,拿出了备好的银色勺子递给了亚尔曼,亚尔曼则铺开了油纸,用同样镶着金边的勺子吃着他便宜买来的下酒菜。
“反正两种食物又不犯冲,就算犯冲了,以我的肠胃我还是能受得了的。”
毕竟这是连毒药都能咽下去的肠胃,区区几种犯冲的食物又如何。
当然,吃多了还是会胃疼的,所以哪怕是吃了也不会死,他也不想折磨自己。
曾经与大皇子敌对的政客也想过利用毒药直接毒杀青年时期刚刚崭露头角的亚尔曼以绝后患,那无数草药混合出来的慢性的毒药日积月累下来在毒发的那一天差点要了他的命,如果他背后撑腰的不是应有尽有的皇家,能在他毒发的时候做出解药,恐怕他早就死在那个看起来阳光依旧明媚的早晨了。
不过皇家也因此不客气的把这毒药和配套的解药的配方记了下来,如果有必要的话,这种东西也是可以再次拿去用的,亚尔曼这家伙也很“光荣”的成为了皇家这次的实验体,因为那次的毒药实在是融合的太过罕见,比起毒药更像是一种“发明”,所以有的时候皇家的医生还会以检查身体的理由召他进宫,观察他的身体会不会因为这种毒药产生更多的变化。
而且似乎还得出了很有趣的结论,那就是亚尔曼现在的身子已经近乎于百毒不侵的状态了,但副作用就是他的身体一直处于中毒的状态,虽然有相应看看解药存在,所以他不会感受到明显的痛楚,但是他每次去检查的时候,他的内脏都会出现一些新的损伤,可以说他不会死于毒发,但未来可能会因为某个内脏衰竭而病逝。
所以比起他年轻时的那种认真拼搏,现在的他更多是一种“反正我肯定会哪一天死于非命,我不如就这样享受人生”的态度,俗称——没剩几天了,赶紧吃点好的。
能接触的,就去接触,想吃的就去吃,想玩就玩,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别人对自己是怎样的态度,反正那些人嫌弃的目光和止不住的唾沫星子也不会跟着自己一起进坟。
他的那位老管家是除了皇家一些人之外唯一知道这件事的,这老头子曾经对他说“别总哭丧着脸,笑着总比哭着强”,也就是从那时候,亚尔曼逐渐放下了这件事,想着去过那种没心没肺的生活,起码一斤进棺材的时候是从容的面对自己的死亡。
但可惜,作为一名从未有过败绩的常胜将军,大皇子的那一派系并不会让他走,包括大皇子本人,这就让他更觉得自己应该“及时行乐”了,毕竟如果是继续留在骑士团的话,他除了“病死”还要面临“战死”。
“她怎么样?”
老管家看着若有所思一言不发的亚尔曼,将话语切入正题。
毕竟这次亚尔曼带着伊芙丽雅出去,就是一种对这位看起来并不寻常的某位贴身侍女的试探。
虽然伊芙丽雅是位优秀的刺客,但是不管怎样,用着那副不熟悉的身躯,怎么都会露出马脚。
光是在亚尔曼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觉了伊芙丽雅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那猎犬一般的目光,就像他年轻时那般。
只是他仍在想这位女仆到底是“刺客”还是“间谍”,因为握手的时候,他在她的手上感受不到一丝习武之人的磨损,同时也摸不到那种应该属于高级女仆日积月累留下来的茧子。
“你觉得呢?”亚尔曼咬着花生米,将问题抛了回去。
“有问题。”老管家的面色看起来没有改变。
“而且大得很。”
就像是一唱一和,两个人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将矛头对准。
“不过至少不是直接奔着杀我来的,不然我多少得带点伤回来。”
“冲着你来的?”
“我想差不多,看来我这个老弱病残还算是有利可图。”
亚尔曼喝了口红茶,完全没有那种贵族的礼仪,就像是为了解渴的啤酒一般一饮而尽,口中还留着红茶的那股子苦涩的味道。
“不过图什么啊,图我今年26还没结婚?我看那丫头资料上写的才18岁,我可对比我小了快十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兴趣,她总不能是来用美人计的吧?那都不如送我几瓶好酒贿赂一下我。”
“能够塞到您身边,应该是所有的个人信息都安排好了,我手头的有关她的个人资料应该就没有参考的价值了。”
“嗯......”
亚尔曼一只手端着茶杯让老管家再续一杯,另一只手则习惯性的用手指哒哒哒的敲着桌子。
“能直接成为我的贴身侍女,恐怕也是二皇子的心腹一类,应该是块硬骨头,不是顶尖也得是精英,不是随便就能打法的。”
亚尔曼垂着眸子,清澈的蓝色双瞳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看着杯中的红茶随着自己的动作荡漾,让自己的影子在波纹中模糊不清。
“——留下吧。”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那办公桌后面的窗子,想要看向窗外,目光却被那桌后留给他坐的名贵的红木椅子挡的严严实实。
“她看起来还是挺有趣的家伙,而且——把她留在身边也算是心里有数了,总比再去猜二皇子又塞进来什么又要做什么事方便吧?”
“不需要处置?”
“不需要,她虽然是二皇子的心腹,但是她知道太多了,无论二皇子要做的事是成还是不成,她都活不成,二皇子那个用完就丢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这倒也是......”
“将敌人留在眼皮子地下总比让她藏在暗处好,而且毕竟我是个仁慈的人,与其让她任务失败流落到二皇子手上受那种刑罚,倒不如出现万一的时候,我给她个痛快。”
“痛快?”老管家抿了抿嘴“我觉得骑士团审讯的方式也不比二皇子好到哪里......”
“咳嗯,总之——反正我的人设已经立在那了,我做什么都不会被猜疑,你就也和平常一样就好,反正你这家伙说起谎话演起戏来比我还厉害。”
“明白了,那就和以往一样就好,您也注意点,毕竟她扮演的是你贴身的人,接触您的机会很多。”
“放心吧,你就照常管理这里就好,剩下的事我能处理,毕竟她是「我」的女仆,那我就陪她玩玩,不要打草惊蛇就好。”
亚尔曼伸了个懒腰,绕过桌子和椅子朝着那窗口走去,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喜欢站在光线通透的地方看向外边的一花一木。
只可惜,天空近在眼前,可是他伸手摸到的只有那名贵的金质窗框。
“伊芙丽雅·克罗耶尔……”
他看着窗外那端着点心盘子在各位骑士之间忙碌的粉色身影,原本笑累了而垂下来的嘴角,不知不觉又翘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她的名字,回想起之前她跟在他身后,好像要把他后脑勺都看穿的视线。
那份灼热感至今就留存在那,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了,他倒还不想变成和她步伐平齐,因为他还挺好奇的,如果他一直将毫无防备的后背露给她,她还能做出什么。
这次来自亚尔曼目光似乎同样灼热,伊芙丽雅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传来目光的办公室的窗子,可是当她目光指向那时,亚尔曼的身影已经不在那了,她沉默了片刻,继续端着那些后厨说是要犒劳骑士们的点心,去一个个分发给那些忠心于亚尔曼的士兵。
这种小事当然不需要她去做,这是她亲自揽下来的,因为想要真正的了解一个人,就要从他身边的人下手,那位老管家她暂时还不敢套近乎,就只能从这些骑士口中套些情报出来。
而且她的危机感越来越强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连她的名字都要记好几次的大大咧咧的骑士团团长,竟然能给她这样不安的感觉。
……果然,得好好的了解一下他才行……
伊芙丽雅在心里这样嘟囔着,端着点心盘子,朝着下一堆骑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