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慕雪被噩梦惊醒。
猛的睁开眼，看见陌生的房间。
花费两秒想起自己身处何处。
下意识摸了摸身边。
旁边的位置空无一人，只有温热还没散去的体温。
“语疏？”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早上六点。
她起怎么早？
楼下传来细微的响声，像是有人在做饭。
夏慕雪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脚插进拖鞋里，走下楼。
刚下楼就碰到陈语疏的妈妈，她刚洗完澡，裹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脖子上有浅浅的勒痕。
看见夏慕雪走下楼梯，她愣了一下。
“阿姨，早上好呀”夏慕雪主动跟她打招呼。
“夏慕雪，早啊，在这里睡的惯吗？”她一只手捂住脖子，有些尴尬地说。
“睡得惯睡得惯，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睡这么香”
夏慕雪笑着说。
“小疏跟我说了你的事，你是她的朋友，在这里住我当然没意见，只是这个地方环境不好，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
我的事情？
夏慕雪猜想是陈语疏给她编造的什么借口吧。
没有细究，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阿姨，能让我住在这里，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而且环境也不算差啊，屋子特别干净”
“是么，你不嫌弃就好”
“语疏呢？”
“在厨房做早饭”女人消瘦的脸无力地笑了一下。
“到家的时候，看到她的书包，就知道她回来了，本来不想吵醒她的…这孩子，虽然嘴上不说，暗地里操的心比谁都多。有时候都觉得我才是被照顾的那个人”
夏慕雪轻轻点头，走下楼梯。
“我也受了她很多照顾，语疏她真的很厉害啊”
“在说我的事？”
在这种时候，陈语疏端着碗从出现了。
“语疏，早啊！”
夏慕雪热情的打招呼，她像没看见似的无视了。
把碗递给妈妈。
“给你熬了点粥，吃点就去睡吧”
“语疏，我呢？”
夏慕雪在想自己的早饭呢？
“要点脸，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陈语疏瞪了她一眼。
“小疏，别这样说嘛”陈母看着她针锋相对的样子，小声劝道：
“要好好相处”
陈语疏瞥了一眼她：“不用你管”
陈母低下了头，像个插嘴大人谈话然后被骂的孩子。
“阿姨，我跟语疏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我已经习惯了”夏慕雪笑呵呵的打圆场。
陈语疏蹬鼻子上脸：“是的，她一天不被我骂就浑身难受”
“喂喂，别造谣啊”
她白了她一眼，没有跟她继续说下去。
附身，抓起正在默默喝粥的妈妈的头发，在鼻尖修了修。
她皱眉，厌恶地表情显露出来：
“男人的气味没洗干净”
“小疏！”陈母轻声呵斥。
“在别人面前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她知道”陈语疏放下头发，看了一眼夏慕雪。
陈母愣住，看向夏慕雪。
“是的，阿姨，我知道”
夏慕雪点点头，满不在乎地说：“很早之前就知道，但这又怎么样呢？我不在乎”
听到这句话，她眼眶有些湿热。
“是么，太好了，我还害怕，要是因为我，你和陈语疏的关系断绝了这么办呢…”
“毕竟有些人就是嫌弃我这种人”
陈语疏拍了拍她的背。
“等会洗干净再去睡”
然后看向夏慕雪。
“跟我上来”
夏慕雪跟着她来到了房间里。
陈语疏关上门，没有多废话。
“我妈比较敏感，有些事情说开了比较好，能让她少顾忌些”
她威胁似的说：
“你既然在这里住下了，要记得少跟我妈谈我的事情，要是把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告诉她了，你以后就住废品堆里，明白吗？”
“知道了知道了”
夏慕雪弯着腰向前一步靠近她，打量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笑了笑：
“你妈说的没错，你真是爱操心呢”
………
陈语疏去上学。
夏慕雪回了趟出租屋拿了衣服和一些行李。
下午两点左右，夏慕雪正准备去宁雪晴家探望，手机就被她妈妈打通了。
宁雪晴的妈妈想见她。
为了宁雪晴的事情。
依旧是上次的酒吧，女人坐着吧台边，看见夏慕雪出现，主动向她挥了挥手。
“阿姨”
夏慕雪坐到旁边的位置。
“夏慕雪，上次多谢你了。多亏了你，我才能知道那孩子这些年居然过得那么压抑”
她的语气有些伤感。
她手边没有酒杯，也没有酒，只有有一杯清水。
喝酒会醉，醉了就会忘记痛苦。
而她在清醒的痛苦。
“不用谢，而且，这主要还是因为你们能放下成见，好好听彼此的心声。我只是推波助澜罢了”
“你对我们的恩情，我不会忘记”
女人诚恳地说。
昨天的事让她对夏慕雪的影响有所改观，虽说没有喜欢她，但也不讨厌了。
“这次找你，还为了宁雪晴的病”
“她的病怎么呢？”夏慕雪担心地问道。
“很严重…”
女人叹了口气，仿佛丧失力气，整个人瘫软了一样。
“她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大声哭，然后生气的砸东西，有时候会呼吸困难，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精神有时稳定，有时失控，这一个月下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样子症状很严重啊。
“我带她去找了医生，他们只开了几服药，说是能缓解症状，但是没说怎么能治好”
“我很担心我女儿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
“她的病是因为而起，要是这个病毁了她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女人捂住脸，悲伤的气息从她绝望的语气散发出来。
“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平时对她宽容一点，多注意她一点，对她更好一些，她也不会得这个病”
夏慕雪听着身旁女人的话语，宛如神父倾听世人讲述自己的罪责。
她罪无可恕，但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
她女儿大概也继承了她的笨拙，所以才不反抗。
“阿姨，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治好她”
女人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满眼血丝的眼睛，看向这个少女。
“你知道怎么治好她？医生都没办法啊”
“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找人帮忙”
在遇到一个人解决不了的事情时，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人帮忙。
“找人帮忙？可是这些年，我几乎放弃了所有的社交，根本没有人可以帮忙的人”
“阿姨”
夏慕雪摇摇头：
“不要这么说，只要去找肯定有愿意帮助宁雪晴的人”
阳城一中。
“操老师”
办公室里。
坐在办公桌前椅子上的操鑫源，手里拿着一直圆珠笔在指尖一下下的转动。
旁边站着的一高一矮两位女性等待着他的回答。
因为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位老师。
“这件事呢，我之前和宁雪晴的班主任以及其他几位老师商量过，意见分歧很大”
他看向这位母亲：
“虽然我很想帮你，但实际情况并不乐观。宁雪晴之前毕竟发生过那种事，万一，我是说万一，她在学校出了意外，或者就算学校帮你，还是没能拯救她，你能保证不追究学校的责任吗？”
“我能保证”
这位母亲毫不犹豫地说。
操鑫源微愣，表情有些玩味：“你的变化很大啊，这才过去几天啊，跟变了个人似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操老师，还请你帮帮我家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才十六岁，我不想她一辈子都这个样子”
她哀求着他，她也是真的走头无路了。
“我能理解你，但是我也必须为学校方面负责，农夫与蛇的故事在如今的社会并不少见，你的保证实际上也没有分量”
“操老师，你的意思是…”
她双眼失神，陷入了漆黑的绝望，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
“操老师，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帮忙的吗？”
夏慕雪看着他，灵动的眼睛蕴藏着哀求的情感。
“是这样没错…”
他手指间的圆珠笔停下，另一只手摩挲自己的下巴上的胡须。
“但是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我想办法组织个会议，讨论一下这件事”
“要不要帮助她，该怎么帮助她，这些事情都需要讨论”
宁母听到他这番话，用力点点头，向他鞠了一躬。
“拜托您了，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嗯，你先出去吧”
操鑫源将目光投向夏慕雪：“你留下，我有些事跟你说”
夏慕雪和宁母疑惑地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
宁母离开办公室，关上了门。
操鑫源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旁边的位置拉过来一张办公椅。
“坐”
他示意夏慕雪坐下。
“老师…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夏慕雪坐下后疑惑地问道。
操鑫源坐到她对面，表情严肃起来。
“之前你打人的事情，似乎闹大了，现在的你在阳城的几所高中都特别出名”
夏慕雪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
“不会吧，我成名人了？”
“真是乐观，你知不知道都快被开除了”操鑫源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昨天开了个会，专门讨论了你都事情，因为你的举动损坏了一中的名誉…我们学校比较看重这个…而且你打人的原因还没披露，现在众说纷纭，流言蜚语甚多”
夏慕雪：“啊？这么严重吗？”
“这两天你不在学校当然不知道了”
操鑫源顿了顿，说：“不过，我已经想到了挽回的方法，需要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方法？”
“我认识几家媒体的记者，如果帮你辟谣，应该可以挽回你和学校的形象，只是，你可能会更出名…”
操鑫源看着她认真地说：
“出名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选择先放一段时间的假，等风波过去再上学”
夏慕雪沉默了，低下头，攥住手认真的思考。
很害怕。
毕竟‘出名’这种事…她也曾经历过。
难道又要当一次懦夫，等待谣言发育到掩盖真相的地步吗？
“老师”
夏慕雪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老师，眼神坚定决绝：
“我没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