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在以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打开夏慕雪房间门的陈语疏，将程珊珊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原本只是想进去剪短窗台上的青菜，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陈语疏看着床上的相拥的两位少女，微微低下头，咬住下嘴唇。
情绪复杂…
她很清楚此刻心里翻涌的是何种情绪。
所以，她指责自己居然如此不成熟。
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怎么能有这种情绪！
明明自己追求的…根本不是这些…
嫉妒…
一点点嫉妒…
她感受产生最多的情绪是厌恶，其次是愤怒。
嫉妒，就意味着中意某个人，不想让她被别人夺走。
就意味着占有欲。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明明已经决定不依靠任何人活下去，怎么可以产生这种……欲望。
片刻，她后退一步，轻轻关上门。
当做一切都没看见。
一如既往。
“陈语疏，不是说今天我做饭吗？”餐桌上夏慕雪鼓着脸手肘搁在桌上说。
“我答应程珊珊，如果她愿意配合我们，我就做饭给她吃，你可以不吃”
“你都做了早餐我肯定吃啊”
“那就别废话”陈语疏瞥了她一眼。
“而且陈语疏不仅菜做的好吃，面条也是一顶一的顶流，珊珊你说对吧”夏慕雪看着对面的程珊珊说。
“嗯嗯”程珊珊的嘴塞满食物，脸颊鼓的跟小仓鼠似的，非常可爱。
“慢点吃”陈语疏倒了杯水放到她旁边：“喝点水”
“呜，为什么你对程珊珊的态度那么好，对我却这么冷淡，双标！”
“宾客和家宠能一样吗？白痴”
“家宠？你当我是狗啊！”夏慕雪气愤地捏起小拳头挥了挥。
“我没有说，是你自己要做狗”
“小心我咬你啊！”夏慕雪呲牙咧嘴做鬼脸。
程珊珊看到她这幅样子忍俊不禁。
吵吵闹闹地吃完早饭。
夏慕雪在厨房洗盘子时，陈语疏走了进来。
“夏慕雪”
“陈语疏，你没去上学啊？”夏慕雪一边洗碗一边说。
“等会就去”陈语疏穿着校服，背包提在手里。
“我有些事问你，夏慕雪，你打算对程珊珊负责吗？”
现在程珊珊正在夏慕雪房间里看书，应该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当然了，自己做的事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我自然是知道的”
“我的意思是，你要对程珊珊的人生负责”陈语疏语气有些严肃，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既然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也应该明白这样会带给程珊珊怎样的后果吧，如果她以此为契机变得依赖你，离不开你，你打算怎么办？”
“负起责任”
清澈的水流流过指缝，落在碗里。
夏慕雪立刻回答：“如果真的导致这样的结果，我肯定会负起责任，如果她需要依赖我，那我也愿意被她依赖到不被需要为止，一直陪在她身边”
听到回答，陈语疏咬了咬嘴唇，拿着书包的手攥紧了提手。
“…你这样做，对你没好处吧”
“还是那句话，人不能只想着利益，如果事事都计较利益，也就被利益束缚了手脚”
“你…还真是个白痴”
夏慕雪将洗好的碗放在旁边，转过身，笑着说：
“是啊，所以你想要依赖我的时候，不用客气哦”
陈语疏微愣，睁大眼睛，两秒后，表情变得低沉，声音也随之沉重：
“这次就当你是在开玩笑，下次不许对我说这种话”
她提着书包离开了厨房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夏慕雪。
明锐的夏慕雪自然是察觉到陈语疏方才的表情变化，但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触犯了她。
莫名其妙踩雷了。
………
和夏姐姐做朋友，一起玩吧。
开心的事情现在才要开始呢。
和夏慕雪相处的时光，仿佛一直沐浴在阳下，程珊珊觉得很舒服。
就连身上积累的伤痕也开始愈合，在慢慢结痂，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夏慕雪说要带她体验另一种生活。
两个人打扮漂亮走出门，欢颜笑语地逛街。
在服装店里，两人像是模特试了好多衣服。
在镜子前，夏慕雪穿着好看的蓝色裙子，宛如中世纪的公主，程珊珊则是哥特风黑红群，可爱中带着严肃。
程珊珊对服装不感兴趣，对衣服的定义也仅限于保暖遮羞的东西。
但夏慕雪告诉她，漂亮的衣服是为了让女孩更漂亮。
而漂亮是少女的资本，也少女的自信来源。
虽然不懂夏慕雪的意思，但程珊珊依旧很开心。
“……唔”换了数套衣服后的夏慕雪，对着镜子的自己皱起眉：“完全没有变得更漂亮啊……是已经到极点了吗？珊珊，你觉得呢？”
“夏姐姐很漂亮！”程珊珊眼里闪着光，开心地说。
“果然，我已经漂亮到人类的极致了”夏慕雪自言自语道。
她想了会，然后找服务员要了一身男装。
换上之后，来到程珊珊面前：“珊珊，你看现在的我帅吗？”
穿着白色西服的少女一手插腰，摆了了个姿势，衣服很不错，但胸口的纽扣没有系上，因为系不上。
“有些怪怪的…不过夏姐姐穿什么都好看”程珊珊笑着说。
“小嘴真甜”夏慕雪走到镜子前，骄傲地挺起胸，扬起嘴角。
几秒钟后，她败下阵来。
“果然不合适啊”
夏慕雪摇了摇头脱下衣服。
为什么陈语疏穿男装那么合身，自己却格格不入，果然还是胸太大了吗？
“嗯！肯定是我女子力强的原因”夏慕雪振作起来，握起拳头。
电玩城。
程珊珊第一次看见夏慕雪小孩子的一面。
在面对吊娃娃机时她表情认真，一次次把游戏币投到机器里，嘴里念叨着：“这次一定能够抓上来！”
试了十多次，终于抓出一个粉红色的小企鹅。
“珊珊，你看！”她弯着腰，两只手抓着战利品，开心地向程珊珊炫耀：“我抓上来了，你看，是不是特别厉害！”
这时候的她像一个期末考了一百分找家长夸奖的小孩子。
“嗯！夏姐姐最厉害啦！”
“哼哼，当然了，本小姐可是天才！”夏慕雪神气扬扬：“这个就送给你啦”
她把玩偶塞到程珊珊手里。
“这…这怎么可以…”出来玩一直是夏慕雪请客，怎么能恬不知耻地收她礼物。
“没事啦，反正是便宜货，我刚刚查过了，这玩偶批发的话一个两块钱都不要。你就收下吧”
“可是你之前往里面投了六十多个币吧”
“我那些游戏币买的是快乐。如果你不收下快乐就要打折了”
“唔…嗯，谢谢夏姐姐”
程珊珊扭捏地拿着玩偶，笑着说。
最后她们去了电影院。
这是一部讲女性觉醒的公路片。
夏慕雪看到这部电影时，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买这场电影票。
但这个小县城的小电影院只有一个放映厅，如果不买就只能等下一场电影。
毕竟里面有些少儿不宜的内容，给程珊珊看可能有些不合适。
于是夏慕雪决定问问陈语疏的意见。
夏慕雪：“在吗？”
“说事”：陈语疏。
夏慕雪：“我打算带程珊珊看电影，就是这部电影里有些少儿不宜的内容，我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她看”
“h片啊？”：陈语疏。
夏慕雪：“不是！我怎么可能给她看h片”
夏慕雪：“你又是怎么第一时间想到h片的！”
夏慕雪：[黄色的图片］
夏慕雪：“平时看着挺正经，没想到你脑子里全是这个↑”
“话题要跑偏了”：陈语疏。
“我觉得没问题，她也十五岁了，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陈语疏说。
夏慕雪：“那我买票了”
“看h片还要买票？找网站不就行了”：陈语疏。
夏慕雪：“不是h片！”
夏慕雪：“等等！”
夏慕雪：[震惊表情]
夏慕雪：“陈语疏，你为什么这熟练？！”
夏慕雪：“你是不是平时偷着看片！”
夏慕雪：“你说话啊”
夏慕雪：“陈语疏你说句话啊~”
夏慕雪：“你别躲着不说话，我知道你在线”
夏慕雪：“你有本事看h片，你有本事回话啊！”
“有病”：陈语疏。
夏慕雪：“……”
夏慕雪：“……”
夏慕雪：“…你有网站吗？”
“滚！”：陈语疏。
电影院黑漆漆的，但并没多少人。
程珊珊平时的生活缺乏娱乐，但电影她还是看过的，在初中某处元旦节时，班主任用教室多媒体放爱国主义电影给学生看。
当时她并没有多少触动，在电影结束后，她脑中出现一个念头。
自己如果某天死掉了，有人想念她吗？
她当时的答案是不会，因为没有人会为她的死而伤心。
但现在，她觉得会，夏姐姐会为她的死而伤心。
这样想着，她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少女。
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但她依旧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那是温暖安心的感觉。
仅仅只是知道她在旁边就能感受到幸福。
电影开始放映。
当程珊珊在观看这部电影时，心灵某处受到了深深的触动。
看到女主被丈夫使唤，并粗暴的对待。她想起自己的父亲，他几乎每天都对自己做着同样的事情。
看着女主差点被强爆，被辱骂。她想起了自己在学校经常遭受的暴力与辱骂。
所以，她非常触动。
因为身为女性所以遭受不公…根本不正确！
她还无法完全理解这部电影的全部，但是非常感动。
最感动还是最后两位女主在面对警方包围决定开车冲向悬崖的瞬间。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到悲伤，反而有些骄傲。
宁可去死也不屈服。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在灯亮起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夏慕雪什么也没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程珊珊想要用手擦去眼泪，停止哭泣，但被夏慕雪阻止了。
“珊珊，女孩子呢，其实有很多权利，比如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去上学，可以买一张去任何地方的车票，可以在想笑的时候笑，可以在想哭的时候哭，这是女孩子的权利，女孩子的自由。所以没关系哦”
程珊珊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夏慕雪只是温柔的抱着她，抚摸着她满是伤痕且廋小的背，以沉默的温暖，任其肆意宣泄情绪。
哪怕是习惯了压迫，人还是会期盼一些东西。
………
天下起了雨。而且已经错过了回去的时间。
“程珊珊，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夏慕雪问道。
“无论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我不知道”程珊珊说。
“要找地方睡觉吗？”
“现在不是很困”
“那去吃点东西”
“不饿…”
“那去学校怎么样？”
程珊珊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初中已经放学了。
夏慕雪和程珊珊翻过围栏，跑到学校里。
找到程珊珊的班级，初三六班。
门没锁，夏慕雪打开门进去了。
黑暗的教室，但眼睛已经适应了，还是看得很清楚。
夏慕雪忽然对墙上的成绩表起了兴趣。拿出手机找亮，找到程珊珊的名字。
“程珊珊…第四十六名…垫底啊”
“夏姐姐，不要看啦！”程珊珊羞红着脸推开夏慕雪。
“想起来之前陈语疏嘱咐过，要辅导你学习来着”
夏慕雪轻咳两声：“咳咳，现在夏慕雪小课堂上课了，请小朋友们回到座位上”
“夏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程珊珊疑惑道。
“看不出来吗？当老师啊，珊珊也别愣着啦”
程珊珊走到最后排角落的位置。
“诶诶，你去那么远干嘛？”
“这是我的位置…”
“嗯…”夏慕雪微愣，稍微想了想说：“程珊珊同学，请坐到前排的位置上”
“好”
程珊珊坐好，然后端正坐姿。
“这姐是数学课”夏慕雪拿着笔在白板上画了几条线。
“用同学知道怎么证明这个角和这个角相等吗？”夏慕雪提出问题，然后瞥了一眼台下的程珊珊。
程珊珊举起纤柔的小手。
“嗯~”夏慕雪满意地点点头：“程珊珊同学”
程珊珊站起来开心地说：“因为这两条是平行线，平行线内角相等”
“回答正确，奖励一个赞！”夏慕雪竖起大拇指。
听到夸奖程珊珊也露出自豪的笑容。
“接下来是三角函数的内容”夏慕雪想到那讲到那：
“有那位同学愿意上来默写一下三角函数吗？”
“老师，我不会”程珊珊用清脆的声音答道。
以往她一定会因为自己不会而感到羞耻，但现在只觉得坦然，不会就去学好了，很简单的道理。
“好，那我给同学们讲一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