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没时间惊讶了，应该先理顺发生的事情。
里昂的头脑如同机械飞速运作，他很快分析出了圣子的行为，以及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显然，伊斯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这些奴隶女孩是他解救的。”
那么，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又该是什么？
里昂并没有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动摇，毕竟他出场的形象还算是光明磊落。
为了避免给圣子留下不好的印象，里昂必须先发制人。
而伊斯那边，也有着类似的想法。
【不能让里昂先生知道我的任务，我要装作路过的热心群众！】
几乎是同一时间，伊斯和里昂做出了相同的反应。
“我正在调查绑架女孩的匪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看来是被你抢先了。”
“我只是路过，碰巧解救了这些女孩，没想到里昂先生也在这里。”
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哈哈，没想到伊斯你这么厉害，女孩们都安然无恙。”
“是啊，里昂先生。这些匪徒太猖狂了，哈哈。”
寒暄完毕，伊斯便想要请求里昂的帮助。
毕竟他一个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这么多孩子一次性全部带离平民区，若是有里昂的帮忙就好多了。
“里昂先生，可以陪我带着这些孩子们去找巡查吗？”
“的确要找巡查，不过孩子们就让她们留在这里休息吧。”
听完里昂的回答，伊斯脑袋短路了。
“孩子……要留在这里？”
诶？
里昂先生在和我开玩笑吗？
……
“这些孩子不是你从匪徒手里救下来的吗？”里昂感觉似乎跨服聊天了，但是他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哪部分没有对上？
似乎是想通了其中的原因，里昂连忙追问。
“匪徒长什么样子，他逃跑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里昂觉得伊斯的动作似乎僵硬了几分。
“……匪徒不是在……”
圣子一步一顿地转过头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昏迷不醒的黝黑男人身上。
“匪徒……昏迷了……吧？”
伊斯眨巴着眼睛，有些心虚地盯着里昂看。
“那不是匪徒，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那些橱窗里的少女都是他们的私有财产。”
里昂无奈地捏着太阳穴，朝着圣子解释道。
他自己忘了，公国勃兰登是个遗留奴隶制的国家，他们国家矿业一大半的劳动力都是承包给奴隶主的。
可以说，奴隶是勃兰登的经济命脉。
他本以为圣子伊斯是见义勇为，可在现在看来把水晶橱窗打碎的匪徒，就是圣子伊斯。
里昂扶额。
不过他也不打算指责伊斯，毕竟从圣教廷熏陶下的伊斯，肯定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换作是里昂自己，他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奴役与驱使这种恶习就不应该存在。
只是，伊斯本该在两个月后拯救奴隶孩童的剧情，被迫提前了。
里昂还在计算着应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放松了紧拽着亚克衣角的手。
“小黑！”
凄厉的惨叫声从里昂的手里传来，亚克跳了下去，趴在黝黑男人的身旁恸哭。
......
他不是奴隶贩子吗，不是大坏蛋吗，为什么感觉好像我做错事了一样。
伊斯心中五味杂陈。
“把孩子还给人家吧，毕竟是人家的财物。”
圣子轻轻把怀里的艾希放在了地上，女孩如水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伊斯。
怀中的重量一轻，伊斯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鼻尖突然发酸，右手骨节有些微微的泛红。刚才击打水晶橱窗的手背，已经肿了起来。
“伊斯，笨蛋。只会闹乌龙，什么都做不成。”
他背过身去，用力把眼睛闭上，让眼皮盖住快要流出来了泪水。
可恶，圣教廷指派我来公国传播福音，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手指骨节火辣辣地疼，他只好用左手握住右手，这样他的痛感能消退些。
“啪！啪！”
两个响亮的大比兜抽在了黝黑男人的脸上，伊斯像受惊的兔子跳了起来。
里昂的举动把伊斯从胡思乱想里拉了出来。
连眼泪都被憋回去了。
“起来了。别睡了，白天睡觉可是要折寿的！”里昂拽着小黑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黝黑男人晃晃悠悠地爬悠悠地爬了起来，一脸的呆滞。
里昂先生这是要……
“把这些奴隶卖给我，听明白没有。”
里昂用他狭长的眼角打量着亚克，后者刚才脸上的委屈消散了。笑容如同盛开的菊花般盛放。
“好嘞，大人我们这就安排！”
嘴脸。
里昂看着亚克比翻书还快的变脸，就知道这群人都是什么样的货色。
等到谈价格的时候，免不了要大出血。
只要是白手发家的商人，哪个骨子里不是坑蒙拐骗。
“但是，给圣子大人解围，值了！”
……
亚克带着黝黑男人钻了回去，一直乖巧的艾希突然朝着里昂伸手。
“爸爸，抱抱。”
她奶声奶气地朝着里昂撒娇，差点把里昂骨头酥断。
抱着一个小女孩，实在是有损高等魔族的形象，这种影响里昂逼格的事情，他是绝不可能做的。
可是她叫我爸爸耶。
“好吧，爸爸抱。”
真可爱。
伊斯失落地看了一眼笑着的里昂，捏了捏隐隐作痛的拳头。
【我这样的人，真的配得上圣子的名号吗。】
如果，我能够成为里昂先生这样的人就好了。
真的如愿了，这些孩子被救了下来。可是——
和她伊斯莲娜毫无关系，她生为圣女甚至不如一位富商。
愚钝、冲动、怯懦、无能。
伊斯像被巨浪卷入深海，而她的心脏宛如被船锚定在深渊。她轻飘飘的，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落下去吧。我不配成为圣子。”
……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将她覆盖，伊斯刚想后退，却发现了里昂弯下腰来，握住了她的手。
“受伤了？”
伊斯倔强地想要将手抽回，但她却发现自己的痛苦慢慢地消散了。
魔法？
伊斯感知不到里昂身上任何的魔法波动，她茫然失措。
任由里昂牵着她的手，看着他把自己的手背裹上纱布。
“今天也是里昂先生的一时冲动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别扭地把头扭开，不看里昂的表情。
“不是，而是我想告诉你。除了你打碎地那个花瓶以外，我买下的奴隶女孩大概要七千比鲁。”
……
伊斯漂亮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都不敢相信里昂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只是希望你养好你的伤，早点打工给我还债罢了。”
如果里昂继续用漂亮话，或许她会把里昂推开，属于圣子的骄傲不允许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施舍。
但是，里昂没有按套路出牌。
“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还是说，你觉得你还不起这点小钱？”
这么明显的激将法，怎么可能对我有用……
只是，只是我……
我应该想明白了。
没错，里昂先生不是一个纯粹的善人，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绝对的正义。
打从一开始，她就想错了。
她觉得里昂应该是好人，她认为里昂就应该帮助她。
虽然她自己知道这很荒诞，但是她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我伊斯，应该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圣子才对啊！
“不要因为做错事就放弃去做，你还年轻，有的是冲动的机会。”
魔生就是失败之后微笑面对下一次的失败，人生就是跌倒之后再跌入坑里。
日子不会过得更好，明天只会更烂。
这才是一个合格反派应该去接受的事情。
也是，里昂的心里话。
......
缠绕着伊斯的心结迎刃而解，她拼了命地点头。
“我明白了，里昂先生。”
看着伊斯眼中的火焰再一次点燃，里昂叹了一口气。
差点把圣子练废，幸好最后补救回来了。
里昂吊着的心终于放下。
就算不刷和圣子的好感，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多少能带给里昂一点安全感。
……
会客厅里。坐着四个表情各不相同的人。
一脸委屈的黝黑男人。
一脸肉疼的佝偻男人。
还有一脸黑线的挺拔青年。
“五万比鲁？您疯了吗？”
里昂先发话了。
“咱家也不想报价这么离谱，只是那水晶展柜……”
里昂检查过，伊斯那一拳打碎的水晶展柜价值相当于拆掉了一颗钻石。
他后面拉断的十一个橱柜也都不能还原。
也就是说，这次的买卖，那些女孩权当是送给他的……
伊斯——
“两万比鲁，我还做你这边的交易，不然你就当作家里进贼了吧。”
里昂站起来作势要走。
“不不不，大人，我同意！”
“砍了一半。”里昂暗自忖度。
今夜的亚克，轮到他睡不好觉了。
当里昂离开之后，奴隶头子聚在一起，小声说道：
“那个女孩，总算是把她送走了。不然，咱们真养不起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