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目光似审判者的剑，寒刃上铭刻剖析真相的律文。
战争在他身上留下难以计数的痕迹，裸露在外的手掌遍布凸起的伤疤，脖子到右边脸颊的下侧，是明显的红色灼痕。
就像饱经风霜的岩石，峥嵘而伤痕累累。
“教廷，想到这了？”像是从喉咙里摩擦出声音，老者厚重而沙哑的开口。
他盯着艾若拉稚嫩的动人面庞，短暂停顿几秒，重重哼出口气，“胡闹，这么小的神甫？！连娃娃也派到这种地方来。”
气氛悄无声息缓和了些许，艾若拉笑容美丽，双手搭成大三角的姿态。
“您好，尊敬的老骑士，向您的英勇光辉致意！”
“上灵保佑你，孩子。”
艾若拉的礼仪无可挑剔，倒是老骑士不甚规范，给予同道修士的祝福，一般以上灵的引领为主，而不是长者的仁爱，
但老者刚硬的脸上，双目隐含慈悲，让人忽然明白，这是把驻守的剑。
黎明很尊敬地注视名为奥尔烈的老骑士，悄声向艾若拉低语，“奥尔烈先生，好像是一名‘伤痕骑士’。”
眨眨眼睛，艾若拉的双眸有些放空。
“伤痕骑士”，那场值夜战争的产物。
因于战火中目睹了太多生灵涂炭，许许多多的圣辉骑士饱受良心折磨，那些无罪而被杀害的魔女孩童，因牵扯黑之国死去的普通民众……
血、悲嚎、无尽哀苦…无论正义与否，战争就是战争。
杀戮的双向利刃在众多骑士身心间留下沉重的痕迹，战争结束后，其中一些骑士便选择默然退隐，去往疾苦之地，成为一名守护者，一名“伤痕骑士。”
“原来如此…”艾若拉笑了笑，“失敬了，奥尔烈先生。”
“我只在书中看过您这样的存在。”
老者目光深沉的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教廷的光明已经行在大地上，需要我这样老东西的地方，只有这样的世界尽头了。”
“进村子吧，教廷能记起这里，真是难得的好事。”
转身迈着沉重脚步，高大老骑士在前，欢天喜地的村民在后，将艾若拉一行人迎进村落。
厚厚的白雪小山般堆在开辟出的道路边，不时能看见几座圆圆的雪屋，像是搭建没有多久的样子，供人临时居住。
“那头怪物对村子的破坏很大。”
村长勃恩无奈地说，“有一半的房子都被踩踏了，重新修筑在冬天几乎不可能，只能用雪屋顶着用用。”
“不过神甫大人不用担心！你们的住处我们一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感谢您的用心。”
艾若拉侧目微笑，“来之前，我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已经命人准备了足够的帐篷，住房和教堂的建设，等待春开之时再议论吧。”
她在一处盖着厚雪的坍塌房屋前停步，伸手推下雪层，注视木块上发白的灼烧痕迹。
不，更确切的说，是冻蚀痕迹。
这是一种火焰般的寒气，以恐怖的速度将木质纤维齑化，留下燎烧一样形状。
单纯的寒冷很难做到这样，毫无疑问这是某种理的影响。
蜕化生物吗？可艾若拉从未见过那样的描述，‘自西而来，鹿角上挂满尸体，喷吐蓝色火焰。’
看似正常，但稍微了解一点的人都会察觉，这根本不是通常蜕化生物的表现！
蜕化生物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若非血脉遗传，通常蜕化生物，其自身的超越都来自于环境的影响。
就像雪山上的霍尔克山地袋熊，它们世代环守着极光草，很本不会大范围的移动。
离开或没有盘踞之地，从远方跑来的‘怪物’，本身就是种异常！
另外无论怎么蜕化，生物本身依旧是‘生物’，它们的行为都是为了满足生命需求而进行的。
虽然有一些动物也会有特别的行为，比如鸟类会将青蛙穿在木刺上，或者收集闪亮的东西装点巢穴，但本质也是储存食物或吸引异性。
而那头鹿本该是吃草的物种，却将人尸串在角上，行为之中透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
“那是‘霍芬迪’(注1)。”奥尔烈注意到艾若拉的观察，开口说道。
魔女们有些茫然，黎明却露出错愕神情，“那不是传说吗？”
见艾若拉带着探究之意望来，少年略感疑惑得向她解释:“‘霍芬迪’是一个恐怖故事里的形象。”
“传闻三个猎户在寒冬的森林里失踪，春天来临后人们去寻找他们的尸体，却发现其中一个猎人竟然还活着，但精神已经错乱。”
“他反复说着，巨大的食人鹿，吃掉了他的两个同伴。”
“当人们问及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时候，他便呢喃着鹿肉、鹿肉…后来经过搜寻，人们发现猎人的藏身处下，掩藏着一头鹿和两个人的白骨。”
“这个事件在后来被广泛传播，就出现了霍芬迪的形象，传言只要在饱含饥饿、寒冷与恐怖中死亡的人，被森林里的鹿触碰到尸体，就会出现霍芬迪。”
“它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雪灾与饥荒，一些迷信的人特别害怕这种怪物。”
黎明介绍的十分详细，除却战斗与信仰之外，他似乎还受过不浅的教育，能以一种客观的角度评价这件传说。
“没想到，我的骑士这么博学。”
艾若拉笑了笑，看向奥尔烈，“老先生，您觉得那头怪物，是‘霍芬迪’？”
这声音里带着质疑，毕竟在这个世界，破除“迷信”可是神职人员的硬性要求。
奥尔烈默然颔首，一旁的村长勃恩皱起眉头，站出来郑重行礼道：“神甫大人，我知道您可能不太相信，但奥尔烈先生是经过认真判断的！”
“那天霍芬迪来的时候，天上的雪花冷得有些发黑！村里的食物也在一夜之间腐烂了大半，只剩一些腌菜还能食用！”
“这些情况！千真万确！那真的是霍芬迪啊！”
静静倾听，艾若拉不言中又看向黎明，“传说里那头怪物还有什么特点。”
“它喜欢吃人。”黎明一五一十的讲出，“被它盯上的村子会不断被可怕的寒冷侵袭，直到所有人都变成饥寒的祭品为止。”
“那好。”少女一拍手掌，笑容灿烂，“这头怪物应该是不会自己逃跑了，正好省了追杀的功夫～”
“我们去把它的脑袋砍下来吧～”
“……”空气骤然安静了，众人看着亭亭而立的美丽女孩，有些茫然的张大嘴巴。
“可…”黎明卡顿一下，才憋出疑问，“艾若拉，你，你真的认为那是一头恐怖故事里的怪物？”
“我不知道啊，但不管那是什么，既然危害到人民，那就先杀死再说。”
“就算是怪物，被杀也会死的！”
清脆悦耳的声音满是轻飘飘的杀气，听得勃恩都有些汗颜，这种无畏锐气！当真不是普通人能拥有，难怪说教廷的指引者个个都是战士！
村长和年轻猎人们满心敬畏，热情地将一众人带到村落中心的位置。
村里的人们也来一起帮忙安置。
看着忙碌的村民们，艾若拉下令把携带的食物拿出来共同分享，立刻得到了人们的一致爱戴。
随后作为上任的教区神甫，少女又邀请众人，召开一场讨论会。
并在接下来的议论中，成熟稳重地提出一项项让人耳目一新的指导，很快就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稚嫩的外表，正视这位强势而英明的领袖。
“万分感谢神灵！您是一位令人敬佩的神甫。”
会议结束，村长勃恩带头站起来致意，对他们而言，面临危机的村庄又有了希望！而且是超乎想象的美好希望！
教廷派来的少女神甫，虽然形象出乎预料，但能力却比想象中的更加好！
“一切都是上灵的指引！”艾若拉谦虚微笑，看到奥尔烈静静向她点头。
“一切都是神的意志！”众人激昂回应，随后怀着振奋心情离开刚刚搭建的帐篷。
尊敬的神甫大人舟车劳顿，必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外人一个个离开，待尘埃落地，一直紧绷着的黎明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呼——还好奥尔烈先生没有察觉…”
他神色十分复杂，有种左右为难的窘迫与羞愧。
帮助魔女隐藏身份，欺骗信者与同袍…这么做无疑已经违背了教廷的常理，也违背了一名正直骑士的准则。
但黎明没法选择，他谁都不想伤害，只能竭力维持眼下的平稳。
“我的骑士先生，很会关心人嘛。”坐在简朴木椅上的少女轻佻一笑，“不过不用担心，虽然多了个碍事的老家伙，但年纪大了嘛，总是容易出意外～”
“没准过几天就会突发恶疾，在睡梦中死掉了呢？”
魔女露出邪恶笑容，看得黎明心头猛跳。
“你不能对奥尔烈先生这么做！”他急忙说道，眼前少女可是有用毒药轻易杀死几十人的战绩！
如果她真的要下手，老骑士奥尔烈恐怕难逃一劫。
“哦？为什么不能。”少女一挑眉毛，眼中满是冷意，“不就是一个老头子吗？大不了，之后给他开个追悼会。”
“难道你要我放任他活着，发现我们是魔女吗？”
这话问的黎明语塞，他还能说，因为奥尔烈是个好人，是个大英雄吗？魔女们最恨的恐怕就是圣辉骑士吧！
看着少女眼中越来越明显的冷意，他集中生智，连忙想出理由。
“因，因为…奥尔烈先生是个接理者！袭击他的话风险太大了！而且我们打败那头怪物，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唔，那就稍微晚点干掉他吧。”少女托着下巴思考。
“不…我…我是说…”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黎明发现找借口真不是自己的强项，“奥尔烈先生，不，不会发现的！我保证！”
“呵，你拿什么保证？”艾若拉眼神不满，随即轻叹一口气，“不过仔细想想，这老头确实挺蠢的。”
“骗过他应该不是难事，还能拿来当苦力，榨取价值…”
“对！对！就是这样！”年青骑士连忙点头附和，少女能自己想通真是太好了！
“哼！”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女孩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身高刚好够到少年的下巴，“该怎么做，我很清楚，倒是你该好好想想自己的位置了！”
目光冷然深邃，艾若拉看着少年的眼睛。
:“我很欣赏你的意志，黎明！如果你愿意好好追随我，一定能开辟出不朽的功绩！”
“这一次，我会为你让步，但记住！别让软弱的慈悲束缚了你！”
少女坐回椅子，侧过脸表示送客，帐篷里的空气渐渐回落到一种孤高的冰冷。
黎明默然无言，但少女的妥协让他感觉到了温暖，轻轻行了个骑士礼，他揭开帐篷的帘布走向可以出力帮助的地方。
帐篷内恢复无人宁静，艾若拉的嘴角慢慢升起，露出如往常一般的平淡笑容。
愤怒，冷然、不满，皆是过眼云烟，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拉拢并不是一味的示好，适当的刺伤与抚慰，可以更快的制造忠犬。
至于奥尔烈也好，村民们也罢，打碎有用的棋子，本来就不是她喜欢做的事。
言行，亦或表情，都只是少女的手段，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撮取一切可以撮取的，仅此而已。
魔女之王，冰冷无情。
注1：直接代入“温迪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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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又，又拖延了一周…容我稍稍解释一下。
这周花了些时间在装修上，某天夜里突发奇想，要改善一下生存环境。
于是半夜爬起来，斥“巨资”定了桌椅、柜子、红茶、茶具…向理想中的文艺青年方向发展…
这周东西陆陆续续的到了，但快递寄来的，都得自己组装。连忙三天，钻螺丝手上给钻出个水泡，才总算是搞定了。
不过当坐上工学椅，嗅着香熏，喝上红茶的那一刻，感觉真的好值当！时隔许久，我终于在生活中感受到了一丝惬意。
大概就是这样了，这两天每天回家就开始喝茶，舒适的不想码字…
都，都是懒癌的错…(◔◡◔)
争取康复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