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要不先回房休息吧?”
犹豫间,梅墨菲斯拿过了芙洛雅悬浮在半空中的咖啡杯,氤氲的雾气像透明的云彩或微茫模糊的月光,将女孩笼罩着。
她那双幽谧的墨色眼眸,冷漠地、郁郁不闷地从迷离、飘忽的雾气中望着紧闭的大门。
片刻,梅墨菲斯平静地向芙洛雅微笑道:“不要紧的,姐姐,你先去睡觉吧?我再等一等。”
她从浴室出来已经很久了,手上的咖啡换了又换,她的父亲……身为魔王的父亲还没有回来。
芙洛雅曾经为了保护梅墨菲斯受了很重的伤,熬不得夜,她有些自责的看着空旷客厅里孤孤单单的梅墨菲斯,可怜、落寞,又孤寂。
“姐姐,去睡觉。”梅墨菲斯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命令到:“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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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梅墨菲斯没有看书,或是弹钢琴。
她坐的笔直,捧着咖啡眼睫低垂,似是凝神想些什么。
将近拂晓时,门外终于传出响动,有人迎了出去。
古尔薇格——她的父亲,带着情欲后的轻浮、放荡,搂着一个漂亮女人在门口亲了亲后,蹭掉鞋走进客厅,却看见一张清冷、艳丽的脸,同记忆中的那张脸相重合时,让他心脏骤然缩紧,须臾,又跳动的厉害。
然而,仔细看了看,她又青涩得多。
古尔微格咧起嘴,讥讽的笑了笑,“梅墨菲斯,你半夜不睡觉,在客厅呆坐着,是要招魂啊?”
——招魂。
梅墨菲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父亲,我在等你。”
古尔微格放下女人,打着哈欠从客厅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后,在梅墨菲斯斜对面的沙发躺了下来:“等我?为什么等我?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梅墨菲斯看着窗户,平静的问道。透过窗户她望见了极美的朝霞以及玫瑰色的晨曦。
“昨天?”古尔微格努力从他被酒精、女人、药品弄得发烂的头脑里扒拉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哦!我想起来了,昨天是你那短命母亲的祭日。”
“你……”男人打着酒嗝,指了梅墨菲斯,“去伊敏瑟伦祭奠她了?”
梅墨菲斯平和的欣赏男人的丑态,嘴角微翘。
“嗯。”
“哦……原来你昨天不在家,果然是去了哪里啊。”说完,男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带着狡猾和酒后的诡谲。
梅墨菲斯敛了敛神情,道:“你还记得去年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
“只要我代表厄舍家族在魔贵族议会上支持你连任,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梅墨菲斯凝视着他,一本正经地轻轻说道。
听到这话,古尔微格突然用尖锐的目光盯着梅墨菲斯,片刻,嗤笑道:“那么,我问你,你认我做父亲吗?不,是能不能认我做父亲。”
梅墨菲斯的手轻扣在桌面:“这还用问?”
“不能?”
“嗯,不能。”
“你太任性了。你听着,你那短命的母亲不是因为我而死的,而是因为任性而死的,如果你想要摆脱我的监护,就必须承认我是你的父亲,就必须支持我。但你不但不支持我,有时还忤逆我,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她的孩子?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当成我的孩子?”
古尔薇格说完这些,谁知得到的反应冷淡,酒精搅动着脑子僵硬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稍许,他恢复了一点儿神智,微挑的桃花眼像是淬了毒般阴森、泠泠的上上下下打量着梅墨菲斯。
守夜的仆人紧张地在这对父女间打着转,生怕醉酒的古尔微格大打出手。
看着梅墨菲斯没有退让的意思,男人扯着嘴角,笑了笑后,自顾自的呢喃道:“你……和你那短命的母亲,果然很像。”
梅墨菲斯微微阖上双眸,回忆着母亲的样子,艳丽、张扬、高贵的一张脸,眉眼凌冽,有着令人窒息的美,突然,像是下意识般,梅墨菲斯面前又浮现出母亲临终时,她那不胜凄凉的脸庞……渐渐地,两张同样的面孔重叠在了一起,复杂、惨淡。
“怎么样?是你太任性,还是我没道理?她已经死了,这种事你总该明白的,还有,我和她,只是政治上的联姻罢了。我不知道她怎么想我,可我不喜欢她。”
梅墨菲斯按照记忆,眼眸微眯,嘴角轻轻向上抬起,果然见面前的男人慌张后退两步,瞳孔紧缩。
“你……诺德琳……”古尔薇格抖着手,叫着妻子的名字声嘶力竭:“阴魂不散!”
梅墨菲斯收起神情,垂了垂眼眸,声音温柔关怀:“爸爸,忙碌了一夜,你该休息了。”
到底是因为恐惧,一个熟悉的笑就能让他理智崩盘。
古尔薇格大概还陷落在那场久未散去的噩梦中,他张大了嘴,凝望天空,面色也是惨白的厉害。
不久,好像是醒过来了,男人冷哼一声说道:“已经行了,我累了。”
梅墨菲斯目送男人和女人上楼,稍许后,听见掩门的声响。
女孩抬头看了看墙上嘀嗒、嘀嗒的时钟,算了算,芙洛雅也快醒了。
很不容易,女孩的心情终于好了。她走到客厅一侧的钢琴旁,弹起了许久未曾弹的琴。
“叮……”
女孩弹了一首轻缓、平静的短曲,和谐的音符仿若流泻的阳光一样,缠绕在指尖,翩舞在空中。
晨光的呓语中,女孩觉得应该在弹一首,仅为今天,弹什么呢?
——《你》。
梅墨菲斯想到了这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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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像是要把世界溺没一般的雨,终于是在温柔而美丽的拂晓前停了下来。
爱珐怜眼睛亮了一亮,就这温温凉凉的阳光,来到河流前,仔仔细细的把脸和手洗干净。
她想,如果那位姐姐再来牵她的手,就不会把她弄脏了。
大雨后的道路肮脏、泥泞,况且今天也不是垃圾集中处理的日子,捡不到什么吃的,爱珐怜就只能饿肚子。
偶尔的时候,如果没有野狗、野猫的干扰下,爱珐怜会在垃圾处理日的那天,找到很多好东西,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抢不过那些野狗、野猫们。
“啊呜——”
爱珐怜咬着空气。
——这一口是肉肉。
“啊呜——”
爱珐怜又咬了咬空气。
——这一口是水果。
爱珐怜不记得肉肉的味道,但前几天她吃过一个快要坏掉的苹果……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