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慕雪沉默几秒,心情有些低落,她想,如果是陈语疏的话肯定会理解她安慰她,所以她鼓起勇气想要告诉陈语疏自己的一切。
但是陈语疏没有让她说出口。
夏慕雪很快就想明白了,理解陈语疏的意思。
慢慢笑了笑:
“…语疏,你真的很温柔啊”
陈语疏不是别人,不是每天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如果夏慕雪告诉她自己的心结,她也必须要认真对待。
如果她理解不了,没办法同情,是不是伤害了鼓起勇气的她。
就像是一场结束友谊的告白,如果没有十足把握给出答复,不如让告白止于咽喉。
“肉麻…”
“不过还是谢谢你,至少我知道了你有在认真的对待我”
“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吧,总是自作多情”
“呵呵,你又在说这种话了”
“受了伤还这么多废话”
“因为我喜欢跟你聊天啊”
“…说这种话你不肉麻吗?”
“你是不好意思了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劳累的一天,两个人都很累了。
陈语疏忽然感到肩膀一沉,安详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她鼻息撩过她的脖颈,有些奇怪的感觉。
陈语疏打了个哈切,倦意渐起,掐了掐自己的手臂,保存清醒。
她打开手机,电量所剩无几。
看着照片里夏慕雪伤痕累累的身体,她皱起眉,咬了咬下唇。
关掉手机,发出一声叹息。
“夏慕雪,你果然不属于这里…”
………
陌生的天花板。
细密的蝉鸣声。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白瓷砖上印出大块的金片。
夏慕雪躺在病床上,身上和头部都绑着绷带。
床边的药水瓶链接着输液管,末端的针头插在她手背上。
夏慕雪盯着天花板,白色的吊扇慢慢悠悠一圈圈旋转。
“醒了啊?”
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夏行宇领着一袋苹果走了进来。
“夏老师,陈语疏呢?”
“上学去了,别担心,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夏行宇走到床边,把水果放在床头,搬来一张凳子坐下。
“哦…”夏慕雪眼帘微垂,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失落。
“你很想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她吧”
夏行宇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一样。
“额…你是读心术吗?”
“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而已”夏行宇说:“语疏是个很成熟孩子,不会因为一些事情而打乱自己节奏。你别怪她。”
“没有,老师那两个人贩子怎么样了?”
夏行宇微微皱眉:“你不应该先问问自己的情况吗?”
“我这不是没事嘛”
“你断了一根肋骨,左手臂脱臼,轻微脑震荡,出血过多…”
“那珊珊呢?她情况怎么样?”
“我说你啊…”夏行宇重重地叹口气,伸出手拉开床帘。
珊珊侧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睡着了。
“她没事,昨天醒来做完检查后就一直陪在你身边,刚刚睡下,你恐怕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你”
“珊珊没事就好”夏慕雪松了口气。
“倒是你,多关心一下自己的情况。”
“嘿嘿,我好着呢,身上不疼不痒,感觉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真羡慕你这乐观的态度”
夏行宇从袋子里面拿出一颗苹果,拾起水果刀开始剥皮。
“那两个人贩子已经被警方带走了,下午警方派人来找你问话,记得准备一下”
“啊?”
“别紧张,大概也就是问你一些被绑架的细节”
“哦,这样啊”
夏行宇把削完皮的苹果切成小块:
“来,吃点苹果”
她把苹果递到她嘴边,夏慕雪张口嘴吃进嘴里。
夏行宇一边给她喂苹果,一边说:“听珊珊爸爸绑架了你?然后把你买给了人贩子?”
夏慕雪微愣,看了一眼旁边床位上熟睡的少女,咽下嘴里苹果:
“珊珊都跟你说了?”
“嗯”夏行宇点点头,然后叹口气:“这小姑娘也是可怜,摊上这样一对父母,当年我刚搬到阳城时就经常听到他们吵架,明明感情不合却不离婚,一段失败的婚姻对夫妻和孩子都是伤害”
“…夏老师,关于珊珊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多少”
“我了解得也不是很多,对她父亲的印象倒是挺深刻的,她妈妈嘛,平时也没说过话,不是很了解……话说你和程珊珊相处的这段时间就没有问过她吗?”
“没”夏慕雪摇摇头:“我和陈语疏或多或少都在避免这个话题,因为珊珊原生家庭就在对门,只要不提起它的话,就感觉它不存在一样。也可以说我们都在逃避这个问题吧”
夏慕雪看着珊珊的脸:“我只是把珊珊从她的原生家庭救出来,但她和她家的亲缘关系并没有那么好解决。就像当初那那个民警说的,我们都是未成年人,没有担负起责任的能力。”
夏行宇眼帘微垂,抿了抿嘴,沉默两秒后自嘲似的笑了笑:“和你们比起来,我这个成年人才像是一无是处的那一个”
“知道吗?其实我过去也想过帮助珊珊,但是所做的也只是联系居委会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并没有让珊珊脱离她爸的迫害。”
“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有无数次机会敲开她家的门,把那个人渣揍一顿。但是我并没有这样做,我买了耳塞,每天晚上堵住耳朵,当那哭声和辱骂不存在。呵…这样看来,我还真是没用啊”
“我没有陈语疏那么可靠,也没有你那么勇感。我只是徒长了年纪,每天应付浑浑噩噩的生活”
“夏老师…”夏慕雪看着忽然伤感起来的她,有些不忍。
“我知道成年人的生活也不轻松…别这么说自己”
“…谢谢,不过你也不必为我辩解什么,我很清楚,我其实一直是个胆小鬼”
夏行宇低下头,看着手里水果刀,刀身倒影她的的眼角,岁月在脸上留下粉底盖不住的鱼尾纹。
“直到今日我还在逃避过去…就像一只鸵鸟”
“夏老师…”
“……抱歉,尽说些自哀自怨的话了”夏行宇抬起头,笑了笑:
“珊珊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帮忙的”
夏慕雪眼睛亮起来:“老师是有什么主意吗?”
“有一些想法,不过这个得看珊珊她的意愿,看她希望和自己的原生家庭做出怎样的决断,我才能采取措施。慕雪,等会她醒了,麻烦你跟她好好聊一聊,问问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