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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爸爸见面的时间约在周六晚上，地点是一家小餐馆。
夏行宇和夏慕雪来的比较早，先就坐等夏慕雪的爸爸。
马上就要和两个多月没联系的爸爸见面了，夏慕雪有些紧张。
在记忆中，爸爸是个有些严厉的人，仔细回忆，脑海里尽是被他责骂的画面。
但也有一些遥远且稍微模糊的画面，爸爸会向她咧开嘴发出豪爽的笑容，用力的揉着她的头发，称赞她真懂事。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夏慕雪不记得当初是做了什么事情让爸爸开心，只是那个笑容像是刻在脑海里一样，忘不掉，长大后也在没见到过。
“慕雪”坐在旁边的夏老师一手拿着饮料，嘴里叼着吸管看着低着头的夏慕雪。
“很紧张吗？”
夏慕雪点点头。
不可能不紧张，记得被赶出家门的时候，爸爸冲自己发火的样子，至今都让人害怕。
“夏老师难道不紧张吗？”
夏慕雪问道。
“有点吧…”
夏行宇说：“这几天我去见了一些过去的朋友，大多都好几年没见了，可会面的时候，还是跟过去一样。当初我的那些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但他们没有在我面前提起…也是，毕竟已经二十年了，有什么放不下的。”
时间或许真的可以治愈一些东西，让鲜明的伤口变得模糊，让在遥远过去产生的撕心裂肺的伤痛，变成偶尔扎自己两下的暗刺。
“夏老师…”
夏行宇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轻松点，没什么紧张的，你是他女儿，他能把你吃了不成？”
夏慕雪点点头，说到底，她也是他女儿。
两人等了一会。夏慕雪的爸爸珊珊来迟。
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鼻梁高挺，架着一副眼镜，身材偏瘦。
“夏慕雪”男人坐下后，先看向夏慕雪，用低沉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夏慕雪抬起头，正好对上他视线。
“这段时间，在阳城生活还好吧”
一句普通的问候，让夏慕雪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说到底他们是父女。
夏慕雪点点头：“嗯，我很好。”
男人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随后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夏行宇。
“姐，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慕雪了”
夏行宇看着他，两人像是又一种默契，多年的仇怨先放下，或者说，不重要了。
“行天，怎么说也是你拜托我的事情，不麻烦”
菜上齐了。
夏行宇和夏行天各自讲述自己的近况，以及这些年的经历，气氛很好。
本以为这场见面会很尴尬，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夏慕雪也放松下来。
爸爸刻意回避了二十年前夏行宇私奔的事，似乎只要不去触碰这片逆鳞，两人的关系就如同姐弟。
“行天，关于当年我和她私奔的事情…”
夏行宇来到阔别已久的海城，和故人相见，不是为了假惺惺的和好，而是去面对过去。
哪怕是要触及逆鳞。
听到这句话，他突然怔住了，原本柔和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一下，随后露出几分冷落。
“姐，不要在提这件事了，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夏行宇：“我今天来见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想跟你道歉”
他沉默一会，摇了摇头：“你该去给她的父母道歉，而不是我”
她眼帘微垂，流露几分悲伤的情绪：“我去过了，他们…没有原谅我，也不允许我去祭拜她”
夏行天：“……”
他说：“我也不会原谅你”
夏行宇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苦笑两声。
终究是有些时间冲不淡的东西，比如仇怨，又比如亲情。
“慕雪”
在一边默默扒饭的夏慕雪抬起头。
他突然把话题引到她身上了。
“嗯”
夏慕雪咽下嘴里的食物，回应道。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那天我不该把火撒在你身上，我向你道歉”
那个男人向着她，低下了头。
夏慕雪怔住了，她从来没想过爸爸会对她道歉。
这个在记忆中，总是不苟言笑，总是保持威严的爸爸，第一次向她低了头。
他黑色稀疏的头发间多了几缕白发，眼角也出现不显眼的皱纹。
好像就两个月，他老去了。曾经为她遮风避雨的肩膀坨下来了。
夏慕雪鼻子一酸，有些想哭，不仅是感动，更多的是愧疚。
都是因为自己，才害得爸爸差点丢掉工作，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本来最应该道歉的人是自己啊。
“爸爸…不用道歉，犯错的人，是我才对”
男人抬起头，担忧的看着她。
“能告诉爸爸，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慕雪咬了咬嘴唇，她不愿意去回忆过去。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直不去面对那些事情。
“她真的是你害死的嘛？”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好像要降至冰点。
霎时间，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些她不愿意去面对的画面在眼前展开。
夏慕雪有些慌乱的摇摇头：“不…不是我！”
见到女儿如此激烈的反应，他便不再追问。
只是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慕雪，等会一起回家吗？你妈妈很想见你，慕月也是。”
回家…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在阳城的那个小出租屋。
随后才想起自己十五年和家人一起生活的小房子。
爸爸，妈妈，还有妹妹…这些被称之为家人都人。
如今却有那么一丝陌生。
夏慕雪点点头，低声说：“好啊”
要回家了啊。
听妹妹说，自己离开后，家里的气氛好了很多。
也是，毕竟自己才是让家人陷入不幸的罪魁祸首。
“慕雪，你一个人可以么？”夏行宇问道。
夏老师可能是担心夏慕雪的状态。
爸爸提了一嘴过去的事情，夏慕雪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
从餐厅出来，天已经暗下来了，璀璨的灯光点缀阳城这座不夜城。
站在街边的三人，在昏黄的路灯下分别。
夏行宇先行一步和这对父女分开，夏慕雪回家，她不能一起去。
夏慕雪坐上出租车，透过车窗。
海城的街景逐渐熟悉，离家越近，记忆就越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