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夏慕雪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约她？”
“因为我约她，肯定会被拒绝的”少年诚实地说。
虽然心理不舒服，但夏慕雪不是小气的人。
毕竟对方也是鼓起很大勇气求自己帮忙的。
少年的勇气跟宝石一样珍贵稀有，闪闪发亮。
“我会帮你问问陈语疏，至于她答不答应，我没办法向你保证”夏慕雪说。
“这就足够了，谢谢你”
少年向她鞠躬表示谢意。
夜晚。
夏慕雪向陈语疏转告了这件事，不出所料陈语疏拒绝了。
“陈语疏，五一你有什么别的安排吗？或者说已经有约了？”
陈语疏用笔指了指书桌上的试卷：
“弯道超车”
“………”
弯道超车？
超谁？你已经是全校第二了啊喂！
“你呢？不会只想着玩吧？这次期中考了倒数第一”
“倒数第一怎么了嘛！我也是凭自己的实力考出来的好嘛。”
而且作为全校最好班级的倒数第一，也不算差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夏慕雪鼓起小脸气愤愤地说：
“五一，我海城的朋友要到阳城来找我”
陈语疏：“男朋友？”
“是女朋友…也不对…女性朋友！”
“哦”
夏慕雪接着说：“所以五一那几天我不回来了，住外面”
“我那个朋友脾气有些不好，如果带回家恐怕会跟你们起矛盾吧”
夏慕雪解释说。
严吾悦是从小惯到大的大小姐，作为朋友的夏慕雪可以惯着她骄纵蛮横的性子，但别人可不会惯着她。
过去的朋友和现在的朋友的界限还是要区分开来，不然夹在中的夏慕雪会很难受。
“你知不知道程珊珊六月份就要中考了”
陈语疏忽然提起一个不相关的话题。
“知道啊，怎么呢？”
“也就是说，这个五一假期是她最后能够放松的日子了”
陈语疏手里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
“虽然她不说，但你应该也看的出来，她很想和你在这个五一假期一起放松一下吧”
“啊……这”
夏慕雪想起来，之前在辅导程珊珊学习时，她也问过自己五一安排的事情。
听到她不打算回家，要一直陪朋友的安排后，程珊珊就没在多说什么。
只说自己五一准备好好学习，为中考做准备。
既然假期已经有计划，为什么还要问别人的安排。
那肯定是希望假期能有另一种计划的可能。
夏慕雪莫名的有些酸楚，程珊珊她是什么时候学会隐藏自己的内心。
难道说她一直都是如此，只是自己没有看清她吗？
夏慕雪尴尬地说：“我…我不知道啊”
“当局者迷啊”
陈语疏昂起头，忽然有些严肃地说：
“夏慕雪，或许你还没有发现，实际上，你和程珊珊的关系正在往一种畸形的方向改变。”
“畸形？你说什么啊？”夏慕雪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们不正常，无论是你，还是程珊珊，都不太正常”
话题到此结束，陈语疏没有继续说下去。
夏慕雪也没深究，注意力集中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上。
客观上来讲，夏慕雪确实是一个“不正常”的人类。
她太追求正确了。
四月二十九日。
天很蓝，远处的天际翱翔着几只不知名的飞鸟。
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阳城车站出口，艳红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拂。
她戴着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下半脸精致的下巴与红艳的唇都说明这个女孩绝非一般的美丽。
她穿着黑色外皮衣，耳朵上戴着耳钉。
远远地捕捉到一个身影，插着兜往那边走去。
“悦悦！一段时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站在树荫下的夏慕雪把买的奶茶递给她。
严吾悦摘下墨镜，露出眼睛：“居然是怎么偏的小城，夏慕雪，你当初说被发配边疆还真没骗我”
“不查地图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省居然有一座这样的城”
“涨见识了吧”夏慕雪笑嘻嘻地说，同时走到她旁边。
“这小城也没什么好的娱乐场所，不过咱们严大小姐远道而来，我肯定把你招待好。走，先去吃饭”
严吾悦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上了夏慕雪叫的网约车。
“严吾悦跟你讲啊，车站附近的出租车啊，黑车司机啊，凡事主动拉客的都不能信，肯定会宰客”
车上，夏慕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像是要避开什么似的，夏慕雪不停地抛出新的话题。
严吾悦说：“为什么要离开？”
“夏慕雪，之前在电话里我不方便问，这次既然见面了，我就当面问问你，为什么要走？”
严吾悦盯着她。
“…哈哈，不是都告诉过你吗？我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夏慕雪笑呵呵地打着马虎。
“啧…”严吾悦嫌弃地咋舌。
“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你总是瞒着我一些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被赶出来？为什么被赶出家门？你说清楚啊”
“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你杀了人？”
杀人…
红色的血沾满胸口的衣服。
死者倒在地上，其他人拿着手机拍照，眼神冷漠得恐怖。
夏慕雪微愣，忽然大声喊到：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那你说清楚啊，到底为什么？”严吾悦咄咄逼人。
“……”夏慕雪轻咬舌尖，冷静下来。
“严吾悦，能够先别谈这个问题吗？”
夏慕雪瞟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司机师傅。
“拜托了”
夏慕雪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是在哀求。
“……好吧，这件事先放一边”
严吾悦抱着胸，有些气愤地鼓起脸。
“别生气啦”夏慕雪戳了戳她的脸颊。
“不要生气了嘛，我们这么久没见面，别把气氛弄的这么僵好不好，开心点，笑一笑”夏慕雪说。
严吾悦看向车窗外。
“你什么也不跟我说，关于你杀人的传言还是我在网上刷到的。”
严吾悦微微低着头，红色的头发被车窗外吹进的风吹散。
“我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情，但也不知道你会做什么事情。在你走后，我一个人在学校里，没人陪我逃课，没人陪我吃饭。”
“在我们逃课经常去的那家游戏厅里，我总是会在想你现在正在做什么？但是我想不到，因为我似乎根本不懂你，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完全不清楚。”
“……抱歉”
夏慕雪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歉。
不是她不了解自己，而是自己根本没有给她了解自己的机会。
在海城遇到的那堆烂事她基本没有向严吾悦提起过。
毕竟这当时她自己的处境也是非常难受。
如果严吾悦因为某些原因离开自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来到夏慕雪之前定好的自助餐的饭店门口。
“自助餐？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就给我吃这个？”
严吾悦撇了撇嘴，很是不悦。
“大小姐，我们小城镇只有这么点东西，您啊，就别讲究了”
夏慕雪推着严吾悦的背：“走了，进去啦”
夏慕雪拿了一堆海鲜和肉，严吾悦似乎没什么心情。
“啧，好难吃”严吾悦嚼着嘴的食物，整张脸都快皱起来了。
“就这质量还八十块一位，不值啊”
“是么”
夏慕雪把蔬菜倒进火锅，然后捞出一张牛肚，放到她盘子：
“尝尝这个，这一路上受了不少颠簸吧。晚上我们找间宾馆住下，这几天呢，我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命。”
严吾悦撇了她一眼：
“你不是说在这边租了房子嘛，干嘛要住宾馆，去你的出租房呗”
“我有几个室友，你都不认识，去那住的话多尴尬啊，而且空间还小，几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夏慕雪解释道。
“我要去”严吾悦固执地说。
严吾悦从来没去过夏慕雪家，但是夏慕雪已经到她家去过好几次，每次她提出要去夏慕雪家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
严吾悦总感觉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行吧”
夏慕雪点点头：“不过事先说好，别和我的室友起冲突啊，虽然她们都蛮好相处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好相处咯”
“我没有啊，你可别乱说。”
“你就是意思吧”严吾悦莫名地感到一丝生疏。
是一种名为距离感的东西横在她们面前，以前这东西就存在，只不过现在更明显了。
夏慕雪：“最近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该上学上学，该逃课逃课，期中考了四百多分，这样下去真的要跟我爸考同一所大学了”严吾悦从火锅里夹出一块肉，放到嘴里。
夏慕雪：“你爸知道你今天到这来吗？”
严吾悦摇摇头：“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怎么会让我过来。而且他给我报了补习班，今天开课，我是翘了课过来的”
“真辛苦你了，来这边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好好放松一下。”
“我倒是想啊”严吾悦叹口气。
“你呢？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回去的事情？”
“我嘛，最近挺好，不过回去是不可能的”夏慕雪翻动盘中的食物说：
“我爸妈已经好久没联系我了，完全没有想要和解的意识，倒是我妹经常给我发消息打电话”
“所以说，你到底发生什么了？又不告诉我”
“这件事…比较复杂…”夏慕雪有些尴尬地说。
“少给我打马虎眼，复杂也给我说！”严吾悦强势地说。
夏慕雪沉默片刻，终究难逃过她灼热的目光，轻轻叹口气：
“……你也知道我杀人的传闻吧”
“嗯…在网上看到的”严吾悦点了点头，身子往前倾了些。
“那你有没有听其他人怎么说？”
“你知道的，我就你一个朋友，听谁说啊”
夏慕雪接着说：“那段时间总有陌生的电话打到我家里，我的手机，我爸妈的手机，也不知道是谁，接通了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我妹妹那段时间被吓得不敢出门，一个人锁在房间里”
“爸爸也因此失去期待很久的升职机会。”
“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我被人开盒了。”
“开盒？”严吾悦瞪大眼睛，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你肯定也在网上刷到这样新闻吧，十五岁初中生意外致人死亡…是这个标题吧…如果没刷到大概是大数据把你屏蔽了。”
夏慕雪不紧不慢地说：
“我爸妈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发生了这样的事后，他们…该说是爆发还是说积怨已久导致的结果，要和我断绝关系。”
“然后我就被赶到这里来了”
夏慕雪惨淡的笑了笑：“不是个好故事，对吧，我也不喜欢”
确实不是个好故事，明明在说自己的事情，但整个故事都没有提及自己的感受。
她是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与痛苦，她一句话也没提。
严吾悦咬了咬嘴唇，瞪着她，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手里的筷子用力摔在桌上：
“夏慕雪！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朋友！”
朋友之间不就是应该交心吗？
她把自己的心藏哪了？！
“为什么这么说…”夏慕雪歪歪头，有些不解地说：
“我当然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啦”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事”
严吾悦盯着她，眼泪都快溢出来：
“难道在你眼中，我们就是那么生分吗？”
“没有啊”夏慕雪摇了摇头，温柔地笑着说：
“应该说多亏你不知道那件事，能够像往常一样对待我，我才能撑下去。”
“在那件事发生后，我的朋友也只剩你一个人了。”
严吾悦一愣，透过被泪目模糊的视线看向对面的少女。
她低着头，默默吃着碗里的食物。
她问道：“你是害怕，我得知这件事之后会跟你绝交吗？”
“我知道你是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跟我绝交，我了解你，但是我担心一旦我告诉你这些，我们就不能和往常一样相处了”
夏慕雪微微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红发少女：
“严吾悦，我担心你听说这件事后，变得顾忌我，担心我的心情和状态。”
“哈？！我才不会呢！”
夏慕雪肯定地说：“你会的，我所了解的严吾悦会的。你会笨拙地照顾我的感受，操心我的事情。这种相处方式我不喜欢。”
夏慕雪认真地说：
“你只要像往常那样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