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谷....穿过深渊深坑————在露云与暴风雨的夜晚！”
“穿越峡谷、沼泽和深渊......穿过火、土、海、空！”
虽然是老式的楼房，但内部的水电供应却从未出现过故障，于空荡的楼道里，赵郁轻哼着没有管弦乐伴奏的《魔弹射手》选段，却依然将声感灯启动。
这栋宿舍楼里头就只有他一个人住，之前的新人们都已经通过考核搬了出去。
仔细想想，这似乎也是他两个月来第一次回到这里。
“啊，对，我记得我上回出门的时候没锁门来着。”
刚作出掏钥匙的动作，赵郁就记起来了这件事，只是转动防盗门的把手，连小偷都不会瞧上一眼的简陋居所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淘来的二手家具上都蒙了厚厚的一层灰，空气中的尘埃直接让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在镶嵌于墙上的碎镜子上头挂着的是块临走前换过电池的塑料挂钟，显示着当前的时间。
23:55
开了灯后，赵郁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门厅那里朝着室内张望。
“咦，居然没有好心的小偷给我留下一点救助吗？”
他上次回来的时候似乎还看到矮桌上被放了二十块钱来着。
小偷用技术薅别人的钱，赵郁用同情心薅小偷的钱，当初他还以为完美的食物链就此达成了呢。
【本来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好心人吧....你个不缺钱的应该把那二十块还回去才对。】
一个与赵郁的一模一样，不过好似是从电台里传来的失真声音突然开始抨击起这种不劳而获的想法。
“我怎么不缺钱了？我身上可是有七百多万的贷款啊，身体改造手术很花钱的好不好！”
随后便被更加恬不知耻地反驳了回去。
在碎镜子里头，一个被暗红色线条构成的简笔画人影正在其中，在眼睛的部位则是有两个深蓝的圆圈转动着看向赵郁。
“我记得我是今天凌晨刚到开始提着这东西的....”青年把手里的箱子放到镜子前头，“是不是再过五分钟时间就到了？”
“怪异杀手”赵郁，这个称号来自于他十几年来的每一次任务都从来没有失手过的业绩，基本上能做到在六次攻击以内将怪异彻底以暴力手段退治掉。
虽然“三十”这个数字与工作履历时长无法相当，但真正的原因却是十几年来的高危级事件——仅次于怪异之王的灾难——只出现过三十次。
之所以赵郁只接这种任务，也是因为那“六击必杀”的能力需要在行动之前就做好准备，而且每一次要做的事情都不一样。
这一次是“一直提着黑色手提箱二十四小时。”
【其实你现在就可以打开了....不过是走个形式的流程，你懂的。】
“你说这个谁会懂啊！现在魔鬼那边都搞官僚主义那一套了吗？！”
“咚”地一声，黑色手提箱被放到了矮桌上头，终于在今天的结束之刻解放了双手的赵郁一边大声吐槽，一边迫不及待地将其上闭合的卡扣解开。
在箱子里头是丝绒的垫子，其上正摆放着六颗被围成中空圆形的子弹。
确切来说，是六发有着子弹外形轮廓的阴影，就在此时此刻这些影子依然在不断地跃动着改变形态，有青蓝色的电光在周遭划过。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镜子里的怪异那张简笔画的脸庞又动了下，最终化作了与赵郁一模一样的容貌，只不过双眼是发光的青色。
【只有在付出条件以后，我才能够将‘魔弹射手’的怪异附着在你的身上——还是老样子，在第一发子弹被你打出以后的二十四小时，你都会成为怪异本身。】
“你怎么不在这个时候说一句‘你懂的’？明明这个我是早就知道了啊。”
魔弹射手，更确切的名字是【自由射手】，因对德国作曲家韦伯的歌剧所进行刻意传播而出现的概念性怪异，理论上而言无法退治正体，也没有退治的必要。
并非是先有了怪异然后被编造的传说定义，而是进行了信息的传播后将其强行赋予到刚刚现界的怪异头上。
也就是所谓的人造怪异。
“将自己的行为尽量与怪异本身的传说相符合，以此来达到自己成为怪异的状态....比起请神上身，倒更像是老滚里头的披甲成神，我要不干脆改名叫塔罗斯吧？”
【你怎么知道那些请神上身的人不是真的这么做了？】
“因为这世界上只有被定义成神的怪异，而且它们的结局都是因他者的定义而被退治。”
赵郁看向那六发子弹阴影的中间位置，在丝绒垫子上还有一个明显的凹陷处，大小和这些子弹的底部基本一样。
那是第七发子弹。
“我说啊....你就别再想着让我给你下定义了怎么样？我不是路过的书生，你也不是成了精的狐狸，搁这儿讨什么封啊？”
【谁叫你当初不肯和我签订契约呢？】
赵郁翻了个白眼，又把箱子合上去，一屁股坐到开了线的沙发上。
“你要不要听听当初你和我说的是什么：‘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先不提我知不知道答应了的人的下场，你是觉得自己长得能有QB可爱吗！”
【......】
伪装成人的怪异沉默了片刻。
【.....你到现在还怀疑我不能让你变成女孩子吗？】
“我怀疑的不是这——不对，是这个，而且不止这个原因！”
果然人与怪异之间是不可能理解的...就算知识处在同一水平，思考方式都差了太多。
一想到这点，赵郁索性把整个身体都靠在了沙发上头，任由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一声不吭地消失。
【....不过，作为你的商业合作伙伴。】消失后又立刻冒出来的怪异用了个不知所谓的词来形容自己。
【我得提醒你，‘与各方敌者’可不是之前的那种货色。】
“随便啦.....”赵郁敷衍着回答，随手把最外层的大衣甩到一边，“我可是不死之身啊。”
【我说的就是这个，如果你被那种东西干掉了，我可不确定魔弹射手能像前三次那样把你————】
“我说的也是这个。”
被称作怪异杀手的青年看向镜子之中的简笔画魔鬼，脸上依然是漫不经心的笑容。
“但就算这样，我也依然是不死之身啊。”
不知是因为妥协，认同或是怜悯与轻蔑，怪异都只是沉默了下来。
房间之中再度只剩反复检查六颗子弹的赵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