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之前，天空方才显出忧郁的灰白。
伊洛蒂从睡床上睁开眼睛，凝视无声的天花板，黑暗、冰凉、静谧，直到意识重新接驳现实，她才动作轻柔得起身。
缓缓将手臂从环抱着的肩膀下抽出，寒冷的空气让脱离如此艰难，伊洛蒂披上衣袍，俯身注视艾若拉宁静的睡颜。
雪发如幕，贴近心爱的女孩，随轻柔的好像梦境空隙里吹出的风的呼吸，凝固在宛若静止的时间里。
伊洛蒂呆呆凝视，直到回忆起心跳，才垂下绛唇在额头温柔一吻。
是时候离别了，尽管舍不得与她分别一秒，但昨天老师已经单独告诉她，今日便要和魔法师启程。
所以在昨夜，伊洛蒂在为艾若拉泡制的茶水里加入了安眠的草药。
她不忍分别，亦不知道怎么说出分开的话，就让一切在梦中结束吧。
整理好行装，打开房门最后向后注视一眼，伊洛蒂坚忍迈步离去，清冷的城堡走廊中，魔女之王已经在等待她了。
“别难过……”伸手抚摸学生充满悲伤的面庞，魔女之王叹息说道：“这不是背叛。”
她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伊洛蒂，就像尽一位老师最后的义务。
“先去吃点东西，在六时前你们就得走了。”
“为什么？”伊洛蒂低低问道：“不能再晚两天吗？”
“教廷的包围越来越近，不能再等，而且…”魔女之王想起艾若拉，“再晚我怕你就舍不得走了。”
看着陷入沉默的学生，她又承诺，“那个女孩…我会让她安宁死去的。”
“不！”伊洛蒂猛然抬起头，“不要替艾若拉作决定！”
“我相信她…她一定能平安活下去的，我们会在某一天，再次相遇。”
“可她不过是个小魔女。”
“老师，你太小瞧她了。”伊洛蒂停顿了一下，“我希望你们都能活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艾若拉能创造奇迹。”
给出坚定的回应，伊洛蒂没再说话，跟着神色复杂的魔女之王到餐厅吃临行早餐。
夏尔和赫尔克已经端坐，但都没有动盘子，只有不会说话的仆人亨利大口补充着能量。
这餐大家吃得都很沉默，放下餐具后，伊洛蒂将一本笔记递给夏尔。
“艾若拉让我还你的，她在上面写了新内容。”
夏尔诧异的挑挑眉，打开夹着书签带的那一页，发现几页空白纸张上用娟秀笔记书写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符文模型。
“这是…新推导的符文？”她茫然问道。
不是不敢相信，而是完全不可能！
一个初学者能推导出新符文？这就像刚进幼学班的孩子，能直接解出对理四维性一样，只能用天方夜谭来形容。
但看到笔记页末尾，一个简单的笑脸，还有“这是我的谢礼，和伊洛蒂好好相处吧！”的一段话时，夏尔的表情又柔和起来。
高傲的学徒合上笔记，摇摇头罕见评价，“她是个不错的姑娘。”
伊洛蒂对这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屑一顾，而想起艾若拉的笑脸，又让她黯然神伤。
几人准备启行，城堡庭院的大门打开，老骑士马哈洛将会驾车送他们一程。
东方天边浮现出如血的霞红，而群山中的这一边却飘着碎糠般的细雪，伊洛蒂坐上马车，在一声轻鞭的震动中，摇晃着远离城堡。
她沉默回首注视，‘再见了，艾若拉…’
“！！”
一下从梦中惊醒，奇怪的失去感让艾若拉心中不甚安宁，她下意识摸了摸身旁，发现已经没有了伊洛蒂的痕迹。
强烈的警觉让艾若拉立刻翻身下床，搜索起任何蛛丝马迹来。
没费多少功夫，她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
拆开来读了两句，艾若拉丢掉信纸，披上外衣跑出房间，刚到走廊处就遇到缓步向上的魔女之王。
“伊洛蒂在那里？”她看着魔女之王，语气急促的问道。
“走了。”
声音仿佛在走神，梅格瑞恩没有什么力气的回答，她的人生行及至此，希望、绝望都没有了所谓，在最后的时光里，她只想静静坐着，回顾那荣耀半生，又负担半生的王国之梦。
“你把她交给了魔法师？！”
尖锐的质问并没有放过梅格瑞恩，让魔女之王对这不知好歹的小魔女生起厌恶！但一抬头，她却仿佛被锋利的光芒一下刺中！
那曾经总是一副又软又蠢表情的小魔女，此刻俯视着她，目光冷意凛然！像冰又像剑！
魔女之王愕然，仰头看着那小魔女转身赤脚向露台跑去。
似乎过于着急，她甚至忘了穿鞋…
艾若拉冲破飞扬的雪雾，趴到露台边向嵌在山崖的弯路望去。
飘扬的雪粒混着赤霞，山影小道上，代表马车的小点缓缓移动，差一点就要转过山峰。
只有一次机会，艾若拉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高高向上。
在群山间她是多么渺小，微弱的宛如太阳下的萤火虫！但艾若拉用尽全力，让体内的数十万亿细胞绽放光芒。
极速的计算！微不可察的三合子以光电的频率闪烁。她将所有的意志编写为程序，化为一道指令，于手中——释放！
‘光爆术！’
极致的光从指尖点燃，在山中伸起一轮闪烁的新星。
一直注视着城堡方向的伊洛蒂忽然瞪大眼睛，从马车上站起来，她遥望那不断闪灭的‘太阳’，眼中涌出热泪，随即靠紧栏杆，伸手制造出一面冰镜。
光芒触碰起伏的反射面，回以点点闪光，所有的话语都在此凝结，在此交辉。
看见闪烁的光点，艾若拉笑了，她抓住这永远可以相信的默契，将最后的光能放出。
一道光束从指尖出发，携带着信息，仿若余晖般迎面撞向遥望少女的怀中，随即城堡方向的光无可挽留的熄灭下去。
眨着眼呆呆站立，伊洛蒂慢慢滑坐回座位。
这是最后的告别吗，视线模糊，白发垂落脸颊，像是遮挡怮动的脸。
但一道从衣领渗出的纯净光芒，让她再次睁大眼睛。
顺着精致的项链提到手上，映入眼帘的是绽放熟悉光辉的璀璨晶体。
符晶？激活了…
原来如此，伊洛蒂握着符晶紧紧贴在胸口，笑容如雪莲般绽放。
她将自己的光送来了！
……
艾若拉久久注视，看着马车峰回路转，消失在风雪中。
消耗完所有的能量，她有些虚弱，有些战栗，刺痛的脚掌开始提醒她往回走。
转身时，艾若拉发现魔女之王在看着自己，就像看什么稀有之物。
她仿佛探究着什么，探究那方才展露的锐利，探究那电光一现的想法。
“你，在伪装…”魔女之王问道。
艾若拉没理她，擦肩而过，好像甩开不屑一顾的俗物。
“你进过图书间吗？”魔女之王在身后低声细语，又好像自问自答。
半响，转身面向空无一人的走廊，梅格瑞恩忽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艾若拉回到房间，走到桌前拿起飘落的信纸，慢慢坐回床边。
她看一遍，将信纸又扔掉，随即陷入良久的沉默。
小魔女很生气，抑制不住的握紧了拳头，这该死的命运再次将她剥削！
“可恶！没了，我的…最佳工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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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快写好了，卷名才想好，就叫“黑之王冠”吧。
下一章应该就是卷尾了。꒰ *•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