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语疏走后。
夏慕雪对着镜子把伤口涂好药，随后趴在她的书桌上。
有些犯困，但心理隐隐不安。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
夏慕雪收到了陈语疏的消息。
“宁雪晴没事，去睡觉吧”
“……”
夏慕雪松了口气，给她打去电话。
“宁雪晴的情况怎么样？”
陈语疏：“和她妈大吵了一架，放心没事”
“她妈妈呢？没有为难宁雪晴吧”
“她妈在喝酒，现在在发酒疯…咦~别吐这啊…”
夏慕雪隐隐约约听到对面女人哭喊的声音。
“你现在跟她妈妈在一起？”
“嗯…碰巧遇到了”
陈语疏说：“我把她送回家就回来，不用等我了”
电话挂断了。
夏慕雪看着手机上的号码，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趴到陈语疏书桌上，桌面上的台灯散发的白光在她脸上落下阴影。
“语疏…”
夏慕雪睡着了。
桌面的时钟指针滴答滴答的在表盘上绕圈。
一道人影轻步走到她身旁。
弯下腰，一只手臂伸到她膝盖下，另一只手拦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
夏慕雪迷迷糊糊，在起起伏伏的颠簸中，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视野中，有模糊的边界以及一位帅气逼人的小哥哥的脸。
这张熟悉且陌生的脸让她感到亲切。
她被放到柔软的床上，环住脖子的手缺不愿松开。
“松手”
清冷熟悉的声音。
听见这个声音，夏慕雪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陈语疏…你怎么变成男人了。
“男人…”
夏慕雪忽然痴痴地笑了。
“也好啊…”
陈语疏真的是男孩子的话，绝对不会把他让给其他人。
他是我的，不能给别人。
她忽然凑上前仔细打量这英俊的脸，白皙的皮肤，细长而弯的睫毛，以及粉嫩透白跟樱花瓣一样的嘴唇。
“夏慕雪，你要做什么？”
陈语疏看着意识模糊的夏慕雪，微微蹙眉，手抓住她的胳膊，想要挣脱她。
可是夏慕雪率先一步，环着她脖子的手忽然按住她后脑勺。
陈语疏猛的一惊，夏慕雪忽然靠近，她赶紧撇开脸。
然后，陈语疏被她亲到了…
眼睛…
“夏慕雪！”
一只手掌抓住她的脸，然后深夜的小区响起了一阵凄惨地叫声。
清醒过来的夏慕雪眼角挂着眼泪，揉着鼻子，满脸苦闷地看着陈语疏：
“…唔…为什么欺负我…”
陈语疏捂着左眼，生气地说：
“醒过来了？刚刚做了个春梦是吧？”
“…诶…你怎么知道？”
夏慕雪微愣。
“你说我怎么知道！”
夏慕雪完全清醒过来，顿时涨红了脸。
连忙摇手摇头，慌慌张张地解释：
“对不起…语疏，我…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我不喜欢女人的…你要相信我”
“你喜欢什么管我什么事，你就是喜欢武装直升机都和我没半毛钱关系”
“那…那你为什么生气…”
“……”
陈语疏看到她这幅迟钝的样子，简直想梆梆两拳打她脸上。
“我！大半夜去帮你看宁雪晴的情况，回来之后差点被你夺走初吻！”
陈语疏一直一顿，咬牙切齿，放开捂着眼睛手，露出被吻后变得红彤彤的眼睛。
“上次也是，我好心保护摔倒的你，然后又被你袭胸。”
“你这人是不是受不得一点照顾啊，给点阳光你就灿烂，你就得寸进尺是吧”
夏慕雪冷汗直流。
“语疏…那都是意外，我没那个意思…”
“管你什么意思，我只看到了事实”
“对…对不起”
夏慕雪弱小无力地说。
陈语疏看着她这幅样子，以及身上的伤口和淤青，感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算了…”
陈语疏愤愤地甩了甩手：
“…不跟你这个白痴一般见识”
“语疏你宽宏大量”
夏慕雪都想给她磕一个。
陈语疏等了她一眼，然后走开了。
留下空荡荡的房间和她一个人。
坐在床上夏慕雪愣了好久。
然后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
出大糗了！
…………
时间三点二十五。
聊天记录。
夏慕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夏慕雪：“之前没来得及说，谢谢你”
夏慕雪：“晚安”
………
“有空吗？来见一见吧”
很意外的，宁雪晴的妈妈打来了电话。
她语气和之前不一样，没有多少高傲，反而相当低落。
夏慕雪在一家酒吧找到她。
她的状态很奇怪，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肩膀上，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酒瓶。
杯子里褐色的酒液随着手部的移动晃荡。
眯着眼前，面颊带着醉晕。
坐在桌边的她喝着酒，然后摇了摇头。
“阿姨…”
夏慕雪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说来奇怪，明明两人的关系不怎么样，可看到她这幅样子，夏慕雪竟然觉得她很可怜。
“你没事吧？”
“夏慕雪…你觉得我是个好妈妈吗？”
她醉醺醺地说，表情忧伤。
“这个…好妈妈的标准个有不同，严格来说，没有好妈妈”
“呵…你还真是个好人。”她苦笑着喝了酒。
“自从怀了宁雪晴，我就再也没喝过酒，十五…不对十六年，我一直想当一个好妈妈，想当她的榜样”
女人眯着眼睛，看着手里的酒：“其实我酒量很好，很少喝醉，上上次喝醉还是在和前夫结婚时候，也有二十年了，上次是昨天”
夏慕雪忽然有些后悔，最晚的事情是不是对她伤害太大了。
“坐”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夏慕雪点点头坐到她旁边，然后一杯酒放到面前。
“能喝酒吗？”
“没喝过…”
“试试吧”
夏慕雪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杯，拿起它，闭起眼喝了一口。
放下酒杯，然后吐了吐舌头：
“呜…好难喝…”
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东西。
“酒都是这样的，喝酒的人也不是因为好喝才喝的”
酒在透明的杯子里荡漾。
她的醉眼透过杯子看着她。
眼前的少女沾染了酒色。
“昨天那个陪我喝酒的少年酒量出乎意料的好”
“少年？”
夏慕雪第一时间想起了陈语疏。
“是个很少见很好看的少年，他似乎一眼看穿了我，说我就是个掌控欲太强的自大狂”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
“呵…她说得倒没错”
陈语疏居然还做了这种事吗？
夏慕雪有些惊讶，她真是说道做到啊，说帮忙就帮忙。
“也难怪我会被宁雪晴讨厌”
她一只手撩起额前的掺杂着白丝的黑发，捂住额头。
“这些年我的生活都是围绕着宁雪晴，为了她我几乎放弃了所有的社交，以至于最后连个听我诉苦的人都没有”
“阿姨，我不还在这吗？”夏慕雪说。
“你…”
她摇了摇头：
“知道么，我找你来无非是窝了一肚子火，想要撒气，正好你又是个绝妙的人对象”
“我讨厌你啊，非常讨厌你。可是现在却对你生气不起来。大概是因为我真的错了吧”
“………”
不知怎么的，夏慕雪没有一点开心。
她不讨厌自己也不代表她就喜欢自己。
“夏慕雪…你说，我对宁雪晴那么好，为什么她会讨厌我呢？给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这些年我舍不得花钱，一直都很拮据，但花她身上钱我一点都没有含糊。”
夏慕雪看着她茫然的样子，想起之前在商场里偶然碰到的一对母女。
“你对她的好，对她而言是真的好吗？”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会害她？”宁母瞥了一眼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你真的了解宁雪晴的喜好吗？”
夏慕雪顿了顿：
“会不会，你只是自认为她喜欢什么”
“……”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催促着她继续讲下去。
“阿姨，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一直是在以自认为对她好的方式关爱她。但是，宁雪晴是一个独立的人，不可能按照你所想的样子成长”
“所以你付出得再多，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种负担和约束”
“……你这话，跟那个少年说的真像啊”
她轻轻叹口气，放下手里的酒杯。
“他说过类似的话，不顾及他人感受，一个劲的付出，只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夏慕雪嘴角微微抽动。
总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过…
陈语疏是在内涵某人吗？
“他说的没错，我只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什么‘伟大的母亲’…呵，即可笑又可怜”
她抬起头，双眼无神地望着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玻璃球装饰。
“阿姨，你只是方式错了，但关爱女儿的心情绝对没有一点问题”
夏慕雪忍不住安慰一下她。
“方式错了？但我已经错了十多年了，而且，在昨天之前，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如不是昨天的争吵，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意识到吧”
她说到这忽然顿了顿，垂下脑袋深深叹口气：
“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宁雪晴了”
“一想到她，我就会想起这十多年在她身上耗费的精力。知道这么说不好，但是我真的感觉…像是养了个白眼狼…”
她双手捂住脸，身体在颤抖，痛苦纠结的情绪参杂在她散发的酒气里。
“我那个最好的女儿，去哪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