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夏慕雪再一次拥抱程珊珊，较小的身躯被她揽在怀里，她安静的呼吸，像是一只流浪猫发出咕咕咕的可爱声音。
她的身子温度比较地，或许天生体寒，也可能是后天体弱。
对门的领居今天在吵架，夏慕雪警告过后，他们吵架的频率低了一点，但并没有完全制止。
程珊珊身子在颤抖，幅度很小，但抱着她的夏慕雪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在害怕。
以往这个时候，夏慕雪会挑起各种话题或者讲一些睡前故事，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对面的吵架声。
但今天，她没这个心情，或者说，感觉有些尴尬。
有些事情一旦注意到后就无法无视。
这种关系…正确吗？
这是夏慕雪现在想的问题。
“夏姐姐…”怀里的少女发出轻轻的声音，像是一只幼猫的叫唤，她很小心，担心她睡着了，她的声音将她吵醒。
“睡了吗…”
夏慕雪手臂轻轻用力，从后面抱紧她：
“珊珊，怎么了？”
“……”程珊珊犹豫两秒，小手放上放着她小腹前的夏慕雪的手，只是轻轻的触碰，没有完全靠近。
在她的手离开时，夏慕雪抓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
“很害怕吗？没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人再欺负你的”夏慕雪轻声说道。
“没有…”
程珊珊微微低下头，将脸埋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夏姐姐…会走吗？”
程珊珊的小手攥紧了一些，鼓起多少勇气才发出的疑问：
“回海城？”
“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走呢？”夏慕雪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向她抛出疑问。
“那个姐姐，之前在警局就说让你回去”
程珊珊声音越来越地。
“我知道她是担心你…而且，夏姐姐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如果要走的话…”
“珊珊是不希望我走吗？”夏慕雪问道。
“………”
程珊珊沉默片刻，随后怯怯地说：“让你为难了吗？”
“……”夏慕雪没有立马回答她。
而是注意到更多细节，珊珊她没有直接说是或不是，而是反问有没有让她为难。
这就说明，在她的心中，夏慕雪的感受要胜过她自己的感情。
优先考虑她人的感受，这样的孩子世人称之为懂事。
但要凡事都要优先考虑他人，自己的感受该由何人在乎。
“没有哦”夏慕雪温柔地说：“我并不打算回海城，这里才是我的家”
“而且，我还要保护你呢，不可能离开的”
夏慕雪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她已经在是否正确这个问题上作出抉择。
她和程珊珊之间的关系或许称不上正确，但结束这段关系一定是错误的。
………
因为放假，夏慕雪醒了之后并没有起床。
难得的五一假期，还是想慵懒一些。
怀里的程珊珊还没有醒，她抬起头，看向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
她一只胳膊称起上半身，向手机探出手，动作小心翼翼，以免惊动程珊珊。
“唔…”
怀中的少女亲昵慵懒的发出声音，眼睛还闭着，睫毛颤了颤，即将要醒来。
夏慕雪看了一眼她的睡脸，经管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把她吵醒了。
她抓住手机，把手收回来。
这个时候程珊珊睁开眼，看见白色睡衣无法遮挡的胸的轮廓。
在清晨的阳光照下，宽松的睡衣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雪山山谷般的鸿沟。
刚醒来的程珊珊还有些迷糊，但鼻尖萦绕的熟悉的奶香味让她知道眼前的美景属于谁。
“早上好，珊珊”夏慕雪拿过手机重新躺了下来。
“夏姐姐早…”程珊珊愣愣地说，视线从她胸口挪到她脸上。
清晨和煦的阳光里温柔的面孔微笑着，仿佛微笑才是她的常态。
“今天没有什么安排，我们晚些起床吧”夏慕雪轻声说吧。
“听夏姐姐的”
既然夏姐姐不想起床，那她也不起床就是了。
“看会视频吧”
夏慕雪拿手机本来也打算刷视频打发时间的。
“嗯”
“转过来，一起看吧”
程珊珊转过身，娇小的背贴着她的前身，小脑袋枕着她的手臂。
她把手机拿在珊珊面前，摁了下电源键。
屏幕上有几条消息，内容虽然折叠，但也有一些信息被珊珊看到了。
“姐姐，我又想你…”
夏慕雪眼疾手快，不动声色地把这条消息划掉。
程珊珊：“……”
她用指纹打开手机密码，壁纸是她和男装版陈语疏的一张合照。
照片里陈语疏摆着一张板凳脸，夏慕雪则是扬着灿烂的笑容勾着她的右手臂。
她打开视频网站，大数据给她推送了好多萌宠视频。
她随便点击一个播放。
视频里的猫咪伸懒腰，打滚，可爱的喵喵叫。
“珊珊，你看，这个很可爱吧”
夏慕雪和很多人一样喜欢可爱的宠物。
“嗯嗯，可爱”
程珊珊点了点头。
“夏姐姐喜欢猫吗？”
“喜欢啊，不止是猫，狗我也挺喜欢的，实际上我最喜欢的还是大熊猫，可惜不能养”夏慕雪兴奋地说。
“夏姐姐养过猫吗？”程珊珊抬起头，看见她的一缕乌发和精致的下巴。
“没有，不过以前养过一条金毛犬，小时候非常可爱哦，小小的脑袋毛茸茸的，摸着可舒服了”夏慕雪微笑着说。
“好厉害，它现在肯定是一条大狗狗了吧”
“唔…应该吧”
夏慕雪忽然有些伤感。
她养的那条金毛犬在某一天被某人吊死在小区的绿化树上，至今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夏姐姐果然还是想家了吗？”
程珊珊似乎误会了什么，把她的伤感认为是对家的怀念。
“为什么这说？”夏慕雪忽然意识到什么，反问道：
“珊珊，你不会是想家了吧？”
程珊珊微微低头，把脸缩进被子里：“没有，夏姐姐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妈妈和弟弟”
“他们平时对我不好，但是一起生活了很久…”
夏慕雪明白她的意思，离开一个生活数年的家，要说不想念是不可能，即便那个家如同地狱，但也不可能完全遗忘，人会被打上原生家庭的烙印，并且跟随一生，这是在闭上眼后陷入的噩梦或是美梦。
“我有时候也会想家哦”夏慕雪脸蹭了蹭程珊珊头顶细细的头发。
她当然会想家，时常会想起家里等着她回家的妹妹。
想起在以前，父母对待她不似现在这般冷漠无情，而是如同真正的家人一般相处。
“可现在，这里才是我的家”
程珊珊小手伸出来，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黑清澈的眼睛：“这么说，我是夏姐姐的家人？”
“家人…有些不准确吧，珊珊在我心里和家人一样重要”
夏慕雪补充道：“陈语疏也是”
“你叫我？”
清冷毫无情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慕雪在熟悉不过。
随着脚步声靠近，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夏慕雪的视野里。
“疏雨姐姐，早上好”程珊珊热情地打招呼。
“早啊珊珊”
陈语疏站到窗前，拉开被阳光染成黄褐色的窗帘，耀眼的阳光瞬间布满整个房间。
“早上好，疏雨！”夏慕雪热情地说。
“快九点了，还早？！”陈语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对待珊珊和自己的态度差别这么大…
“双标…”夏慕雪小声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程珊珊看着两位姐姐之间的互动，不禁笑了笑。
“赶紧起床”陈语疏站在床边催促道。
“今天房东要来，赶紧起来收拾屋子”
“房东？”夏慕雪撑起身子，疑惑地问道：“一直都没见过面，怎么突然就要来了？”
夏慕雪在这住了一个月，只跟房东打了几次电话，根本没见过人。
“大概是放假了吧”陈语疏猜测道。
“诶？收租的人还用得着上班吗？”
夏慕雪印象中收租的房东都是不缺钱实现金钱自由的人生赢家。
陈语疏白了她一眼：“你以为这是海城的房子啊，房租那么低，养得起谁？而且人家房东是有正经工作的，也不指望我们这点房租费。”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这个房子的房租真的低的难以想象。
这个房子是夏慕雪她爸帮忙找的，算是他还念一点父女之情，没有不管不顾地把夏慕雪直接扔到阳城，任由她自生自灭。
夏慕雪说：“话说回来，房东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疏雨你肯定知道吧”
陈语疏：“你见着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疏雨，你学坏了哦”夏慕雪抱怨地说。
“只是不想跟你浪费时间，房东那个人…你还是见到就知道，就以我的评价，算是个不错的人吧”
陈语疏说：
“你还打算在床上躺多久？”
“起来了起来，别催，跟个老妈子似的”夏慕雪嘟囔着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疏雨姐姐…”程珊珊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睡衣被夏慕雪揉的皱皱巴巴，她切切地说：
“…我没交房租住着这里可以吗？”
“没事，你的那份房租由夏慕雪负担”陈语疏淡淡地说。
正在换衣服的夏慕雪微愣，愤愤道：“怎么是我一个人啊，疏雨，应该是我俩一起负担吧”
“开玩笑的”陈语疏面色平静，完全没有开玩笑时该有的表情。
“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嘛…”
陈语疏说：“珊珊的事情房东还不知道，你等会说一下就好，房东不会介意房子多养一只猫或别的什么”
“你是把珊珊当宠物了吗？”夏慕雪眯起眼睛。
“不，是你”
穿好衣服，夏慕雪和珊珊两人来到卫生间洗漱。
洗漱台上放着三个杯子，每个被子里放着牙刷。
夏慕雪和珊珊和往常一样，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刷牙，最后默契地漱口，把水吐进水池里。
夏慕雪放下杯子，身上拿下挂在墙上不锈钢钢架上的洗脸巾。
沾了点温水，然后伸手扶着程珊珊当然后脑勺，给她洗脸。
“唔…”
程珊珊屏息，稚嫩的小脸任由夏慕雪蹂躏。
“好了”
夏慕雪放开珊珊。
“呼~谢谢夏姐姐”
她红着脸大口地吸了口气。
简单吃了点东西，三个人便勤劳地开始收拾屋子。
看着大伙穿着围裙拿着抹布和扫把劳动的样子，夏慕雪想起以前在家的时候，除夕那天，一家人也是这样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夏慕雪，去把窗户外面擦一下”正在扫地的陈语疏抬眼看了一眼正在擦书架，实际上正在摸鱼的夏慕雪，吩咐道。
“好勒，得令”夏慕雪笑呵呵的应了一句。
把凳子搬到窗前，然后打开窗，踩着凳子半个身子探到窗外，用抹布擦外面的窗户。
“雨疏，房东就回来看一眼，我们有必要打扫得这么彻底吗？”
连窗户外面都要擦干净，以前在学校做大扫除也没这么干净。
夏慕雪一边擦玻璃一边说：
“随便打扫一下不就好了，或许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呢”
“我们住的是别人房子，帮人家打扫干净是应该的。”
“绝世好租客啊”夏慕雪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夏姐姐”
程珊珊双手提着一个装满水的绿色水桶摇摇晃晃走进了。
“水换好了”
她把水桶放到地上，然后把放着桌上的脏抹布放到水里搓，把污垢都洗出来，清澈的水被污染。
“谢谢珊珊”
“夏姐姐，给”
程珊珊把洗好的抹布递给她，换下她手里的脏抹布。
“嗯”
夏慕雪一边擦玻璃一边说：
“感觉现在有点像除夕打扫除啊，话说阳城有这个传统吗？”
陈语疏：“这习俗全国都有吧，要图个好兆头”
“我想也是，我以前还是挺喜欢过年的，我家亲戚比较多，能收到好多压岁钱，可最后都被爸妈收走了，说是帮我存起来，等我长大就还给我，完全是骗人呢”
夏慕雪感慨地说：“长大了就不一样了，压岁钱都没人给了”
“疏雨呢？你是什么样的”
陈语疏淡淡地说：“我没收过压岁钱”
程珊珊举起小手：“我也是！”
“……抱歉”
夏慕雪想抽自己两巴掌。
不该挑起这个话题的。
三人打扫了两个小时卫生，中午的时候，陈语疏手机响了。
她接起来，放到耳边。
“哦，知道了”
她挂掉电话，冲客厅里的夏慕雪喊：
“夏慕雪，人到门口了，去开下门”
“知道了”夏慕雪扔下手里的抹布，走到门前。
打开门，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撑着门槛，至上而下俯视夏慕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夏慕雪，好久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