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头一天的晚上有多疲惫,伊芙丽雅都能准时迎接还未完全升起的太阳。
她熟练的穿戴着自己那身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在落地镜前系着胸口的那枚蝴蝶结领带。
对于她来说,不熟悉的东西必须要在两天内完全熟悉,包括这种全身上下都发生了改变的事。也包括他维持了将近20年的各种个人习惯。
不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毕竟作为一名刺客,更换身份“重新做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伊芙丽雅推开房门,学着那些淑女走路的姿势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往前走着,她借着晨曦的微光观察着走廊的每一个角落,出于曾经的职业习惯,她平跟的皮鞋在幽静的走廊里几乎没有声响。
其他的女仆们因为昨天晚上的篝火晚会玩的太过尽兴,所以大多仍睡着懒觉,等着起床时间的死线再爬起来整理自己自己的妆容,而且难免还会有宿醉带来的头痛。
厨房的厨子们要做相当份量的早餐,所以他们起得早,做的快,当伊芙丽雅走到后厨的时候,为亚尔曼准备的早餐已经规整的放在了银色的餐车上,从旁边的食谱贴条来看,他的早餐很简单,只有面包、煎蛋、牛奶和一块鸡肉,似乎是为了照顾他的胃病,味道做的也偏清淡。
伊芙丽雅推着餐车,再次走在安静的走廊里,她听着餐车轱辘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也听到了部分女仆好像已经起床了,走廊逐渐有了少女们轻巧的脚步声,刚刚还安静的有些可怕的长廊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当当当。
伊芙丽雅轻轻的敲着亚尔曼的屋门,在门外毕恭毕敬的叫着他的名字。
“亚尔曼先生,您的早餐准备好了。”
“嗯,进来吧。”
“是。”
闻声,伊芙丽雅打开屋门,端着早餐的托盘走进了亚尔曼的卧室,按理说庄园主人的进餐都应该在饭厅进行,但是一般去饭厅的理由都是为了和家人一起进餐,亚尔曼这算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有什么需要一起进餐的人,索性吃饭就全在自己的卧室里解决了,自己一个人吃着,也不用太顾及什么礼仪方面的事。
亚尔曼看起来早就起来了,屋里已经逐渐有了阳光的味道,被褥被他整整齐齐的叠好,额发上还有他刚刚洗漱时留下来的湿润,他一身骑士正装穿在身上,倒确实有种靠谱的正经骑士的感觉。
“昨晚休息的还好吗?”亚尔曼收紧领带,坐在了自己的小餐桌前“我的那堆骑士可是要死要活的才从床上爬起来。
每个礼拜的周一清晨就是骑士们自称最折磨的时候,虽然他们平常有轮休的说法,但是在周一的时候,他们不管前一天休没休到,也不管你的分队在哪,都必须在凌晨四点前饿着肚子爬起来拉练,一直训练到六点,给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之后七点到骑士团集合继续新一天的轮岗。
按理来说现在亚尔曼本来应该跟着庄园里的骑士们一起训练,但是因为今天大皇子召他进宫一趟,所以才算是能偷个闲,半路就回来了。
“昨天我也没有做太多工作,所以还不至于疲惫,您的披肩我一会会清理好送回您的房间。”
伊芙丽雅一板一眼的回复着亚尔曼的话,说着的时候还帮他切好那一小块的肉排。
这看起来完全就是营养餐,除了那块干巴巴的鸡肉之外油水少得可怜,伊芙丽雅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亚尔曼有胃病,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感觉他只是在摄取每天必备的营养,而不是在享用自己的餐点。
“那种东西无所谓啦,有许多骑士喜欢在闲暇的时候出去打猎,动物毛皮这种东西我们那多的是。”
“您的东西我会尽快还给您的。”
“真是死心眼啊。”
亚尔曼看起来吃的不紧不慢,但是没几口,早餐便吃完了,他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在门口恭候多时的老管家便拿着他专门觐见皇家用的那身骑士服外套走了进来。
“亚尔曼先生,之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伊芙丽雅当然知道今天亚尔曼是要去见大皇子,虽然她很想弄一块窃听的魔石放在他的身上,但是这种太过明显的手段她想根本就瞒不过皇家的眼睛,她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一旁侯着,希望亚尔曼多少能在闲聊的时候给自己透露点什么。
“你就做自己的事就好,伊芙,我去找大皇子只是报个到而已,又不是去一天不回来,中午我应该还会回来吃午餐,你就把我的午餐准备好就行。”
“是。”
话都已经说成这样了,伊芙丽雅便没有在胡搅蛮缠的再问些什么,她安静的将餐具收拾好后,看着老管家替亚尔曼整理着衣着,她默默地离开卧室,推着银色的餐车离开。
在伊芙丽雅走远之后,亚尔曼站在镜子前,理了理背后那很麻烦但是不得不穿的带着皇家骑士团标志的披风。
“这丫头走路没声,你可得小心点。”
亚尔曼将勋章一个个别在胸前,从镜子的映像中看着背后的老管家。
“明白,您今天去皇宫,需要添加护卫吗?”
“不用,反正他们也不敢在这王都里冲出来截我的车,反倒是我出去之后,你得把家里看好,至于伊芙丽雅那边……”
亚尔曼沉思了片刻,他的脑海里似乎有许多种处理伊芙丽雅的方法,但是每一种都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毕竟伊芙丽雅是二皇子的人,虽然二皇子在外有许多“散养”的手下,但是伊芙丽雅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夜莺之家」的人,那里的受调教程度可是相当恐怖的,把这种人逼急眼了,捞不到一点好处。
亚尔曼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在某天就一个不小心被人夺去了性命,但是他心里还是想着有一天可以办个病退在家养老,若不是大皇子的恩情和他自己对骑士团的责任感,恐怕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哪有人浑身上下带着毒都半死不活了还要坚挺的战线上和皇室作斗争啊,这年终不评个三好干部都对不起他吃的那些胃药。
……烦死了。
亚尔曼在心里骂了一句。
伊芙丽雅这种角色,没有绝对的把握亚尔曼是不会动手的,他现在和伊芙丽雅完全就是皇家手里的两条蛐蛐,现在不过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在这斗蛐蛐罢了。
比喻成狗也差不多,说不定哪天二皇子那边就要“伊芙丽雅!咬他!”而自己这边也得被大皇子命令道“这能忍么?亚尔曼!你也咬他!”
到头来斗狗的可能没事,两条狗不见得哪个能活。
“你不用刻意的去限制,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她不做太过火的事就行了,千万别打草惊蛇,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好,我明白了。”
也许是因为现在还没办法把伊芙丽雅以及她背后的二皇子如何如何,也可能是两条咬人的狗同病相怜,亚尔曼选择了什么都不做,选择了一般上层领导最讨厌的“走一步看一步”。
啊——烦死了。
好想退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