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在名为狂欢的深夜中,市中心二十七层的商业房内,名为林雅的二十五岁女性正数着手中多达六片的安眠药。
说来可笑,生活水平称得上优越的她竟然活的有点累了。
大概是因为明日工作开会要用,可仍未完成的PPT?也可能手机里一份接一份新工作的消息和家人发来关于自己竟会喜欢同性的质问。
生活愈来愈无聊,压力也越来越大,总之,林雅打算用比较极端的方式找寻些许的乐趣。
“呵呵,说不定,运气好在睁开眼时就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了呢?”望着手心白色的药片,林雅打趣道。
要是能换一个生活更轻松的世界,那不正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么?
这么想着,林雅喝下了一早就准备了的温水好,闭上眼,将安眠药一股脑的塞入口中,在“咕咚”一声后,她如平常睡觉一般的盖好被子,祈祷人生的最后一个梦要尽量做的美丽。
时间缓慢的流逝下,林雅的意识开始如狂风下,海面的孤舟般起起伏伏逐渐模糊。
在除自己外再无他人的房间,她竟然听见了不知是谁的低语,以及泡在冰水中的身体异样的麻痹感,林雅模糊的意识不禁感叹,这似乎算不上一个美丽的梦。
不过...原来人在死后也是能接着做梦的么?
只是约莫在一分半后,那来自肺部因憋气导致的强烈的刺痛感,以及想要呼吸的欲望让她整个人不自觉坐了起来,从水下再次拥抱空气,在剧烈的喘息中,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
自己不是在床上,而是在一个巨大的白色浴缸内。
林雅疑惑的望向周围,她头顶灯泡正偶尔一闪一闪的发出暗淡的橘黄色灯光,周围的布局,林雅脑中第一个想出的词是,古典。
说的更简单的话就是破旧,被长久的污垢染成黑色的白色墙壁让这位娇生惯养的女孩忍不住皱眉,低下头所看见的,更是让林雅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自己此刻正浸泡在红色的洗澡水中,萦绕在鼻尖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她隐约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林雅俯下身,如她所料,在瓷砖地板上正有一把锋利的刀片。
再看向手腕处,一道细小却深的可见白骨的伤口证明了割腕自杀的真实性,随着发现了伤口,紧跟而来的疼痛感让林雅不适。
鲜血没有如许多影视作品里一样喷涌而出,伤口反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仅用了四秒,右手手腕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一点割腕自杀的痕迹,这让林雅不由的深吸一口气且感到有趣。
重新将掉落在地上的刀片捡起,她甚至有再割腕一次试试看伤口是否会再次愈合的冲动,只是,这股冲动很快便被压制下去了。
要不会重合,自己岂不是得再死一次,这短短的几分钟,林雅已经弄清楚,她真如死前随口说的一样,穿越了。
同时伤口快速复原的奇异景象,让林雅明白,这个世界,与她算不上快乐的上个世界相比,恐怕是要有趣许多许多的。
再也受不了冰水对身体带来的刺激,林雅打着冷颤从水中站起,拔掉浴缸的木塞,放空里面恶心的血水。
在血水放空后,她才发现,浴缸底部有几个红色的怪异符号。
“这是什么东西?”林雅嘀咕了一句,从浴缸中站起。
而起身的动作,这让她恰好看见了挂在浴室墙壁上圆镜中自己的长相。
与前世相差甚远的白发金眸,更加白皙的皮肤...不如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似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有点营养不良?
高挺的鼻梁与并不宽厚的鼻翼让人赏心悦目,顺着小巧的耳垂往内看,林雅注意到的是在左眼眼角出的泪痣。
不,放在这具身体上应该用美人痣来形容吧。
与皮肤相反的,是红润且薄的双唇,两者较大的反差,营造出了一种特别的病弱感,嗯,能完美激起他人施虐欲的那种。
林雅忍不住多欣赏了两眼,这身体是货真价实的美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她这个重生是好的。
但是低下头后,林雅就发现,这具身体与曾近的自己比起来,可以用贫瘠来形容,平的完全没有发育的希望。
“这不会是重活一次的代价吧?”林雅自言自语。
看过现在的自己后,属于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让她熟练的裹上放在一旁的灰色浴巾,离开了卫生间。
卫生间外,是可以称得上狭小的昏暗房间,唯一的木制桌子上还放有一份喝了半碗冷掉了煮有马铃薯的汤水与一整块刮有少许黄油的黑面包。
这样的食物,林雅似乎意识到原主这惨白肤色的原因了,如果每一餐的食物都如此简陋,营养能跟上那才是真的奇怪。
摁下身旁的开关,头顶的灯如卫生间的一样,在闪烁了三四次后才凉起来,一样的橘黄色,让林雅勉强能看清屋内的一切。
通过窗外漆黑的世界,与墙壁上画有一名笑容祥和的老妇人的“咔哒”作响的挂钟,林雅知道了此时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借着挂钟上的数字,林雅能判断出来,这世界与她曾经的世界,采用的都是二十四小时制。
而这间房间,真的可以用杂乱来形容,无论是椅子,床,亦或是角落,都摆满了各种写有奇怪文字的书籍,抬起头,林雅还能看见银色的蜘蛛网和被蜘蛛网困住的零星的飞虫。
如此漂亮的人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可真是浪费了。
打开一旁的衣柜,林雅随手拿出了套看着顺眼的内衣与灰色长裙,穿好后,她注意到在木桌上黑面包的一旁,放有三封信。
其中有一封已经被拆开了,另外两封则完好无损。
拿起那张随意压在黑面包碟子下的信纸,信上怪异的文字,一一在白娅脑中被翻译出来。
[赫莫拉-洁白,我亲爱的极夜魔女,你在亚蒂斯卧底的工作完成的很完美,伪装成普通人实在是辛苦你了,作为你的同伴我是清楚的,你正在等待丰厚报酬对吧?
但请你体谅我无耻的变卦,这场行动不能有太多的知情者,我知道你很强,可你确实是一个不安分的定时炸弹,不如,你就带着秘密,去拥入死神的怀抱吧,对了,能把你的怀表留给我当一个念想么。---爱你的黄昏魔女伊莱恩-伊莎贝拉]
“赫莫拉-洁白?”
在林雅念出这个名字后,这具身体的大脑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如潮水般陌生的记忆开始前仆后继涌向她。
是的,这身体的主人名叫简-赫莫拉,如信件中所说的一样,是一名被称呼为极夜的四百五十岁妙龄身边没有亲人的美丽魔女。
在这个人与魔女和平相处的世界,她的生活过的很是拮据,住在[亚蒂斯]公国,落日街道十七号狭小的出租屋,并伴有一个时刻对她身子虎视眈眈的房东。
死因则是赫莫拉在看完这封信后,淡定的选择了在注满冰水的浴缸内割腕这种凄美的死法。
消化完这一部分记忆,林雅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她险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林雅还是赫莫拉了,所幸最终是撑了过去。
再次看向身边的一切,林雅发现自己能认出那些残破书本的名字,它们,全部与灵魂转移四个字有关,看来,赫莫拉对于这方面的研究很感兴趣?
这点这倒是很符合魔女这个身份应当做的事情。
但令她感到困惑的是,在这部分记忆中,她并没有找到信中所谓卧底的工作具体做是什么,她也没能理解赫莫拉为何如此听话的自杀。
顺着残缺的记忆,她又一次打开了衣柜,翻开最底下的衣服,摸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盖子,在盒子内的是一根细长扭曲,握柄处刻有狮鹫浮雕的白色木质魔杖,一枚带有金色镂空荆棘花纹的怀表,以及一本魔药学派的配置教学书籍。
魔女,如这名称一样,一种可以借用魔杖使用释放魔法且数量稀少的长生种。
林雅试着上下挥舞了下魔杖体验了手感,之后又重新将它小心的放回盒子内并藏好,如信里,自己此刻扮演的是一位穷困潦倒的病弱人类。
不过她没有在如笼罩迷雾的记忆中找到与怀表相关的内容,但想来这就是信纸中那位叫伊莎贝拉的女士想要的东西。
至于魔药学派的书,林雅动都没动。
将怀表收入口袋,这世界没有手机,自己需要一个随时能观看时间的工具。
回到桌边,林雅拿起用来切开黄油的小刀,划破了另一封信上鸢尾花样式的红色火漆,并从中取出淡黄色的信纸。
同时带出来的,是一枚金属制的银色徽章,徽章上的图案与信封的火漆一样,是一朵盛开的鸢尾花,林雅同样将徽章收入口袋,随后读起了信。
[赫莫拉-洁白小姐,您于三日前参与的女仆的工作面试得到了通过,虽然您只是一名普通人,也并不具备与魔女学习魔法成为女巫方面的天赋。
但幸运的是,您出色的样貌以及您对魔药学方面扎实的基础学识,成功让您争取到了这份宝贵的工作。
请在收到信件的一到二个工作日内前往星月街道二十二号报道,相信我们的薪酬会让您十分满意的。---魔女协会]
看着信,林雅挑了挑眉,身为魔女,赫莫拉居然会选择以普通人的身份,去魔女协会争取一份女仆的工作。
有意思的是,催命信与通知信还是在同一天到的,林雅再次拾起原本装着催命信的信封,不同于通知信的是这封信上火漆的图案是一只展翅的狮鹫。
“嗯,与魔杖上的狮鹫一模一样。”说着,林雅轻轻抚摸上面凸起的痕迹。
放下信封,她盯上了丢在床头柜处,漆黑色泽的二十利尔,她能理解赫莫拉会去争取这份工作的原因。
赫莫拉实在太缺钱了,在亚蒂斯,一共分有三种货币,分别是利尔,艾居与双艾居,这三种货币间的比例是一百利尔为一磅艾局,十磅艾局则是称作双艾居。
往往,利尔是专门用来购置食物与搭乘廉价的交通工具,如电车一类就需要五利尔,桌子上的那份剩下一整块的黑面包售价则为十利尔。
这也难怪原主会去寻找份工作,这间出租屋,每月的租金需要五磅艾居,且不说在下个月来之前赫莫拉能不能凑齐租金,以二十利尔来说,满足温饱都成了难题。
看向挂在挂钟下方以七天为一周的日历,今天是五月二十五号,星期四,也就是说,距离交租仅仅剩下六天,林雅明白,不必去在意赫莫拉具体的身世了,她没有这个时间,想办法搞钱才是最重要的。
上一世的自己,心里压力是不小,可生活压力是不多的,
可在这,接下来的几天她很可能面临被扫地出门的结局,林雅下意识摇头无法接受,对她来说,活,就得活的优雅且体面。
记得那份通知信说过,要在工作日去报道,这就说明她仅有明天一天的时间。
再次视线往上看墙壁上的挂钟,时间来到了夜晚十一点,这次林雅认出来那位老妇人是,亚蒂斯现任的女王,凯瑟琳七世。
真想不到自己在重生的第一天,各方面的时间就都是如此紧迫。
思索间,林雅用手指戳了戳黑面包的表面,非常的硬,在亚蒂斯这算得上是最差劲的食物了。
拾起最后一封桌上信,这封与前两封的区别很大,纸张的手感要粗糙不少,甚至是连火漆都没有烫上去。
拿出信纸,写在上面的黑色的字迹并不工整,还有不少地方被笔尖划破了,那种写信的焦急感,仿佛跨过了时间传递给了林雅。
勉强辨认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字迹,她从第一行开始读起。
[你好,刚苏醒不久的迷茫的灵魂,我不清楚你原本的身份是魔女,巫女,还是普通的亚蒂斯市民,但我相信在你睁开眼时一定是惶恐的。
很抱歉,用这样卑劣的方式把你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也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因此不能这么早如伊莎贝拉那坏女孩所说拥入死神的怀抱。
在我完成那件事之前,希望你可以作为另一个我生活一段时间,不必紧张,就当是一个特别的游戏就好。---极夜魔女赫莫拉]
“居然是赫莫拉写给我的。”林雅把信紧紧捏在手中,“没有足够的资金,这可不是一个好游戏啊。”
她现在弄懂了浴缸中符号的作用,以及房内会有这么多有关灵魂转移的书了,本以为是赫莫拉工作之外的兴趣,可事实是这家伙很可能一直在为今天做准备。
赫莫拉转移走了她的灵魂,而自己则恰巧以替代品的身份降临。
关于赫莫拉要去做的事情,林雅没有去了解的想法,得抓紧时间搞钱才是正事。
在新世界,第一件要事仍是要找一份工资合理工作,一时间,这给了林雅一种穿越了但又没有穿越的错觉。
这时门外传来三声“咚”的敲门声和一位女性平淡的问候,“赫莫拉小姐,你还活着么?我来拿怀表和为你收尸了。”
听见声音,林雅嘴角抽搐了两下,她认得出来这问候声的主人,那是寄出催命信的凶手,黄昏魔女莫莱依-伊莎贝拉,与凶手面对面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第一时间,林雅做的决定是千万不能开门,谁能保证,对方发现原本该死去的人正活的好好的不会做出什么坏事呢。
为自身安全考虑,她迅速把床柜上二十利尔与赫莫拉写给自己的信收好,然后悄声推开窗户,确认了高度安全后,一跃而下,浸入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