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宇将水果刀放在一边，对她说。
“那先就这样，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情有我和陈语疏，你安心养伤”
夏慕雪愣了愣，支起身子：“夏老师是要走吗？这么快？”
夏行宇点点头：“今天约了我的一个律师朋友，向他咨询一些法律上的事情，这会他正等我呢。”
“哦，那赶紧去吧”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夏行宇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夏慕雪和珊珊两个人。
夏慕雪躺了一会，然后支起身子，掀开被子。
解开病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
腰上缠了好几圈绷带，有的地方贴着药膏。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肚子，顿时腹部感到一股绞痛。
“……”
随后，她的手指沿着腰线向上，手指划过，来到肋骨处。
她轻轻摁了一下自己皮肉下的肋骨轮廓，摁到第二根时感到异样的疼痛。
“真的断了啊…”
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感受着胸膛传来的疼痛，夏慕雪心里忽然落空了，让人害怕的无力感从心脏传遍全身。
这段时间的生活太过顺利，以至于夏慕雪都差点忘记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因为自己的弱小保护不了他人，拯救不了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在眼前发生
她单手捂着嘴巴，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还真是…没用啊…”
她想起过去自己成多次经历的让人绝望的无力时刻，想要拯救，却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昨天不是陈语疏来救她，类似的悲剧同样会发生在她和程珊珊身上。
让人绝望的无力感偶尔会像这样席卷全身。
“夏姐姐…你怎么哭了？”
程珊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夏慕雪。
她微微一愣，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庞上有两条泪痕。
夏慕雪赶紧擦了擦脸，笑了笑：“珊珊早上好啊…虽然好像已经快中午了”
她挠了挠脸颊，有些尴尬地说：“呵呵…这个是…是…”
夏慕雪绞尽脑汁想办法把刚刚哭过的事情糊弄过去。
“夏姐姐…”程珊珊盯着她，那担忧的眼神仿佛在说，不要骗我…
“额…”
夏慕雪撇开脸，不好意思地说：“…呵呵…本来没打算让你看到我这幅样子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古代那些文人墨客伤感的时候，不也是，埋头叹气暗自垂泪的，我刚刚大概也是那种状态吧。所以不用担心我，说不定伤感之后，我就能写出堪比杜甫的诗文了…呵呵…”
夏慕雪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把这个话题开个玩笑过去。
但看珊珊皱起的眉，很明显不吃这一套。
“……”
“夏姐姐，是因为我吗？”
程珊珊忽然语气低落，耷拉着脑袋，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都怪我，都是我的不对，本来爸爸只用冲我一个人发火就够了，都是我的错，我连累了你…”
夏慕雪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程珊珊。
她不明白珊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对，珊珊，我从来没有怪罪你，而且，你本来就没有犯任何错…”
“就我知道姐姐会这么说…毕竟姐姐那么温柔，肯定不会怪我，但是…但是…”
程珊珊咬了咬嘴唇，死死低着头，不敢看夏慕雪此刻的表情：
“…但是，你浑身的伤，不都是因为我吗？”
夏慕雪睁大眼睛，听她这句话，夏慕雪忽然觉得一珊珊有那么一丝陌生。
记得陈语疏说过类似的话，珊珊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她其实懂得很多。
珊珊大概只是经常在夏慕雪面前表现得那么单纯，就像刺猬会在饲主面前露出柔软的肚子，只是现在珊珊向她露出了另一面。
“在那个小房子里，我的爸爸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程珊珊微微抬起脑袋，看见夏慕雪缠在腰上的绷带，心脏隐隐作痛。
“就算夏姐姐不怪我，我也没办法原谅自己，是因为我待着夏姐姐身边，爸爸才会报复你的。”
夏慕雪瞳孔微微颤动，这番话太熟悉了。冷汗直流。
过去她为了保护被欺凌的学生，也被霸凌者给盯上了，虽然她以暴制暴反抗，但也弄得满身伤痕。
“你还是别跟我在一起了，他们会连着你一起欺负的”
“对不起…他们盯上你，都是因为我”
“都是我错…”
过往熟悉的对话像是从记忆深处射出的利剑，刺激着她。
她甚至能猜到程珊珊下一句话是什么。
“要是我没有和夏姐姐在一起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爸爸也不会伤害你”
受害者说着这种自我反省自欺欺人的话语，想要将她推开，从新回到独自忍受黑暗的处境。
夏慕雪攥紧拳头，很生气，真的非常生气。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自以为是见解，满是谬误的结论，一派胡言。
相比于两个人遭遇不幸，独自一人忍受痛苦或许更好…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正确！
夏慕雪一咬牙，眼神决绝。
她拔掉手背的针管，掀开被子，扑过去猛的抱住程珊珊。
掀飞的薄被飞落地上。
程珊珊落入温暖熟悉的怀抱，耳边她压抑低吼传来。
“不要说这种话啊！”
“你这样说…我身上的伤还有什么意义”
是的，我是为了你受伤，为了保护你，但如果你因为看到我的伤口，就想要将我推开，那我受伤还有什么意义。
她抱着珊珊，胸膛受挤压肋骨隐隐作痛。
“我不是为了让你继续忍受虐待才受伤的啊，我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现在的生活才伤成这样，如果你因为我的伤而感到愧疚，认为和我相遇是错误的话，我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没了意义”
夏慕雪手臂用力抱紧她，柔软的手掌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尽管这样会让身上的还未愈合的伤口更疼，但她更害怕珊珊离开。
“珊珊，错的不是你，你不需要反省什么”
“所以不要说，‘如果没有和我在一起就好了’这种让人伤心的话了”
“拜托了，珊珊，永远不要后悔和我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