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平静中走过两日,一涛风潮落下,秋季辽远的天际线泛起一线冰蓝,预示着冬月步步紧逼。
三只小魔女的旧屋依旧拥挤而逼仄。
正午的阳光从门口照到火炉,飘散的水雾像是金色气泡,让刚煮好的野菜汤闪闪发亮。
可惜光效再好,也并不好吃,艾若拉举着包扎的右手,坐在床边接过朱诺投喂的野菜。
贝齿细细咀嚼,将苦涩的汁水和粗粝的纤维囫囵吞下,有时扯到伤处露出吃痛的神情,便眼泪汪汪,楚楚可怜。
“实在不行就不要去练习了,泰丝她们不会放过你的。”朱诺很是心疼的对艾若拉说道。
那天莫贝娅知道了艾若拉正在学习剑术,自然不会好心让她安宁,很快就派出小魔女在训练中进行各种刁难。
虽然有马哈洛看顾,但泰丝却借口切磋,强行逼迫艾若拉比试,然后暗中使用恶魔之力。
“一不小心”便把艾若拉的手掌打到轻度骨折。
伊洛蒂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却也奈何不了莫贝娅的强势庇护,毕竟是“切磋”,受伤在所难免。
如此“正当”的理由下,只是代行魔女之王权力的伊洛蒂也无法强行责备。
“不用担心我,朱诺。”艾若拉对自己的情况却很乐观,笑着对给自己喂饭的伙伴说道,“只是一点小伤罢了,等我学成了剑术,就来保护你哦。”
“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朱诺万般无奈的开口,“像咱们这样的下级小魔女,还是要胆小谨慎一些,你看莉莉那么小心,就一直好端端的。”
坐在火炉边的莉莉听到呼唤,回头看了眼朱诺。
她手上的花枝Q正叼着一根形似钥匙的木棍,精准而迅捷的把它挂在了墙端的木架子上,动作已如杂技演员般行云流水。
“艾若拉,会成功的。”莉莉嗓音细细,说着仿佛鼓励的话。
朱诺疑惑,不知莉莉怎么也变得那么乐观,她放下木碗,烦恼的叹了口气,抱怨又不敢大声的嘀咕:
“莫贝娅实在太狠心了,明明我们被她害的受伤,却还要去厨房干重活。”
“艾若拉,你的手没有好,下午就不要去了吧。”
“不行呀。”轻轻摇头,艾若拉流露小小的忧虑,“厨房的柴火太多了,靠你们两个搬不完的,我,我就算一只手也能出些力的,咱们还是要吃饭啊。”
锐利的现实一下让房间陷入沉默,
城堡里的食物归莫贝娅管,因为食物储备紧张,她已经发话,现在无论任何人,只要没完成每天的任务,就没有饭吃!
这项决议明面是精减开支,本质上却是残酷的剥削与淘汰。
中上层的骑士和小魔女,只用做好轻松的本职工作就不用担心,但承担着重体力活的艾若拉她们,每天的工作却是巨大的压力。
身体虚弱的三人,面对巨大的任务量,很少能按时完成的。
她们已经吃了好几顿野菜了,纵使艾若拉进出城堡,从伊洛蒂那带回来一些食物,也是杯水车薪。
“该去干活了。”
沉闷的打破苦涩静谧,艾若拉站起身,与伤口刚刚愈合的朱诺、瘦小乏力的莉莉,一起去庭院里的厨房帮忙搬运柴火。
山中拾来的枯柴,劈砍到合适的大小,再扎成捆摞到柴堆上,这是农户常干的工作。
但对三个小姑娘来说,就有些太勉强了。
三人只能分工合作,朱诺和艾若拉在下面捆扎和递送,莉莉站在柴堆上费力往上拉。
每一个动作都得竭尽全力,榨出所有的能量。
随着柴堆越来越高,工作便越来越困难,当又一捆合抱粗的柴捆升上去时,莉莉忽然脱力,手一松整捆木头便咔嚓落下。
朱诺本想伸手去接,却拉动身上的旧伤,痛呼中再次失手。
这下,全部的重量就压在艾若拉身上!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艾若拉受伤的手掌再次遭受重击,剧烈的疼痛和撞击让她重重跌倒,直接昏了过去!
朱诺赶紧搬开压在身上的木捆,扶起昏迷的艾若拉,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对不起!对不起!”莉莉惊慌的从柴堆上跳下来,“都怪我没抓紧!该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
“先别哭,快去城堡里叫人!艾若拉绝对不能有事!”
两个小魔女慌慌张张的架着艾若拉跑向城堡,眼泪撒了一地。
守门的莱纳昂闻声上前查看,连忙带三人直奔城堡上层,来到了伊洛蒂门前。
“艾若拉!”正冥思苦想怎么赚钱的伊洛蒂,看到好友脸色苍白被送来,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她颤抖着检查了艾若拉的身体状况,在莱纳昂的提示下,拿出药物给艾若拉服下,并重新包扎了伤口,才勉强松了口气。
看着被安置在床上陷入昏睡的艾若拉,伊洛蒂脸上布满寒霜。
“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由我来解决!”
心中的怒火再也按压不住,她让三人散去,沉默着拿起水银杖,脚步凌厉的向魔女之王的书房走去。
“老师!我有话说。”
推开门,伊洛蒂神色冷冽,“请您下令惩罚莫贝娅,这一次她做的太过分了!”
“怎么回事?什么问题你自己解决不了吗?”魔女之王意外的看着学生,直观感受到了伊洛蒂的愤怒,但她还是模棱两可的说道。
莫贝娅毕竟是魔女王国的忠臣,是跟随她出来的老部下,在冲突中魔女之王也会作出一定的偏袒。
“老师,我想问,王国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吗?”
昂着头,伊洛蒂气势凛然,“艾若拉明明出主意让王国大赚了一笔钱,甚至往后还会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
“可莫贝娅却因为私人情绪,指使小魔女残害,将她打伤了不说,还利用权力不断刁难折磨!”
“我想问,这是堂堂库房总管该做的事嘛?!不管王国要如何处置艾若拉,但一个一心为了王国的小魔女蒙受这般待遇,其他的人看见,难道不心寒吗?!”
铿锵有力的声音,让魔女之王无法作答,无论如何,伊洛蒂已经占据了大义,反驳她就是反驳王国的正当与稳定!
“呼…”轻出一口气,魔女之王只能点头,“那你把莫贝娅叫来吧,我和她谈一谈。”
伊洛蒂沉默,对这个结果,她并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权力有亲疏,她最多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凶手依旧无法得到严惩,艾若拉也只能得到短暂的保护。
伊洛蒂很累,却又握紧了手掌!为了她,必须成为权力的顶点!
熊熊野心第一次在少女胸中燃烧。
……
黄昏的光线慢慢落幕,伊洛蒂的卧室中,昏睡的艾若拉忽然动了动耳朵,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活动活动手掌,已经没有大恙,之前看着特别严重,都是她装的啦~
“接下来看你的喽,花枝Q。”将花枝鼠从口袋里拿出,艾若拉露出漆黑的笑容。
她的计划,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