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钟的三根指针在顶端重叠,久绘瑜准时从沙发角落起身,伸手拍了拍周怀瑾的额头。
“什……么事。”
周怀瑾十分勉强的睁开眼。发现是久绘瑜后,又无力的合上。
“你喝醉了?”
轻声问着,久绘瑜绕到周怀瑾身侧,用指头戳了戳她的脸。
“应该……没有。”
“是吗?”
“大概吧。有点……晕。”
“我想去洗澡,你要不要到床上躺着?”
“好。”
“要我扶你么?”
“嗯。”
四肢有些瘫软,脚步有些混乱。虽然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但周怀瑾的意识目前仍旧清醒。这种情况逞强走到二楼只会磕碰受伤。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挂在了久绘瑜身上。
“听说喝醉之后,人会变得很沉。”
“……真的?”
“不知道呢”,久绘瑜在楼梯口停下脚步,伸手撑起周怀瑾的胳膊:“我没喝醉过,也没照顾过喝醉的人。”
“嗯。”
“可能是喝醉的人不会像你这样配合,所以摆弄身体会比较麻烦。”
“有道理。”
“就像搬运货物。如果快递自己长了腿,能跑到指定位置,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想象力很丰富。”
“……”
“……”
“我发现你喝多了之后,话变得很少欸。”
“嗯。”
“为什么?”
“很好奇?”
“不好奇就不会问了吧。”
“……因为酒精会麻痹我的脑袋。”
“可摄入它不就是为了获得这种麻痹的感觉吗?”
“……你说的对”,像一张煎饼似的摊在床上,周怀瑾用力伸展着手脚:“但这些感觉会制造很多麻烦。”
“比如?”
“会让人说出很多不该说的话。”
不希望饮酒违背其带来欢乐的本意,所以每次拿起酒杯,周怀瑾都不断提醒自己,适可而止的同时,还要三缄其口。
“原来如此。”
“嗯。”
“其实刚才我以为你生气了。”
久绘瑜在床尾坐下,她偷笑着伸手挠了挠周怀瑾的脚心。不过期待中的反应并没有出现,对方好像没有痒痒肉,任凭她怎么玩弄,周怀瑾仍摊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样子,就被注射了镇定剂。
不过脚倒是又小又白,形状纤细秀丽,摸起来很滑嫩。
“没有。”
“好好,我知道。喝不喝水?”
“不。”
“那我去洗澡了。”
“好。”
站起身,久绘瑜又不甘心的挠了挠周怀瑾的脚背。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才撅着嘴走进浴室。
木门开启,而后闭合。转轴的吱呀被叹息所盖过,最终止于锁舌回弹的清脆声响。
竖起耳朵认真聆听,确认没有任何脚步声后,久绘瑜才从睡裙口袋取出那根被她悄悄揉成一团的发丝。
捏着末端将其重新舒展,尽管已从身体脱落,还被如此挼弄,它却依然光滑柔润,富有韧性。
亮茶色在暖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发梢也没多少损伤,应该用了很昂贵的染发剂吧……
比栗色稍红,又比棕色稍浅。只是一根就呈现出晶莹的美感,换个角度来欣赏,又析出些许浅橙和薄金。
“……小夜?”
大概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睹物思人”。在久绘瑜狭窄的朋友圈里,头发是这个长度,颜色与之匹配,又具备此般质感的人,就只有夜灼华一个。
心脏跳动速度明显提升。余光瞥见镜中慌乱的自己,久绘瑜下意识后退半步,右手不自觉攥紧,将发丝握在掌中。
不,不必如此慌张。
喘息着,久绘瑜如此提醒自己。亮茶从来都是染发剂中的流行颜色。不能因为自己认识的人有这样的头发,就以点概面的来思考。
再度屏气敛息,木门背后仍然静悄悄的。从门缝窥视床铺,周怀瑾还是一动不动。她仍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好像一具尸体。
反复确认,久绘瑜把发丝换到左手,而后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大腿。
“洛狄忒。”
仅是简单喊出了契约恶魔的名字,大腿内侧就立刻传来一阵骚动。紧贴膝盖的睡裙明显鼓了起来,而后蠕动着绕过腰间。最终它穿过小腹持续向上,从睡裙的领口探出淡金色的脑袋。
“邀请我一起洗澡?”
洛狄忒是久绘瑜的契约恶魔,与拉碧丝不同,它以蛇的姿态现身,且更愿意待在契约者的身上。
“只是让你帮个忙。”
“好说,什么事?”
鳞片舒展,淡金色脑袋伸得更长了。久绘瑜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正被洛狄忒所缠紧,特别是大腿附近。它的尾巴总是不太安分,就喜欢贴在那种位置。
“指定目标,头发。回溯到昨……不,回溯到三天前。”
点明要求后,久绘瑜张开左手把那根头发展示给洛狄忒看。然而洛狄忒只是瞧了一眼,就把脑袋撇开了。
“——回溯失败?”
久绘瑜没有看到任何画面。她疑惑的看向洛狄忒,但洛狄忒只是把头靠在她的胸前,歪着脑袋吐了吐舌头。
“指定目标,头发,回溯到……三十分钟前。”
再度下达指令,然而只有一滴水从莲蓬头落下以外,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契约解除了?”
“没有哦。你知道这东西解除不了的。”
“……指定目标,水滴。回溯到九秒前。”
金光闪过的瞬间,久绘瑜看到了水滴落下之前在莲蓬头内打转的画面。这足以证明恶魔契约并未解除,而与洛狄忒签订契约所获得的特殊能力,也没有失效。
“这是怎么回事?”
又不死心的尝试了几次,久绘瑜发现只有这根头发无法被回溯。
“嗯——可能就是不行吧。这根头发不可被选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不可被选中?”
“算是例外中的例外。就像你那个……那个谁来着?她就在那里,她一直在那里,但是你却永远无法拥抱她。”
“真是恶劣的形容。”
“是啊。”
附和着久绘瑜的话,洛狄忒把她缠的更紧了。脖子也缩回睡裙内,只露出小半只脑袋。
“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真的很难说,可能是天生的吧。也或许根本不是人的头发。”
“我明白了。”
现在看来,这根头发跟夜灼华没有任何联系。既然无关,又找不到源头,那么它就失去了价值。
把它重新揉成一团,久绘瑜将其丢进马桶,并果断按下冲水。
“所以要一起洗澡吗?”
洛狄忒又探出它的脑袋。
“今天不行。”
“好吧~”
就像要与久绘瑜的身体融合那样,蛇磷刮擦着肌肤。被洛狄忒缠绕的感觉骤然一紧,而后逐渐消散,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脱掉睡裙,又看了看镜中赤裸的身体,她扭开了淋浴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