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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前提为「伊芙丽雅并没有对亚尔曼敞开心扉,最后决定毒杀亚尔曼,并意图在王权之争中刺杀大皇子」
01
从那场皇宫的混战结束开始计算,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虽然身中剧毒,但是亚尔曼侥幸的从那场硝烟中活了下来,当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伊芙丽雅的情况。
“好歹让她住下来,反正我也要去城外养伤,不如......就把我这庄园让给她,不然这么大个地方没人住也怪冷清的。”
亚尔曼一边止不住的咳嗽着一边对着大皇子——不,应该是现在的新王、如今国王陛下,对着他说着自己的判断,或许是因为现在的他实在是力不从心,所以他那虚弱的语气听起来多了几分哀求。
“但是,亚尔曼,那女孩的身份,你也知道。”
那位王皱紧了眉头,是苦恼,也是心疼。
亚尔曼是位警惕的人,按理来说凭着他的性子足以活到战争之后,安稳的去过他向往了多年的退休生活,可是现在却落得如此狼狈。
这一切都是伊芙丽雅的手笔。
她将那能把亚尔曼体内的毒逼出来的药水,掺进了她常做的那些番茄料理中。
当她为那位曾经的二皇子掀起反旗时,她在皇宫的门口遇到了守在那的亚尔曼——
“陛下。”
那曾守在大门前的骑士,现在虚弱的卧在床上,紧紧的握住了王的手。
“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十几年从来没求过......”
“......”王沉默了片刻,回握着他的手“值得吗。”
“起码我现在还活着。”
——起码她并没有真的杀了自己。
在他毒发时,她慌乱的将他扶了起来。
她下了毒,却恐惧着他的死亡。
“我知道了。”
王叹了口气,对于亚尔曼来说却是松了口气。
“我会让她活下来的,所以亚尔曼啊,你也努力的多活几年吧。”
——当你死了之后,就没人能再保住她的命了。
“感谢您的仁慈,陛下。”
亚尔曼笑了起来,可是疲惫的嘴角却没办法再吊高了。
02
等到亚尔曼能正常行走之后没过多久,王便安排了马车,打算将他送往了四季如春的养伤处。
“伊芙。”
临走之前,亚尔曼走到了因为被监视无法走出太远的伊芙丽雅的身边。
“把手伸出来。”
虽然声音沙哑了许多,但是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温柔。
“......”
伊芙丽雅无言的将手伸了出去,咔哒一声,一个还带着亚尔曼手心温度的小盒子落入了他的手中。
“这是......”
“种子。”亚尔曼轻轻地推开盒子,让伊芙丽雅看到了里面的几颗小种子“是蓝玫瑰的种子,我去的那地方不适合种植,所以就拜托你了。”
“......”伊芙丽雅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亚尔曼那温柔的笑容,她这位罪人竟然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昨晚想了一夜的话哽咽在嗓中,张了张嘴之后只是说道:“嗯,好,我会好好的照顾它们的。”
道别的话语仅此而已。
他们两个似乎都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完,可是谁都没有再张嘴。
“该走了,老爷。”
“嗯。”
亚尔曼朝着老管家点了点头,跟着他的引路,走向了马车,迈了几步之后,他停顿了一下,侧过身看向身后的伊芙丽雅。
她的表情还是那般冷淡,就像他们初遇时那样。
真想再多看两眼啊......
迎面的风吹起,吹动着亚尔曼厚重的毛领,也吹动着伊芙丽雅那因为被定为罪人而被剪短的粉发。
现在还是春天,花瓣顺着风落了下来,划过了伊芙丽雅的脸颊。
或许是因为这猝不及防的风,眼睛竟有些干涩,她看着面前的亚尔曼,眼中还映着他曾经风光无限的样子。
而他的眼中,她又何尝不是那位冷漠但又不失可爱的小女仆。
“我会给你写信的,伊芙。”
“好的,亚尔曼先生。”伊芙丽雅朝着他,行着曾经身为女仆时的礼节“一路顺风。”
03
等亚尔曼再有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经过这半个月的停停走走,亚尔曼终于到达了自己新住处,在整理好了行礼后,他便给伊芙丽雅捎去了信件,因为送信路途过远,所以这封信足有半个月才送到伊芙丽雅的手中。
【亲爱的伊芙,有段时间不见了,还好吗。】
信纸上是熟悉的字体,但是却没有以前那般坚毅了。
【经历了两周的奔波,我终于到了我的新家,看起来比庄园实在是小太多了,不过还好,也算是一应俱全,起码我们这些人足够住了,而且我还在这发现了花园!
偷偷告诉你,我在临走之前还拿了几颗种子,看来是没拿错,我要试试这里能不能种出玫瑰,伊芙,你要和我比一比谁先将玫瑰种出来吗?赌注——暂时没有,我还没想到,如果你有好的想法可以告诉我。
总之——我在这里一切安好,伊芙你那边如何?一个人住大房子的感觉怎么样?那些骑士没有刁难你吧,我走之前特意的叮嘱过他们,如果有什么对你不敬的,你大可联系卡莱,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联系他,如果无聊了,安娜也说欢迎你邀请她过去。
陛下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们都说好了,他不会对你如何,只不过你可要小心点,你总是冒冒失失的,可别再做什么奇怪的事了。
我的地址就写在信封上了,我可是在期待着你的回信哦伊芙,写多少都没关系,我一定会一封一封认认真真的看的!
——亚尔曼·西斯塔利亚】
伊芙丽雅默默的站在大门口,看着手中的信件,一言不发。
就如同亚尔曼说的那样,一切事物他都打理好了,这封信正是卡莱送过来的,如今的他站在伊芙丽雅的另一边,出于礼貌,并没有去看亚尔曼的心中究竟写了什么。
“要回信吗。”
在伊芙丽雅沉默良久后,卡莱看向了她。
说实话,他对伊芙丽雅的印象不太好,毕竟亚尔曼是他的挚友,她将自己最好的朋友害成这样,他本应厌烦她,但是这毕竟是亚尔曼交代的,所以他什么都不会多做也不会少做,她需要什么,就给她,不来要,便不给。
“是的,我需要回信。”伊芙丽雅微张那干裂的唇,之间抚摸着信纸上的一笔一划“麻烦您了,卡......莫洱先生。”
04
春去秋来,一晃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来来回回不知道已经送去接回多少封信了。
伊芙丽雅将那些信件工整的收起来,每一封都仔细的观看了许久,若有边角卷起的,便用书本压一压。
今天的她,在信中获得了一朵纸质的玫瑰,看起来是亚尔曼用一张蓝色的信纸折叠出来。
【啊啊——种植失败了,我们这太热了,这花根本长不出来,想要培育新品种我还得找专门的养花人,也不知道我这地方有没有能有这种能耐的,伊芙,你那如何了?】
亚尔曼的心中除了这段对自己的玫瑰无法种植成功的哭诉之外,变没有任何苦恼的字样,她将自己所居住的的地方形容的安静祥和,说那里简直就是退休的圣地,还说什么想必过不了多久,自己的病就能好些,再养一养,可能就能回到庄园了。
伊芙丽雅依旧是在烛火之下,认真的为亚尔曼回着信,并且同时,折下了一朵蓝色的玫瑰,封装在一个向卡莱要的拥有一定程度保鲜功能的玻璃盒子里,与它一同放进去耳朵还有几颗花种,因为不仅亚尔曼在想如何在他那种出这些玫瑰,伊芙丽雅同样也在想办法,这些种子就算是初期的实验结果,具体能否真正的种出来,还得看亚尔曼那边的情况。
伊芙丽雅将信件与玫瑰封装好,递给了卡莱,这些时日,卡莱都遵从着亚尔曼的嘱托,他为她带来亚尔曼的消息,也将他的消息带给亚尔曼,伊芙从一开始的不会写信到后来看到亚尔曼的信件露出了浅显的笑容,他都看在眼里。
“何必当初呢。”
他结果了信封与玫瑰,嘟囔出了这么一句话。
伊芙丽雅楞了一下,没有回应。
因为谁都知道回不去当初了,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徒劳。
05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自空中落下,伊芙丽雅站在门口,等待着亚尔曼的信件,她们两个基本是半个月就会收到一次彼此的来信,所以每到这时候,伊芙丽雅就会站在那等着卡莱将信送到自己恶手中。
但是这次顶着大雪姗姗来迟的卡莱两手空空,他快走两步到屋檐下抖了抖雪,对伊芙丽雅说:
“大雪封路,信一时半会送不过来,你可能得等上几天了,等信到了,我会再过来的。”
“好。”
伊芙丽雅的一个字听不出悲喜,但是在表情上,有着明显的落寞。
之后,亚尔曼的信晚来了足足半个月,这一来,便是两封,不过或许是他们两个人的日子都被皇帝安排好了,所以在信中只有些有趣的家常,并没有什么棘手的突发事件,信的内容平淡无比,但正因为平淡,才能让见不到面的彼此都安心几分。
伊芙丽雅这里鹅毛大雪积的比窗户还高,可听亚尔曼说他那边还温暖的很,不过这次她的新品种花种似乎研究成功了,与那信一起来的,还有一朵盛开的蓝玫瑰。
伊芙丽雅珍惜的将玫瑰捧在手心,那湛蓝之中还有着淡淡的香味,现在这种香味,成了伊芙丽雅最喜欢的味道,她的房间中,已经满是这蓝玫瑰的淡香,就连她自己的身上也有着这种味道。
伊芙丽雅看着送来的两封信,拿起钢笔,认真的写着无论怎么写都不会腻的【致亲爱的亚尔曼先生】。
06
就这样过了两年多了,他们两个一直在互相传递着信件,而早就顺位成为了骑士团长的卡莱也一直没有停歇过,为他们两人传递着信件,其中安娜以及卡莱的夫人也曾来过,那两位女士开朗的性格让伊芙丽雅也渐渐的学会了微笑,虽然伊芙丽雅还是她们之间话最少的那一个,但是比起之前的一言不发,她已经有了太多的进步,从那越来越长的信就能看出来,伊芙丽雅想要表达的越来越多。
但是亚尔曼的状况与伊芙丽雅正相反,他信中的字开始变少,字体也开始歪歪扭扭的,但是信中的他将自己描述的极为忙碌,那潦草的字体与越来越少的话被伊芙丽雅当做了没有时间写信,但是伊芙丽雅并没有因此烦恼,因为不管怎么说,在信中亚尔曼的口气还和以前一样,还有心思开玩笑。
卡莱的夫人与在感情上略有迟钝的伊芙丽雅不同,她曾几次问过卡莱有关亚尔曼的身体状况,结果自然就和她所想的一样,只是这对夫妻和安娜,都从来没有将真相告诉伊芙丽雅。
可能是对心怀希望的她的怜悯,也可能是对当初狠心下毒的她的惩罚。
不过起码到现在,信一直未曾中断,那蓝色的玫瑰,也仍在盛开。
07
这一次的信件与以往不同,虽然信纸还是一样,信中的语气也未曾改变,但是那字体显然不是亚尔曼的字体,而且在信中的一开头,写了【这是由我的那位老管家所代笔】几个字。
之后的一段时间,一直都是那样,伊芙丽雅所收到的信都是由老管家所代笔。
曾有一份不太好的预感爬上伊芙丽雅的心头,但是她没有再敢多想。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看着信,写着信,回着信,让那信封染上蓝色的玫瑰的味道。
那花开的一年比一年盛,她送的也一年比一年多,她将自己无处安放的感情寄托在了那些玫瑰上,她吻着玫瑰的每一片花瓣,期望着它能将自己的爱意传达至远方,亚尔曼口中的那片温暖花开之地。
她将自己心中的话毫无保留的说了出去,在卡莱的面前毫无顾忌的让泪水朦胧了视野。
那份不安,无法散去。
即使不去想,它也会一点点的吞噬自己。
她看得到玫瑰盛开,却看不到亚尔曼现在究竟如何,她想去往他的身边,却被困在这偌大的庄园无法脱身。
这里,成为了她的牢笼。
不是别人建造的,而是她自己筑起的,自己亲手将自己束缚其中。
08
大雪封路,伊芙丽雅已经习惯了,亚尔曼的信还会晚上许多。
她坐在窗口,就像是个年迈的妇人,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这个冬天冷得很,壁炉的火旺极了也无法点燃她发自身心的寒冷。
她默默的看向窗外的白雪皑皑,也看向了后花园那被自己保护的很好的蓝玫瑰,因为她的照料,现在玫瑰已经长了一整圈,当初还是小小的一丛,现在却遍布了整个花园,就如同伊芙丽雅的那份心意,已经逐渐满溢。
不知过了多久,这百年难遇的寒冬终于过去,地面的积雪化开,从日历来看,已经是春天了,当所有积雪全部化干净的时候,连树上的花都开了。
常有这种诡异的天气,冬天冷的要命,到了春夏又热得要命,现在就是如此。
这是个暖春,虽然有变热的势头,但是现在的温度正适宜,伊芙丽雅每天如一的照顾着那些蓝玫瑰,在那等待着亚尔曼那被积雪阻隔的来信。
不知过了多久,信件终于发了过来,但是那封信的信封,笼罩着令人不安的黑色。
就连前来送信的卡莱也是如此,浑身漆黑。
这时伊芙丽雅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从何开始,自己身边那些骑士的骑士服也变成了黑色,她本以为是时节更替制服也跟着一起改变,但是当那封黑色的信落在她的手上时,那突然紧缩的心脏,告诉她,一切并非那般简单。
09
亚尔曼终究是没能挺过他30岁那年的寒冬,曾经的皇家骑士团团长,就这样死在了大雪皑皑的日子里。
【亲爱的伊芙,这次依旧是老管家的代笔。
不知道你现在可还好,每到冬天,我总是需要等上许久才能收到你的信,恐怕是因为每年都会下上一场大雪,有条山路总是堵的很。
这封信到你手上的时候,可能也要过很久吧,我这里还下着雪,但是等到你收到的时候,可能已经是春暖花开了。
冰雪融化迎接春天的景象总是能让人心潮澎湃,我也一直向往着那样的景色,因为你也知道,我最讨厌冬天了。
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们两个人没有相遇会如何,如果我一开始就揭发你是二皇子的人又会如何,但是我想,你也和我一样,想来想去最后发现,想那么多根本没用,时间不会倒转,做过的事也不会消失,我们的命运就是如此,而且我觉得我的——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抱歉,我本以为我还能多挺一会的,但是直到我发现我连笔都握不住了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一切都无力回天。
我庆幸这时候你没有在我的身边,起码不用看到我这样狼狈的样子。
不过到最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能来看看我,为此我还特意请了葬仪师,我活着的时候我都还没化过妆,没想到死后,我需要在我脸上留下修饰的痕迹——或许是我不想在你面前死的那么难看吧。
说了些无用的话啊......
对不起,伊芙,我】
最后,像是信中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那没有说完的话注定无法在纸上留下痕迹,负责收尾的是几滴凌乱的墨点,看起来匆忙至极。
像是不想打扰一般,当卡莱看到伊芙丽雅的脸色变了的时候,便悄悄的离开了,周围的守卫也是头一次全部被他撤走了,这满是蓝玫瑰的花园,如今空剩她一人。
“啊......啊......”
伊芙丽雅紧紧的握着那封信,手指已经在上面抠出了一个洞也没自觉,泪水自目关涌了出来,染湿了上面字,亚尔曼的那些话,在眼泪的作用下开始模糊不清,最后化作数不清的黑色墨迹。
“呃啊....啊.....啊啊啊——!!!”
伊芙丽雅跪在地上,近乎崩溃的情绪让她的身子向下趴了下去,脸上沾满了泥土也浑然不觉。
一阵风吹了过来,暖的很,但是却带走了一片玫瑰花瓣。
它飘飘悠悠,顺着风,不知道究竟飞向了何处。
但是,再也飞不回来了。
10
当她收到这封信时,亚尔曼已经葬下一个月了,她注定无法看到亚尔曼离去的最后一秒,也看不到他的棺椁中铺满了她送去的那些玫瑰。
皇帝应允了伊芙丽雅的外出,让卡莱带领一些骑士带着伊芙丽雅前去了亚尔曼安葬的地方。
就如同亚尔曼在信中所说的那样,那里风景优美,气候宜人,但唯独那次的冬天,那寒冷的气息也波及到了那里,就如同命中注定一般,冷风吹了过来,带走了亚尔曼最后的挣扎。
花开了,就像是伊芙丽雅打理的后花园一般,亚尔曼这里的花园也种满了玫瑰,但是与那遍地的蓝色不同,这里的玫瑰有一半都是粉色的,不过看起来是自己自行培育的,那些粉色的玫瑰颜色不一,像是在一点点的去实验着颜色,想要让它更接近他心中的那片粉色。
但是那杂乱的颜色像是他最后连那粉色都不记得究竟是何种模样了。
伊芙丽雅安静的站在亚尔曼的墓前,抚摸着碑铭,送上了自己最后的蓝玫瑰。
她知道这里是亚尔曼的安葬之处,也是自己的。
亚尔曼如今已经逝去,就在没有任何人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卡莱在路上也旁敲侧击的交代了她的结局,她也早已料想到了。
只可惜,她不配与他安葬在一起。
“伊芙丽雅,时间到了。”
卡莱站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就是另外一位配着刀的骑士。
“嗯,好。”
伊芙丽雅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就像是一切到这里,终于可以落下帷幕了。
她悠然的走向了那位骑士的方向,路过卡莱的时候,还向他深深的行了一礼。
卡莱没有在说话,微微的点头,将路让开。
伊芙丽雅,走向了自己的陌路,她将亲自迎接自己的死亡。
“——哈啊。”
不只是叹气,还是释然的笑了一声。
屏息闭目,低头跪地。
噗通一声。
那份罪恶终于无力的落在了地上。
春天的花开了,冬天的花落了。
不知何处的蓝色花瓣随着风划过,轻轻的落在了那片血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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