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帖到手后,金杜云马上跑客栈通知了王梦鸢和鹿羽靡。这天已经是鹿羽靡给金杜云的最后期限,如果金杜云没有把名帖搞到手,鹿羽靡的原话是,
“老子就要杀进那狗屁粮仓里。”
王梦鸢害怕地说:“可师兄你这样,万一晓涵她们真的在那些人手里,伤到她们……”
鹿羽靡这个疯子,咧嘴一笑道:“试试看啊,试试看是贼人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
可金杜云和王梦鸢却知道,这种事情那里有什么试试看的道理,万一试出事了如何是好?
夜色笼罩了乌城,街上一间一间地亮起了烛火,鹿羽靡和王梦鸢早就站在了客栈门口等待着金杜云。金杜云这家伙自然是把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还没跑到近前,从他脸上得到答案的王梦鸢一脸笑容,鹿羽靡却哼了一声,
“哟,还真想不到呢。了不起了是不是?”
三人并不多谈,径直穿街过巷,向着乌城东南角方向一路奔去,与城中酒楼、客栈林立不同,越往东走,眼前已经变成了一排排锥形的仓库。热闹街市上的人声消失在夜色里,灯火也变得稀少起来。
青灰色的城墙就在不远处了,金杜云才停在了一个石砌围墙的院前。木门紧锁,门口站着一队守卫,院里院外还有巡逻的。如果说真的是普通粮仓,守卫森严成这种样子也实在太可疑了吧?
透过院墙,能看到里面一排不下十几个粮仓,院墙上每隔几米就插着一根火把。几个守卫正手持长枪狐疑地看着金杜云三人。
“就是这里。”金杜云小声对两人说。
“那还等什么,带路吧。”鹿羽靡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右手却始终放在腰间长剑上。
金杜云点点头,带头向院子走去,果不其然马上被那守卫拦住了。
“干什么的?”
“替张老爷来看看……”金杜云回答道,粮仓的主人姓张。
“有名帖吗?”
金杜云递上名帖,守卫从火光下细细看过,才打开了院门,并招呼了一个同伴过来,一直金杜云他们,“张老爷的仓库。”
三人便由这位守卫引路,穿过狭窄的过道,往院子深处走去。
路上鹿羽靡虽然不声不响,却暗地庆幸自己没真的鲁莽地冲进来,机关、暗道、忽然出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巡逻兵丁,就算不理这些,单单是从十几个仓库中找到那一座就大为不易。
金杜云却没想到这么多,张口便说:“你们这里还真是……”
王梦鸢从身后捏了他一把,他才连忙改口:“……我每次来都要迷路呢!”
陪同的兵丁疑惑地看了金杜云一眼,却也不吭声,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才停下了脚步,指了指一旁一座黑漆漆的粮仓,对三人说:“这里便是张老爷的仓库了,三位稍等。”
虽然大门紧闭,但从寂寥的夜晚之中,仍然能听到里面轻微的脚步和呼吸声。
一个女子咳嗽了一声。
金杜云马上与王梦鸢对视了一眼。
果不其然,看来被抓的师姐她们真的就在这里,就像当初两人推测的那样,玉蛟门为了从中渔利,假借血影宗的名义挑起与金波门的事端。而就在整个金波门众人都将搜查的焦点放在血影宗的时候,这有机智的自己和师姐一起找到了正确的答案。
哈,这么说起来,当初被选为凤仪剑的继承人。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具有这方面的才能呢。眼看事情即将水落石出,金杜云不免又得意忘形起来。
兵丁上前叩响仓库大门,只说了一声:“是我,张老爷叫人来看……那东西啦。”他一反常态地带出了一点讥笑的声音,让三人都有些恼怒,鹿羽靡甚至毫不客气地露出了一张“想要打人”的脸孔。这混账管自己的同门叫做“那东西”?
他们三人在前来的路上已经提前商量过,虽然院中守备森严,但各处巡防比较分散,只要凭着名帖找到了被抓的师姊妹的位置,马上行动,在大队人马发现集结之前,由鹿羽靡殿后,王梦鸢与金杜云带她们翻墙逃出,倒也并不困难。
“嗯嗯嗯,可以。”听了王梦鸢的计划,鹿羽靡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其实王梦鸢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那就是鹿羽靡这几天一直都有些奇怪。非但对金杜云的行动没有任何干预,反而经常不在客栈的房间里,不知道跑出去干了些什么。
金杜云听了后不以为意,他觉得鹿羽靡是看自己的计划进展顺利,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
不管怎么说,能把师姊妹就出来总算大功一件,且不说好歹证明了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多多少少找回了一点面子,他想起之前王梦鸢在那天夜里流泪的场景心里就难受。能让王梦鸢开心起来,也不枉这些日子吃了这么多苦头啦。
回想起来,金杜云反而觉得自己鬼迷心窍去给刘柠彩下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哈,那时的自己怎么就做什么天真,居然相信了杨鼎松那个老鬼的话?
想到杨鼎松,他不由得碰了碰自己的上衣口袋,那是从当铺老大爷哪里讨来的布袋,里面装着硬邦邦的血炼丹……还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等救出师姐们,回到山上刘柠彩对我的态度一定有所转变,到时候嘛……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
金杜云猛地吸入夜空中冰冷的空气,重新打起精神注视着从里面缓缓打开的仓库大门。随着木门慢慢敞开,里面昏黄色的灯光格外柔和,似乎是放在了灯笼中发出的。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让金杜云打了一个冷战。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已经看见了仓库里散落着稻草的沙土地,已经被灯光投射打在地上的人的影子。
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剑柄,与王梦鸢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门彻底洞开,金杜云三人迫不及待地走进了仓库之中。他顺着地上的影子看了过去。
是被抓的师姐么?
...
一张陌生的脸,不过是个包着头巾的农妇,再看一旁的另一个人,依然陌生。
三人心里面咯噔一声,环顾四周,这哪里是关押人的地方,不过真的只是一间仓库罢了,堆积如山的木箱里装着大把的线香。而屋子里农妇正在将装箱。
看着眼前这番场景,金杜云傻了眼。
搞错了?
是哪里的问题?
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鹿羽靡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他看上去仍然想打人,不过对象变成了他金杜云而已。
“你们老爷也真是的,这东西害怕谁来偷吃不成。”兵丁无奈地笑笑。
金杜云仿佛遭了雷劈一般脑袋一阵发昏,
还用说吗?
你又被人骗了呀!
...
金杜云虽然还想跑回去找岑风旗,却被鹿羽靡不容置疑地否决了,他指着金杜云,冷冷地说:
“这些日子在你瞎闹腾的时候,我已经打听到了几处血影宗的据点。这次你们老老实实跟着我走。”
三人因为之前耽误了时间,只得连夜出城赶路,金杜云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王梦鸢拼命安慰他也不见好转。倘若是一般人,进了死胡同退回去也便罢了。 他却越想越气,就好像所有人都在指着他笑似的。
于是就像心有灵犀似的,他居然做出了跟刘柠彩一样的举动,一个人跑上了乌城附近的石狐岭——虽然出发点完全不同就是了。
何况他哪里有刘柠彩那般本领,他只盼着自己能发现师姊妹的所在,然后能让鹿羽靡闭上臭嘴,脑袋一热,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之夜,金杜云鬼鬼祟祟跑到了石狐岭上。
一路上躲避巡查,半夜时分总算到了寨子的围墙边,看准四周围没人瞧见,展开轻功啪啪啪飞身上去。正待他翻身进去想查看一番时,孙大斧出门解手,吓得金杜云马上钻进了院中破缸里。谁成想这一躲就躲了一个晚上。
躲在缸里的金杜云慢慢冷静下来,才知道大事不好。他困得要死,却不敢睡觉,想要跑出去,却杯弓蛇影一般风吹草动听上去都像是有人在附近。
这样熬到了天明,他实在撑不住给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忽然被一声尖叫吵醒,仔细一听是有人杀上山来了?金杜云连忙求神拜佛,盼着对方能把自己救出来。
又不知等了多久时候,透过破缸的缝隙,他居然看见刘柠彩了!
得了,与其让刘柠彩救出自己,还不如死在这破缸里呢。
他心灰意冷,其实死在缸里倒不至于,顶多等刘柠彩离开后再走就是了。
看着刘柠彩矫健的身影,漂亮的剑法,让他不住地自惭形秽,正烦的要命时,却看到刘柠彩被许堂主背后袭击,被锁链捆住了身子。
他听到许堂主喊让人砍死刘柠彩,心中马上慌了神,自己当然要去救刘柠彩。但虽说这些贼人在刘柠彩面前不值一提,可自己那点功夫真的……
他害怕了……
我不行吧。
但那是刘柠彩啊……他犹豫不决时,忽然觉得胸口被咯的疼。
血炼丹?
当他发现血炼丹的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没再去想,一口塞进嘴里后,就从破缸中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