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事件发生的第二天。
夏慕雪没去上学，吃完早餐后跟陈语疏分开了。
陈语疏和往常一样去上学，她去了宁雪晴的家。
在路上的蛋糕店买了两块蛋糕，上次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
让店员用精美的包装盒装起来，作为赔罪的礼物正好。
来到宁雪晴小区的居民楼下，昂起头向上望了望，即便来过很多次了，但这次格外不一样 。
“加油！”
夏慕雪给自己打了个气，拍了拍脸，走入楼梯间。
来到她家门口，敲门。
敲门。
敲门…
敲了好久门…
门迟迟没开。
夏慕雪想着她们可能是有事出去了，不在家。
怎么办？离开？
她当然不会轻易离开。
蹲在她家门口，准备打一场持久战。
无聊的刷手机，撩一撩陈语疏打发时间。
夏慕雪：“在吗？”
陈语疏：“什么事？”
夏慕雪：“我无聊陪我聊天呗”
陈语疏：“有病”
夏慕雪笑了笑，没再去打扰她。
现在这个时间她估计在学校，还是不要烦她了。
夏慕雪在楼梯间等了三个小时。
上一个这么坚持的，还是刘备三顾茅庐。
她已经光顾数十次了，可连宁雪晴的面都没见到一次。
夏慕雪等的手机快没电了，于是准备离开。
下午或者晚上再来。
买的蛋糕装在塑料袋里挂在门把手上。
夏慕雪想了想，往里面留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道歉的话和她的电话号码。
虽然她妈妈打来电话的可能性渺茫，但她还是想试试。
试试又不要紧。
回到出租屋。
面对着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的屋子，她忽然伤感。
语疏也是在这个屋子里独自生活一年…
坐到沙发上，劳累半天的身体潜入柔软舒服的坐垫路。
下意识拿出手机扒出陈语疏的聊天框。
犹豫两秒，突然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最近我总想着语疏？”
夏慕雪发现今天她想陈语疏的次数有些多。
她摁息手机屏幕。
想起昨天自己被陈语疏安慰的场景。
脸微微泛红。
“呜…”
夏慕雪捂住脸侧躺到沙发上，左右翻滚两下。
“…好羞耻…”
脑子发热的持续时间是二十四小时。
冷静下来后，回忆起来脑子发热时做的事情…
就跟黑历史一样…
“呼…”
夏慕雪仰躺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左手中指指尖的创可贴，是昨天她做晚饭受伤后，陈语疏给她包扎的。
不知不觉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如此靠近了。
但是又很远。
“……”
夏慕雪闭上眼陷入睡眠。
无梦。
………
电话响了几秒。
她睁开眼摸过随手放在茶几上充电的手机。
是个陌生的号码。
“是夏慕雪吗？”
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
很熟悉。
刚睡醒的夏慕雪还有些迷糊，愣了一秒清醒后，她惊讶地说：
“阿姨？是你么？”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她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确定这不是做梦。
“是我”
忽然发现她的声音不对劲，感觉很疲惫。
“有时间见一面吗？”
“有有！”夏慕雪猛的从床上爬起来。
咖啡厅里。
夏慕雪进门看见了坐在靠窗位置上的宁母。
她身前的黄褐色桌面上摆着一杯咖啡。
店里的人不多，除了她只剩下一桌客人和服务员。
夏慕雪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阿姨”
她抬起头看向快步走来的少女。
“对不起！”
夏慕雪鞠躬，诚恳地道歉。
宁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
“我不会原谅你。我找你来也不是为了昨天的事情，你先坐”
夏慕雪身子僵硬一下，愣愣地直起身子。
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到她对面。
手放在腿上，局促不安。
“你跟我家雪晴是朋友对吧？”
宁母端起咖啡轻抿一口，看着她的目光清冷。
“平时她是什么样子的？跟我说说吧”
命令式的语气。
夏慕雪有些不爽，撇了撇嘴，嘀咕。
“…至少说声‘请’吧…”
“请你告诉我，雪晴在学校是什么样子？”
对面的女人一字一顿，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
夏慕雪沉默两秒。
她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审问我的？
轻轻叹口气。
“…我不知道”夏慕雪摇摇头。
没有跟她计较这些。
既然她问这个问题就说明她正在试着去了解宁雪晴。
“你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阿姨，我也只是听说，宁雪晴在学校似乎没有朋友，而我只是她刚交的朋友，对她的了解也不多”
夏慕雪解释完同时抱怨一句：
“而且你还不让我跟她见面”
“按你说的，都怪我了？”宁母咄咄逼人。
夏慕雪嘴角抽了抽。
“阿姨，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和你都是希望宁雪晴好起来，没必要针锋相对。说到底，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啊”
“要是因为我的成绩，我可能向你保证下次考试一定考好。只要你不阻拦我跟宁雪晴见面”
“行了…”宁母脸上露出一丝厌恶。
“自从你出现后，我女儿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姨，这个真的不是我的原因！”夏慕雪忽然大声地申辩。
“我是真心想帮助宁雪晴！”
“得了吧，鬼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自称是我女儿朋友的陌生人？”
她冷笑着。
“……”
夏慕雪捏紧拳头，然后松开，深呼吸一口气。
平复心情。
“行吧，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你找我做什么？”
夏慕雪微微眯起眼，看着这个高傲自以为是的女人。
对面的女人沉默片刻。
表情暗淡几分：
“今天我带宁雪晴去看了心理医生，轻度抑郁…”
夏慕雪丝毫不意外宁雪晴有抑郁症。
“医生跟我说了很多…我现在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的女儿怎么会抑郁…她那么…那么优秀，怎么可能抑郁…”
她难以置信地喃喃。
“宁雪晴怎么可能不抑郁？”夏慕雪反问道：
“为了成为你眼中的优秀，她做出了什么牺牲你知道吗？”
“你懂什么！”女人跟炸了毛似的，猛的站起来，手拍在桌子上：
“你很了解我女儿吗？她是我养大的，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是我！”
“……”
夏慕雪没有接她茬。
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只是想给自己教育失败找个借口。
给自己的情绪找个发泄口。
夏慕雪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她回怼过去。
夏慕雪看着她，眉眼间带着讥讽的笑意。
两人就这样对视数秒。
最后宁母撇开脸，坐了回去。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荡漾。
夏慕雪看见她似乎冷静下来，淡淡地说。
“人是会长大的，没有人永远是孩子”
宁母眉眼低垂，似乎有些失落。
有些理她都明白，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但是人可以永远是父母”
她的身子微微颤动一下。脸上的阴霾少了几分。
“阿姨，去做一个更好的母亲好吗？就当是为了宁雪晴，为了你女儿。”
她抬起眼睛，眼中的情绪复杂。
顿悟，羞恼，苦闷，最后全都被高傲的自尊代替。
“…你在教我做事？”
“……”
完全沟通不了啊。
夏慕雪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阿姨，能好好的说话吗？”
自以为是。
“难道你在家里面对宁雪晴时也是这个样子吗？”
盲目且不正确的爱。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高傲与偏见。
“就当是我求你了好吧”
夏慕雪头一次遇到这么难对付的人。
她不像程珊珊的父亲，完全的恶。
也不像陈语疏母亲，真正关爱孩子。
硬要说的话，她是愚蠢盲目。
明明事情已经非常明了，她还是不承认宁雪晴变成这样是因为她。
“…难道说你有办法让宁雪晴好起来？”
她眯起眼睛，打量对面的少女。
“没有”
夏慕雪摇摇头。
“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
“既然这样，有什么好聊的”她不屑地说。
“……”
夏慕雪眼看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攥住手，纠结着想，到底该怎么劝导这个固执的家长。
没有头绪。
对面的阿姨起身看了一眼低头的少女。
“最后警告你，不要再来找我家宁雪晴了”
“……”
夏慕雪不知道该怎么办。
和平的交谈似乎已经没有办法了。
要不干脆像程珊珊那样，直接把宁雪晴带走，离开原生家庭。
不行…还没到这个地步。
滴滴滴…
夏慕雪回过神。
看向桌面上的手机。
陌生来电。
夏慕雪划过接听键，电话通了。
“…喂？”
这个声音！
夏慕雪睁大眼睛。
“宁雪晴？！是你吗？”
电话那头的女孩吸了吸鼻子。
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呜呜…好难受…呜呜呜…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现在在哪里！”夏慕雪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宁雪晴小区方向跑去。
“呜呜呜…”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车笛声。
夏慕雪察觉到什么。
“你现在在外面？！”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宁雪晴想完全没听到她说话似的，不停的哭。
“…呜呜呜…怎么办啊…”
“你别动，我现在去找你，别挂电话，千万别挂电话！”
夏慕雪紧张地喊道。
“夏慕雪…”
哭泣的少女无助地喊道：
“我该怎么办啊…”
“别动，我去找你”
夏慕雪没想到宁雪晴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
脑子忽然闪过那个女人的脸，顿时恨的牙痒。
她究竟是怎么当妈妈的！
“你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身边有人…不对，有什么建筑”
宁雪晴现在这个状态，让她去问人肯定不行。
“有楼…还有路…”
城里到处都是楼和路啊。
夏慕雪抬起头四处张望，忽然看到远处的信号塔。
“你那边能看见信号塔吗？！”
“…能”
夏慕雪松了口气，看样子不是很远。
“但是很小…”
夏慕雪倒吸一口凉气。
望着信号塔…
…很小？
“拍张照发给我”
“…嗯…能别告诉妈妈吗？”
她抽泣着说。
“不告诉，我保证！”
电话挂断了。
几秒钟后，夏慕雪的手机收到一张照片。
她转手把照片发给陈语疏。
“语疏！知道这事哪吗？！急！”
“好像是富水河附近”陈语疏消息很快发来了。
“谢谢啦！”
………
富水河位于南城市郊区，是阳城重要的水运渠道。
夏慕雪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奔跑在河堤上。
夕阳渐沉，水波粼粼。
夏慕雪隐隐不安，咬住牙。
她挂掉电话后，夏慕雪试着打回去，但始终没有接通。
一想到她现在位处河边，心不禁悸动。
难免想到最坏的可能性。
宁雪晴，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终于，她在一架废旧破损已经封闭的破桥上面看到那个少女。
她抱着腿靠着黑色污秽的桥栏坐在地上。
夏慕雪加快脚步往那边跑。
“呼…”
夏慕雪站在桥上放慢脚步。
不远处的少女低着头抽泣着。
她调整一下，漫步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宁雪晴抬头看见夏慕雪。
夏慕雪在她面前蹲下来，疲惫地笑了笑。
“抱歉，让你久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