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弥漫，宛若薄纱。
但很快便随着朝阳的升起而消散。
从而显露出其下的点点光景。
注视着逐渐远去的小小村落，陈雨泽的面容上，略显复杂之色。
“怎么？有心事？”
任劼一边驱赶着马车，一边出声询问。
蓝铃儿和墨玄羽都还在车中休息，所以也没有在意两人的交谈。
“尚可。”
“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少年收回目光，他只是觉得，这世间，似乎有了太多的悲剧。
......
还未到晌午，视野中便出现了一处规模不小的乡镇。
农户的牛车自然不比镇妖司的马车，所以徐大志口中半日的行程，对于他们而言，却仅花了一个时辰左右。
此处乡镇唤名清柳镇。
正如其名，其间潺潺溪流走行，两岸多是垂柳，柳条低垂而下，止于清亮见底的溪面，好似不忍搅碎这一片天光。
初春已过，万千柳条上更是萌发出点点绿意。
想来再过不久便会是柳絮纷飞的时候了。
届时或许也是一番美景，倘若没有那诡异的旱灾。
马车靠近些许，镇外的乡道便已是挨着溪流。
清澈见底的水中，依稀可见游鱼数尾，个头倒是不大，应是新生的鱼苗。
看着眼前欣欣向荣的景象，饶是陈雨泽也是不由动容。
不同于常年行走于江湖的墨玄羽。
亦不同于时常离开京州城的任劼和蓝铃儿。
他自从随着师父修行后，近乎是与外界隔绝了联系。
而后进入镇妖司后，更是过着接近三点一线的生活。
若是没有云州旱灾一事，他或许还流转于那小小的紫竹林之中。
眼下这般不同于京州城的乡镇市井，对他来说，反倒是充满了新鲜感。
任劼瞥见陈雨泽眼中的困惑，稍一思考，便知晓少年此刻的心思。
于是青年出声为他作答。
“当下并非是赶集的时间，所以镇中的人员并不会特别多。”
“赶集？”
“你不知晓赶集？”
任劼轻微拧眉，对于少年这般反应感到了困惑。
“我都忘记了，你这家伙怕是自小生活在城中吧。”
听闻二人交谈的墨玄羽自马车中探出脑袋，才吐槽一句。
但少女很快想到，自认识起，陈雨泽便是一副没有多少常识的样子。
于是她微微正了心神，替任劼解释道。
“赶集是一种民间习俗，一般都是定期举办的。到了那日，周边的村民便会纷纷聚集于这乡镇之中，带上他们的商品来这里出售，亦或是在镇中商铺中添置一些物件。”
“不过恰好此刻避开了赶集，不然以那个情况，我们的马车怕是都连进镇都难。”
陈雨泽闻言，便不再言语，只是自顾自地由着马儿入了清柳镇。
不过在他的心中，却不可避免地对那从未见过的景象有了分好奇。
马车沿着清溪，进入了青石白墙的清柳镇。
而后徐徐而入，引得两旁往来之人的注意。
因为京州而来的马车对于许多人而言，恐怕还是头一次见。
镇妖司几人也不在意，他们也不是会因旁人注视而紧张的性子。
何况饶是乡野之中，镇妖司的名号依旧如雷贯耳，堪堪落于国师之下。
不过如此这般，倒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至少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招惹镇妖司的司役。
几人在镇中寻了处驿站，将护养马匹一事交给了驿站的小厮。
而后便分头行动而去。
任劼负责去寻云泽岭的消息。
蓝铃儿则是负责接下来的物资采集。
先前几人的行囊皆是放置于马车之上，虽然于徐大志那里购置了一些粮食，但不少消耗品还是需要在店铺中置办的。
至于余下的两人，任劼自是看出了陈雨泽眼中的期待，所以便让陈雨泽两人随意行动，只需一个时辰内回来便可。
对此，蓝铃儿也没有反对。
她能够看出陈雨泽对于乡镇的好奇，身为师姐，自是会为少年多考虑一番。
于是乎，陈雨泽就像是个初入江湖的孩子，紧跟着墨玄羽身后，于这清柳小镇中闲逛了起来。
清柳镇中的商铺也是不少，其布局与京州城外城中的商铺倒是有几分类似。
或许是因为非赶集日的原因。
店铺中也只有零星的人影，大多都是走过几家商铺后才会见到一两个顾客。
一路下来，给他最大的感觉则是，干净。
清柳镇傍着溪流，绿意充沛，街道虽说不上一尘不染，但至少见不到明显的脏渍。
相较之下，京州外城确实做不到这般清爽。
看着少年眼中的点点雀跃，墨玄羽的唇角微勾，露出一番煞是好看的笑颜。
一旁拉着耕牛走过的路人不免站住了脚，直至被青牛拉了个踉跄才回过神来。
少女本就生得端庄，微微一笑之下，足以勾动不少人的心弦。
但少女并未注意到旁人的窘态，她的眸子只落在眼前少年的身上，淡然开口。
“昨夜你问我，等洗清嫌疑后会去做什么。说实在的，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少女挽起一旁的发丝，将其收束于耳后。眼中流露的是思索。
当时陈雨泽突然发问，她一时之间也是没有反应过来。
少女随师父生活，像师父一般游历江湖曾是她的愿景。
只是眼下，在与少年相遇之后，她发现，拥有一个安稳的居所似乎也并非是坏事。
不过，于她的性子而言，还是会向往比较刺激的生活。
“所以我也想问问你，若是日后离开了镇妖司，你会去哪里？”
少女的话语让他呆愣住。
陈雨泽默然，他从未思考过自己会离开镇妖司。自被师父收养，而后入职镇妖司，这都是为了一件事，为了解决灭门之案。
未来的自己，不出所料也会在这个方向上前行。
但是……
少年的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一番展望。
倘若等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又会如何呢？
“或许，我会寻一个地方，一个与这清柳镇一般安谧的地方，缓缓度过余生吧。”
“你这个家伙，真的是一点热情都没有。”
墨玄羽听着少年的回答，不由轻笑几声，似是对陈雨泽回答的不屑。
“到那时候，你若是无处可去，本姑娘可以带着你一起去闯荡江湖。”
“那还是不必了，我可不想因为偷东西被抓走。”
“什么偷东西，本姑娘那是侠盗，只劫富不劫贫。”
“是是是。”
少年似乎不想交谈这方面的内容，只是随意地应付着。
脚下的步伐也微微加快。
从而与少女拉开些许身位，避开了对方收敛气力的一脚。
他的这番举动却是引得少女恼怒地跺了跺脚，而后不得不追上前去。
少女喃喃自语，“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这个面瘫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