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又失眠,一个人的房间。”
“我把灯光都熄灭,熬着最难熬的夜。”
我伸出手,挂断了电话,吵闹的铃声戛然而止。
“这么嗨,你不失眠谁失眠啊。”
摇晃着手中的农夫山泉,咂吧咂吧嘴,可没感觉到所谓的有点甜,反倒泛起丝丝苦涩。
“今夜我又失眠,一个人……”
我眼角跳了跳,果断接通电话,一刻也不想多听铃声。
“咋啦?三更半夜不陪你媳妇,和我打什么电话?”
手机里传来略显沙哑的大叔音:“怎么?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
“我对你的看法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哈,我们好歹也是认识多年的好哥们,怎么还对我抱着这种歧视。”
“行了行了。”我大感头疼,打断他说:“你打电话干嘛啊?速放,别浪费我时间!”
“唉,必须要挑明着说吗?你应该能猜出来我为什么打电话吧?”
我并没有回答他,不是否定也不是肯定,只是单纯不想去面对。
习习夜风吹拂着,凉意侵袭四肢,逐渐冰冷麻木,我望着被乌云遮去大半的圆月,猛灌几口农夫山泉,还是难喝。
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被电话里响起的爽朗笑声打破。
“哈哈,你怎么了?猜不出来而感到苦恼是吧?我勉为其难地为你揭晓答案吧!”
“我要去写小说了,我要去把少年时的痴心妄想写出来,分享黑历史、供大家乐呵乐呵。”
“所以呢?”我平淡地回复他。
“所以我希望你配合一下,回答几个问题,算是帮我完善下背景设定之类的。”
“行吧,帮了。”我喝完最后一口水,随手把空瓶子扔到背后,弹跳着发出几声响后,天台重归寂静。
“好,请听题,如果重活一世,你希望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问这种问题意义在哪?人死哪来重活的机会?”
“哎嗨呦~赵贺你回答就够了,别管问题正不正常。”
“行行,我希望是男的。”
“说下理由呗。”
“因为当女的会被XXOO,有东西进入体内我可接受不了,况且生孩子太痛了,每个月还会冒血,成为女人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如果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呢?”
我沉默片刻,缓缓说:“未尝不可。”
“嘁,还以为你这家伙是个意念坚定的人呢。”
“我一直都是坚定的摸鱼人,怎么舒服怎么来。”
“打住,开始第二个问题!重生后你想当官二代、富二代,还是普通老百姓的孩子?”
“这个普通,是怎样的普通?”
“就是普通啊,普通还分怎么个普通吗?”
“没有比较富有却是普通百姓家庭这样的选择吗?这种家庭背景最适合摆烂混吃混喝。”
“好好好,那就按你说的来,然后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渴望剑与魔法的异世界吗?”
“不渴望。”
“啧。”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恼怒,说:“赵贺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为什么不渴望啊?岂有此理!”
“行行行。”我敷衍地随口回答他:“那就重生来到剑与魔法的世界,然后发现魔王大肆发兵,要侵占人类的土地,再然后就是经典剧情是吧?”
“见多不怪,尽管没亲身经历过,可是已经让我感到俗套厌烦。”
“如果已经打完了呢?”
“和平的异世界?学习魔法成为最强魔法师,打脸各路强者,收妹子开后宫?让我过这种生活倒挺不错。”
“你小子,我劝你好自为之,别整天想些俗套的剧情,把自己当作主角、世界都围绕你转之类的。”
我打个哈欠,撇撇嘴,说:“什么小子,咱俩都是三十多的人,配不上小子这个词了,而且你要写小说是写给自己看还是别人看啊?”
“别人。”
“那就满足别人的需求,写些他们想看的不就行了?问题问完了吧?问完我就挂了啊。”
“哎等等,你确定这样想的吗?”
我叹口气,稍稍思考,纠正说:“性别随机吧,各有各的好处,只要皮囊长得够好就能吃得开,其它就不改变了。”
“OK,懂你意思了。”
“怎么搞得要把我当主角写似的?”
“哈哈,你如果真成为书中的主角不感到兴奋吗?”
“比如○在校园主角?”我淡定地提出个经典例子。
电话顿时沉默了,过一会才说:“你穿越成为诚哥后,建议不按剧本走,单推世界,毕竟世界那妹子很正的。”
“我宁愿单身也不去撩病娇,什么有小命重要啊。”
“那你肯定很珍重自己的性命咯。”
我看一眼悬空的脚,没有说话。
“别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事实上并不全怪你,我明白现在情况对你而言非常糟糕,但只要挺过去总归会好起来的。”
“人死了,就是死了,没什么好辩解的,的确是因为我没做好,那两个孩子才会出意外。”
“你是不是早就这样想了?”
“是啊。”我站起身,伸个懒腰,说、“反正我早就过上了独自生活的日子,想干嘛就干嘛,饿了吃、困了睡,好极了。”
“唉——我不多说你了,赵贺,以后再见。”
我轻轻笑了笑,说:“陈司轩,希望以后还能再见。”
我挂断电话,沿着天台边缘随意溜达着,直到一脚踩空,成为了失足大叔。
眼中看到的是圆润的明月,耳中听到的是呼啸的风声,脑海回忆的是他们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咒骂。
“呵。”在最后,我轻声自言:“谁想过上这种苍白不幸的人生啊。”
………………
浑浑噩噩的黑暗,好似落入深沉的水里,却没有不适感,一切犹如梦境般虚幻。
当我恢复意识时,仿佛很久很久没能见过光,骤然充斥视野的光芒令我闭上双眼。
经过一段时间适应后,我慢慢睁开眼,先注意到的是一位长相很有欧美风格的男性。
稍短的金发随意打理,面部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略深的眼窝里是对蓝色眼睛,惊喜地看着我。
他是谁?
“XX!XXXXX,XXXXX!”
他说了什么?我眨巴眨巴眼,难道自己在做梦?
我张开嘴,想问他在说什么,可是喉咙、肺部传来某种奇怪的感觉,只能发出呜啊呜啊类似哭声的声音,或者说我自己的身体需要这样做。
想支起身子也做不到,明明四肢能动却使不出丝毫气力。
金发男人抱起我,凑到同样一头金发的女性前,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
他抱起我走动时,并不长的时间内,我瞧见周围的环境明显是卧室。
装饰布局给我种年代感,就比如柜子上的烛台,看不到与现代科技有关的东西。
男人温暖有力的手掌已经告诉我并非梦境,而我不难料到自己是一具新生婴儿的身体,难怪会支不起身子。
我打量躺在床上的女性,容貌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是位十足的美人。
同样蔚蓝的双眼微阖,神情疲惫,稍稍想一下便能猜出是她生下了我。
两人聊了一会儿,金发男性忽然大声说:“库洛兹!XXXX!”
母亲点下头,微微一笑,汗水打湿鬓发粘在脸侧,这点小狼狈也没能让她的微笑失去动人的光辉。
库洛兹?难道是为我起名?
敲门声响起,尽管听不懂说了什么,恭敬的语气我还是能听得出来。
父亲抱着我转过身,一位身穿黑白女仆装的中年女性站在门口,向父亲微微弯腰致意。
“XX,XXXXXX,XXXX。”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对我了解现况真是造成不小的阻碍,但眼下最令我不解的问题是:我为什么转生了?
哪怕我仔细回想,把能记起的事件挨个琢磨,同样得不出结果。
好像临近转生前的记忆被某种手段刻意抹消掉了,也有可能是我不愿意想起来,选择性遗忘。
并且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起码遗忘了近一年的记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单纯的回想注定是无果的,现状我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儿罢了,什么也做不到。
可现在我并没有心思去看两人的神情,因为我被门旁挂在墙上的两件物品吸引了注意力。
其中一把是收纳在剑鞘的长剑,目测三尺多长,护手中心处镶嵌颗黄色水晶,华丽的模样像是艺术品。
如果只有一把剑,我肯定会把它当做装饰品,但横挂在墙上的长剑之下,是一根法杖。
杖身大概是用不知名金属所铸造,闪烁着漂亮的银光,顶端紧紧包裹着奶白色的宝石,起码有五尺长。
成为婴儿是有问题,那么这个婴儿出生在不同于地球的异世界,还有问题吗?
反正已经很不合理了,再不合理点反倒显得合情合理。
“黛茜诺?黛茜诺,哈哈!XXXXX,XXX!”
女仆一言不发,再次行礼,轻轻地退出房间。
父亲说完这句话后,回到床前兴奋地和母亲说着话,黛茜诺这个词被提到许多次。
库洛兹、黛茜诺,这两个像人名的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先记住的,不过怎么写完全没有头绪。
婴儿的身体哪怕塞了颗成年人的灵魂,也不会发生质的变化,浓重的困意袭来,我没做出挣扎,便陷入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