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克服眼前的痛苦是不行的。
她曾经这样教导着村民们。
在真正的灭亡逼近前,需要卧薪尝胆全力忍耐。
为了撑过冬天就必须从夏天开始做准备,如果不下定决心这样做的·话就会是死路一条了,这便是她给予村民的教诲。
现在很痛苦。
疼痛不已。
就算是咬着牙关忍耐,疼痛也从全身上下不断传来着。
现在看来的话也不过是自己在说大话罢了吧?
这个过程之中伴随着多少的痛苦自己真的知道吗?
自己从高高的天上俯视着众生,看穿了他们所面临的问题。
为什么那时候的人们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呢?
为什么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不能坦然的去面对痛苦呢?
那个时候的自己总是一边叹息着一边想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明白呢,现在看来什么都不明白的是自己吧?
原来,对于忍耐带来的巨大痛苦,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感受。
当年孩子们因为饥饿而被恐惧占满的眼神刺进了心房。
和那个人一起去河边,带着孩子钓鱼享受着天伦之乐。
在村子度过的日子仿佛就是在昨天一样。
杀了那个守卫吧?这样就可以得救了吧?
但是万一他是曾经和自己共同生活着的人们的子孙呢?
曾经劝告着他们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的我。
现在要成为杀害他们孩子的凶手吗?!?
“啊...啊...”
这简直是心灵与肉体的双重矛盾。
伤口的疼痛在呼唤着大脑自卫。
心灵的痛楚则是在拷问着良知。
决断迟迟也无法做出。
断肢处的剧痛反复折磨着天女。
不知过了多久。
有一个女人处于一片黑暗。
“...”
女人不再开口说话。
只是像是说梦话一般的微微张合着嘴唇。
..去..
...你们...都去
...去死
女人的嘴唇重复的蠕动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
湖边不远处横向挖掘的一个洞穴里有这么一个女人。
究竟她被囚禁了多久呢,就连看守都无从知晓。
他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听说过湖边关押着天女这样的传言,而私自靠近这一片区域也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当他长大成人后,被任命为看守,要把自己看守的这个生物当成是天女是万万难以让人信服的。
传说之中的天女应该是一个披着流光溢彩的羽衣,美丽智慧而且善良的女性吧。
但是自己所看守的...
那是一个遍体尘土淤泥,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的怪物。
这俩者比较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再说了,自己看守的那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个人形嘛。
“...,.......”
从那扇铁质布满着不知是绣痕还是血液的沉淀物的栅栏门下方似乎可以听到什么声音。
虽热只是无声的蠕动着嘴角,但是空气之中传来的震动还是带来了只言片语的韵脚。
“........”
守卫打心眼想要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
因为无论听多少次,那个声音也绝对不可能带着什么好的蕴意,甚至说是诅咒可能都不为过。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都去死好了。
不知何时开始,她的嘴里就只会重复单调的这一句话了。
女人的身体早已支离破碎,只能匍匐在地面上考虑着事情。
伤口处不断的传来刺疼和再生的瘙痒感。
无论起死回生的高技术羽衣有多么厉害,超过了伤害限制的身体都不可能一瞬间得到全部的治愈。
结果羽衣只好先修复优先级比较高部位,而推迟那些优先级低的部位,而那些被推迟修复的部位有腐烂化脓形成了新的致命伤,就这样恶性循环着。
目前的要务是治好自己的伤。
如果不这样的话,杀不掉那些家伙。
必须获得可以让身体再生的物质。
如果能得到就算受伤也可以吸纳异物治疗自己的能力就好了。
为此要准备能从内部侵蚀别的生物体的工具。
要那些人类也尝尝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的撕扯吞噬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就算没有了手脚也能自动执行杀人职能的机器。
只是满足造成一次伤害的话,不可能可以根除他们。
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如果只有一个单体的话,那个单体停止运作的时候就结束了。
必须延长对方的时间和保证其死透,还有更多...
怨恨在心头不断盘旋着。
成了废人的女性没有办法逃走,只能常年躺在那任人宰割。
憎恨转换成了杀意,这也成为了维持天女苟存与世的意志。
无论那些人从天女的身上割去多少肉或者是给予多少折磨,天女都不会死。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羽衣。
如果她想的话,可以将羽衣的运作停下求得一死,但是心中的怨恨已经积蓄的太多太多,不能就这样简单的放过那些人类。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都去死好了。
女人就这样不断的在黑暗之中低吟着。
那个时候的自己没有能下得了杀手。
当时的自己若是能够放弃自己对故人往事的留恋,也不至于到现在的这般处境。
明明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当时的自己却没有下手,这样想以前的自己还是太过善良了。
所以下次的话,不会再犹豫了。
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不知从何时开始,再也没有人造访过这里了。
女人虽然也没有死,但是却早就失去了价值。
不知割她多少肉,甚至敲骨吸髓也无法从她的身上得到不老不死的功效。
当能被掠夺的部位都被割取了个遍后,人们决定不再管她,想看看她还能活多久。
着虽死犹生的她倒还的确是对应了神话之中的不死了。
“...天女大人?”
有人在呼唤自己,沉溺的意识被唤醒了出来。
是个女人的声音。
当发觉对方是个女性的时候天女不由得失望了起来。
因为眼前的人只是个无冤无仇的人罢了。
虽然仅仅凭借对方是个人类这一点就足够作为杀掉她的理由,但是杀掉了这样无关的人自己又能洗刷掉一点怨气吗?
“...,......”
女人正在对自己说些什么。
然后就有个东西被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
大概是毒药之类的东西吧?
但是就算是这样天女也不在乎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死,而且在这份怨恨面前多添上一笔又算得了什么呢?
吃下去的东西进入了喉咙的深处,开始向全身上下的各个角落扩散开来。
该怎么形容呢,天女想,自己以前应该是知道这种东西的。
因为有异物进入,胃开始反射性的蠕动来·催吐。
可身体却欢迎着进来的异物。
真是奇怪的情况。
一切平静了下来...天女才终于想到了食物这个词汇。
“您还要吃一些吗?”
听到女人的话,天女微微张开了嘴巴。
随后又有东西被送到了嘴巴边。
从气味上来判断应该是米饭吧?不过也有别的东西被夹在里面所以应该是饭团。
“晚上的话,我还会过来的。”
看来这女人是来照顾自己的。
都不记得上一次有这样的人来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是想喂些食物,然后等再长出来些肉之后又重新割走吗?
什么嘛,简直是像在栽培农作物一样吗?
你们就尽情的喂养我吧。
这具身体里的怨恨将如你们所愿,变的要长多大就会长多大。
女人离开了。
缝隙之中女人窥见了天空的模样。
“.......”
昼夜之分的感觉很久以前就消失了。
可是眼下的天空却是一片蔚蓝。
这个瞬间,内心的一切情感都别切断了。
天女有了一丝想家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