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一个冬天，海城刚下过雪。
少女们穿上棉衣，寒假近在咫尺。
夏慕雪和穆雪并肩走在结冰的沥青路上。
穆雪兴致勃勃的跟她聊天，说话，谈论着各种轻松有趣的话题。
夏慕雪却兴致缺缺，只是应付的点头，敷衍的应声。
“啊，又下雪了”
两位少女忽然停下脚步，苍白的天空票落下干净洁白的雪。
“夏慕雪，你看啊，下雪了”
穆雪漂亮的脸上洋溢喜悦的笑意，昂着头，雪落在她脸上，很快就融化了。
夏慕雪看着她，沐浴在雪里。
不得不说，穆雪是个百分之百的美少女，光是素颜站着雪里的侧脸就美得无可挑剔。
忽然，她眼帘微垂，露出一丝伤感。
“说起来，我爸爸去世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她伸出手，雪落在她掌心融化了。
“冬天，是个很适合离别的季节啊”
夏慕雪愣了一下。
“夏慕雪，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家里稍微遇到点事情需要我去解决。”
“很要紧的事情吗？”夏慕雪问道。
“嗯”穆雪点点头，说：“妈妈身体不好，一入冬，她身体更差了，我得去照顾她。”
“哦，需要我去帮忙吗？”夏慕雪问道。
“你能来自然是最好…”
穆雪尴尬的笑了一下：“…不过自从爸爸去世后，我妈妈就再也没出过门，也没见过生人，我担心…”
“感觉你也挺辛苦的啊”
“是啊，可是就没人心疼我呢…是我不够可怜吗？”
“额……”
“好了，不开玩笑了”
穆雪盯着她，担忧地说：
“夏慕雪，你答应我，在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做勉强的事情，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一个月的时间，夏慕雪基本没有和余锦衣见面。
穆雪平时也不会提起余锦衣的名字，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夏慕雪知道穆雪在看着自己，但不明说，穆雪知道自己在阻止夏慕雪和余锦衣见面，但是从不把这个目的放在台面上。
两个人就像最好的朋友，成天黏在一起，可她们都各怀心事。
夏慕雪知道穆雪是在为自己着想，所以反抗不了她。
“我明白的”
“那么”
穆雪从袖子里伸出手，小拇指弯成勾：
“我们拉钩吧”
夏慕雪看着她干净的手，有些好笑：“小孩子嘛？”
“我知道这种约定没有丝毫约束力，但拉指起誓本身就双方有着非常的意义”
穆雪笑着说：“我管这个叫做生活的浪漫。”
夏慕雪看着自己的手，轻轻叹口气：“好吧”
两位少女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像是洁白的绳结在雪中上下摇曳。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暂时要分开了啊”
穆雪感叹一下，这个月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突然要分开，有些不适应。
“很快就能再见了吧”
夏慕雪说。
忽然，夏慕雪的目光越过她，在她身后，一位少女抱着陌生男人的臂膀，小鸟伊人般。
少女不经意的侧脸，让她看到了她的面孔。
夏慕雪瞳孔畏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余锦衣会出现在这里。
“夏慕雪，你怎么了，表情好难看啊”
穆雪担忧地询问：“生病了吗？”
夏慕雪微微咬唇，松开穆雪的手。
“对不起”
她低声抱歉，迈开步子，向余锦衣走去。
穆雪愣在原地，擦肩而过时，那句道歉飘进她耳朵。
“松开手”
“夏慕雪…”
“不是，你谁啊？”
无视身后的争吵，穆雪看着自己的手，还保持拉钩的手型。
她苦涩的笑了一下。
“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不会变啊…”
……
把男人赶走之后，夏慕雪牵着余锦衣的手，她的手很冷，手掌冻得紫红。
“对不起，余锦衣，明明答应过你…”
话还没说完，瘦弱的少女就扑到夏慕雪怀里，哭了出来。
夏慕雪如鲠在喉，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却看见穆雪在远远的看着自己。
穆雪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笑，但笑容中有几分失落。
穆雪的嘴唇轻启，可能是隔得太远，又或是风雪太大，哭泣声太近，她听不清穆雪的声音。
从她变换的嘴型里，夏慕雪读出她的话。
“保重…”
她转身离开，影子被街边亮起的街道拉长，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寒假如期而至。
夏慕雪这段时间再没有见过穆雪，身边的朋友也没有她的消息。
就连给她发去都消息，也一一石沉大海，不得回应。
夏慕雪想，大概自己真的让她伤心了。
“还是不够啊…”
余锦衣的声音把她从伤感的情绪里拉回。
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堆纸币，她把这些钱清点一遍后，失望的叹了口气。
看着她沮丧的样子，夏慕雪笑了笑，挺直身子：“不用担心，马上就要过年了，每次过年我都能收到好多压岁钱，到时候把钱都给你”
“……”
余锦衣的情绪依旧很低落。
“网上捐款的事情怎么样了？”
夏慕雪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虽然申请了众筹，但是并没有多少人来捐款，众筹平台的负责人告诉她们，要有曝光度才会有人捐款，而想要曝光的话得先交一笔钱给平台，平台会推送她们都众筹消息。
然后众筹到的钱还得分一部分给平台…
“展示还没进展，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肯定会筹到钱的”
夏慕雪拍了拍胸脯，向她保证。
随后，夏慕雪话锋一转：
“说起来，余锦衣，你对将来有什么计划吗？”
余锦衣暗淡的眼眸里恢复几分光彩：
“将来？”
夏慕雪微笑：
“是啊，你弟弟的病治好之后，你也不需要这么卖力的赚钱了吧，到时候你打算做些什么？”
“……”
“我打算…”
她皱起眉头想了很久。
“去找份工作吧”
“已经不用辛苦赚钱了啊”
“爸爸妈妈为了给弟弟治病，欠了好多钱，我想帮忙还上”
夏慕雪苦笑着说：
“就没想过去上学？继续读书？”
她晃了晃脑袋：
“家里没钱”
“呵呵，这是什么话，我问你想不想，没问你能不能啊”
夏慕雪：“余锦衣，你将来，想要过怎样的生活？”
“……”
小女孩皱起眉，表情满是困惑，她想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开店，我想开一家面馆，这样的话，每天都有好吃的汤面吃了”
“好单纯的理想啊…”
她低下头：“抱歉…我是个没什么抱负的人”
夏慕雪连忙说：“并没有嫌你不好的意思，不用道歉啦”
“对了”
夏慕雪突然想到什么，神采奕奕地说：“锦衣，我来教你做饭吧”
“…你会吗？”
“会一点，也就不难吃的程度吧，不过我可以学着做出好吃的食物，然后教你。”
“好麻烦”
“别麻烦啊，锦衣，你既然想开家面馆，就稍微向这个方向前进一下吧。”
她撇开脸，失落地说：“我根本做不到吧”
“这跟做不做得到没有关系”
夏慕雪说：“关键是理想，余锦衣，这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