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怎么样？宋师傅，蛋糕做出来了吗？”
“还没有，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既然没有做出来，还要问我问题！？”手机那端，马成功显得很愤怒，他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对，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情绪激动了。你不要见怪，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这些问题能决定能不能做出真正的蜂蜜蛋糕，你要如实说，而且要想起来。”
听到可以做出真正的蛋糕，马成功激动不已：“没问题你尽管问，还要钱的话，我再打给你，多少都行。”
“你妈妈的绝症是肠胃方面的吗？告诉我是什么癌症？”
马成功心里咯噔一下，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是肠胃方面的？直肠癌晚期，切了也没用，已经扩散了。”
“她平时是不是喜欢吃咸的东西、腌制的？农村里的老人都爱吃咸的，对了，还有隔夜菜也不舍得倒掉吃掉。”
“对，她总是舍不得把冰箱里的东西丢掉，最后坏掉了才扔掉。”
宋夜铭握着手机，眼睛清澈：“果然是这样。”
“什么意思？宋师傅什么是这样？你想说什么？”
“你再告诉我，你当初吃这个蛋糕，你母亲是为什么买的？”
“我记得当时我考了全班第三，然后当时班上有一个孩子，他说他吃过很好吃的一种食物，叫做蛋糕，所以我回家以后问妈妈我过生日的时候能不能买一个给我吃。”
“妈妈说我下次考试成绩也能考这么好就给我买，后来我就吃上了这个蛋糕。”
“你生日几号？”
“农历七月初九。”
宋夜铭翻手机日历翻到41年前：“八月份，那就是天气很热的时候，你知道你妈妈怎么买到蛋糕的吗？”
“不清楚，就记得突然某天回家就发现桌子上多了一样东西，打开一看就是蛋糕，我开心死了。
然后我和妈妈一起吃了那个蛋糕。”
“等等，你确定你跟你妈一起吃的那个蛋糕？”
马成功被宋夜铭这个问题，问的愣住了：“对啊，我和我妈妈一起吃了蛋糕。”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如果是这样，你妈妈就不会说味道不对了。你再仔细想想，你当时是不是跟她一起吃的？”
“这，等等，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妈妈好像说这个蛋糕太小了，小瓷碗那么大。
妈妈让我一个人吃，但是我只吃了一半，另外一半我让妈妈吃，之后我就去上学了。”
“明白了，你当时家里条件怎么样？”
“很穷，因为我爹死的早，是被雷劈死的。
奶奶哭着不让我妈改嫁，对外人称她克夫，怕她找的新爹对我这个孙子不好。
家里全靠妈妈撑着。”
关于这点宋夜铭很清楚，农村二嫁的女人，一旦生了另外一个孩子，其后爹对原先的孩子都不怎样。
重组家庭的环境就是这样，马成功的奶奶估计也是见过这样的事情，不准他娘改嫁。
“既然条件那么差，你妈妈当时怎么买到蛋糕的？当时买蛋糕需要甜品票吧？”
“这个我完全不知道了，我妈妈没有跟我提过她怎么买到蛋糕的事。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对我说，要吃当年那个蛋糕。
宋师傅，你问了这些问题跟蛋糕有关系吗？”
“很有关系，倒不如说这些证据确认了，你妈妈吃的蜂蜜蛋糕。
应该说真正的蜂蜜蛋糕，是已经过期发馊的蛋糕。 ”
“啊？！”马成功被惊的手机直接摔在地上，他赶紧捡起来。
“宋师傅，发馊的蛋糕？没搞错吧。你是说我母亲吃的是变质的蛋糕？
可我当时吃的是蜂蜜蛋糕啊！”
“你说的没错，你吃的是正常蜂蜜蛋糕，可你妈妈吃的是变质的。
这个猜想不会错的，一会儿我还要跟我师傅确认一下，她当年卖给你妈妈的蛋糕是不是快过期了。
毕竟那个时候冰箱还不普及，原材料奶油时效性很有限。
另外只有快过期的蛋糕才会特别便宜，你母亲才有可能买下那个蛋糕。
即便如此，她花的那笔钱也是很辛苦赚来的。
她的蛋糕票，应该也是求别人求来的，或许求了很久……”
宋夜铭继续说道：“真相已经很明白了。
虽然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但是十岁的你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能独吞这份蛋糕，你要把另外一半给你母亲吃才行。
但你的妈妈却不舍得吃这份蛋糕，她把蛋糕留在抽屉里，等你回来给你吃。
你回到家里以后，你妈妈可能劝你继续吃，但你没有吃。”
“宋师傅，你这么说，我又记起来了。
那段时间我好像住在我叔父家，我帮他一起砍柴，叔父腰不好。
他就留我过吃过夜饭，我没有回家那几天。”
“那就没错了，你母亲一直等你回来吃这份蛋糕，但你没有回去，最后你母亲实在没有办法才把那个蛋糕吃了，但是那个蛋糕已经变质了。
也就是说既有甜味又有苦涩味，带馊味的蜂蜜蛋糕！
这才是你母亲一直想吃的蛋糕，绝对不会有错的。”
“宋师傅，我手里还有那份蛋糕，我等它变质，它要变质。”一时间马成功语无伦次，脑子也出了问题。
“那是新鲜的蛋糕，怎么可能过一天就变质了呢？”
“那要怎么办？我妈妈时间不多了，宋师傅您帮帮我。”
“放心吧，我会做出变质的蜂蜜蛋糕，给你母亲的。”
“可以做出来吗？真的可以做出来吗？”
“当然可以，只要原材料搭配的好，我相信是可以做出跟变质口味蜂蜜蛋糕一样的味道。
我做完以后就通知你，我们亲自去医院。”
“谢谢你，谢谢你，宋师傅。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宋夜铭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陈梦晴已经听麻了，宋哥，他什么线索都没有，为什么能像名侦探柯南那一样推理出来真正的答案呢？
她忍不住追问：“宋哥，马妈妈吃蛋糕真的是变质蛋糕？”
“不会错的，真相一定是这样。
就连当事人吴桂兰，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当年吃的那个蛋糕味道那么奇怪。”
“宋哥，你是怎么推理出来的？明明你不是马成功……”
宋夜铭微微一笑：“因为我的妈妈也是这样的，不如说全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经历的多了，你就懂了……
先回去吧，要赶紧做出真正的蜂蜜蛋糕。”
“嗯。”
宋夜铭没有注意到陈梦晴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的心思全扑在蛋糕身上，顾不上替他的了。
当宋夜铭回来以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所有人，全场的人都震惊住了。
变质的蜂蜜蛋糕才是真正的蜂蜜蛋糕？！
真相竟然是这个，所有人都忍不住眼睛湿润起来。
但眼下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去思考。
宋夜铭不情愿找到师傅，必须打扰师傅睡觉，还有一个关键点要确认。
而事实上云萍根本就没有睡觉，她也睡不着觉。
听到宋夜铭这个想法以后，老人家大为震撼，也终于是记起来了，印象里确实有将快过期的蛋糕卖给一个农村女人。
当时这个农村女人买不起任何一款蛋糕，云萍看她可怜，想便宜卖她一个，但人家不要。
云萍灵机一动，将那个快过期的蜂蜜蛋糕卖给她。
听到是快过期的蛋糕，但还能吃，价格非常非常便宜，女人才买了。
经过云萍的记忆梳理，这段往事终于是浮现出所有的面纱。
尽管知道了真相，时间也迫在眉睫。
变质的蛋糕，先不说有哪家糕点店会卖，就算有也不是蜂蜜蛋糕。
当年吴桂兰吃的是花好月圆制作的，特殊配方变质蜂蜜蛋糕。
所以一定要是这个味道，且变质了。
换做是其他的蛋糕，变质以后它的味道不会和这个相同。
根据马成功和云萍所说变质的时间，大约在一至两天，需要精准的捕捉这个时间点。
变质蛋糕味道奇怪，另外这个味道会随着时间的变化，细菌的增多，苦涩的味道也会有所不同。
对于没有吃过变质食物的众人来说，想要制作一份真正的蜂蜜蛋糕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首先要在原配方的基础上让它的味道变质。
需要以怎样的比例去分配？3:1还是2:1？还是4比1？
增加的材料是否会破坏原有的口感，导致味道不像蜂蜜蛋糕了呢？
增加材料一定会打破原有的平衡，只能尽可能将这个范围缩小。
虽说变质的蜂蜜蛋糕已经不是原来的味道，但它一定保存了原来的一丝甜味。
这个味道非常难以琢磨。
所以说这个变质蜂蜜蛋糕是开创一个全新的配方。
它的味道要和蜂蜜蛋糕变质以后的味道一样。
这种难度真的可以实现吗？这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答案是必须实现，古人难道一开始就会做蛋糕吗？没有吧。
原来的配方还不是这么流传下来的，配方就是大胆的发明、创新去尝试。
现在他宋夜铭就要做出独一无二的蜂蜜蛋糕。
首先是寻找类似变质食物的口感，会导致口感发涩的材料有：橄榄，紫葡萄皮，酸苹果皮，核桃仁皮，未成熟的柿子等。
口感发酸的食物有：山楂，苹果酸，柠檬，酸奶，杨梅，苹果醋等。
另外想要让蛋糕有馊味，它必须有一层浓浓的毛感。
而关于这一点，宋夜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因为他家乡有一种特产叫做霉豆腐。
去掉其中的盐味，它的口感应该会跟馊味的蛋糕有一些相似。
一切都是猜想，具体还要实现。
另外，思想不能局限于此。
说的不好听，吴桂兰是必死之人。
有一些东西对人体有害，但是对于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吃不吃坏肚子的，随便使用。
只要让老人家心满意足离开，就值得。
在宋夜铭的提议下，云端月也联系上了几个医学系好友，跟她们说了这件的事情。
她们推荐了一些东西，可能会对做出变质蜂蜜蛋糕有所帮助。
一切准备就绪，把所有的原材料都聚集起来。
大半夜挨家挨户的敲门，收集所有的食物材料，花了不少时间。
最后！所有东西准备齐全，宋夜铭和云端月立即开始制作蛋糕。
烤炉里的火发出明亮的目光，宋夜铭身上不断在流汗。
他不停的对食物进行划分，筛选，确定。
每一个步骤他都要亲自操作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不断的品尝，确定比例。
就好像一位化学实验者，正在做化学实验，确保每一项仪器都精确的做到位。
又像一位医生，不断的切割，缝合病人的血管，最终让血液缓缓的通过心脏的每一根管子。
这边陈梦晴也冒着吃坏肚子的危险，吃着“变质的蜂蜜蛋糕”帮忙筛选。
陈沐雪也没闲着，帮忙端茶倒水，擦汗。
当一个搬运工，有谁需要什么，她立刻去找，然后拿给对方。
之后宋夜铭又尝试了已经出现酸馊味的酒酿，俗称醪糟，另外发臭的食物有榴莲，臭豆腐。
让嘴会发麻，有猕猴桃，菠萝，变质的蛋糕是有可能会让嘴巴发麻的。
另外苦涩味，又麻又苦。有一种纯黑的巧克力，它会让油脂油类氧化酸败，但需要时间。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天快亮的时候，宋夜铭终于确定了，独一无二的味道。
宋夜铭是有吃过发馊食物的经历。
炎热的夏季，食物可能一天就变坏。
那天他吃了一口隔夜的鱼，感觉味道很不对劲。妈妈知道以后就告诉他别吃，她会把菜倒了。
至于那条鱼到底有没有倒掉，宋夜铭不得而知。
做好了蜂蜜蛋糕，全员坐着火车，在经历一小时后到达了终点站。
马成功早已经开着车在那里等着她们，马不停蹄的带着所有人去往医院。
到了医院，马成功抱着蛋糕盒子，直扑吴桂兰所在的病房，鞋子掉了也不管不顾，空着脚全力奔跑闯病房。
一些医生想要制止他，吵到替他病人了，但随后的宋夜铭帮他解释。
听到这个故事的医生也是一愣。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妈你快醒醒。”
躺在病床上的吴桂兰，她还是有意识的，花了好半天她才微微睁开眼睛。
说是睁开眼睛，其实跟眯起来差不多。
“蛋糕，妈，你要的蛋糕我买回来了，你尝尝，你尝一尝。
你一定要尝尝它的味道，就是你以前吃过的那个蛋糕。
我买到了，这次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见母亲醒了，马成功慌不择路，用手指舀了一块蛋糕，送往吴桂兰的嘴中。
此时的吴桂兰已经没有力气吞咽了，但是蛋糕涂抹在她的舌头上，通过味蕾她尝到了。
那个曾经在记忆里才吃过的蜂蜜蛋糕！！
时过40年，久违的味蕾神经唤醒了海马体里的记忆，再通过大脑神经扩散到全身各处
一时间她竟有了力气睁开了眼睛。
“是这个味道吗？妈，是不是这个味道？”
吴桂兰没有说话，她的大拇指微微动弹，很轻很轻的动作，却花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吴桂兰的眼睛里有了光，也有了泪。
“你是想做这个动作吗？”马成功竖起了大拇指。
吴桂兰眼珠动了动，马成功读懂了母亲的意思，是的，吴桂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从小他在母亲的教育下长大，每当他失望失败失去信念的时候，母亲总是会对他竖起大拇指，叫他加油！
“成功啊，你的名字叫成功，这是你爸和我帮你取的名字。
这个名字告诉你，你未来一定会成功，马到成功。
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妈妈，我相信你，会一直支持你的。”
“成功啊，不要气馁，咱们再重新考一次。
妈妈相信你，你能考上燕京的。
学费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我去求求姑父她们，求求村里人借我们钱。
振作起来，你可是成功啊。
光是这个名字你就领先很多人。
加油。”
记忆里，母亲一直这么鼓励他。
做出这个动作也就意味着这个蛋糕就是记忆里的蜂蜜蛋糕！！
马成功一下子泪流满面，他也用手指舀一块蛋糕送入嘴中。
苦涩的发酸，甚至有点让人恶心的味道。
但同时也带着无法掩盖的甜味，那一丝甜味在所有的垃圾味道中脱颖而出，直击人的心脏。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个变质蜂蜜蛋糕吃起来竟然给马成功，有一种比原先没有变质的蛋糕更加的甜味。
原来这就是妈妈当年吃的蜂蜜蛋糕……好甜又好苦的味道啊。
“妈，你当年吃了蛋糕是这个味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妈，这个蛋糕真的好好吃，你再尝一尝，再尝尝它的味道。
真的很甜啊……”
当马成功再一次准备要喂自己母亲吃蛋糕的时候。
吴桂兰眼中的光开始慢慢暗淡，她那轻轻动弹手指也突然停下。
整个房间响起了警报声，马成功待在医院很久了，他知道那台机器代表的是心跳的频率，它的幅度在不断的接近于直线。
这说明吴桂兰要走了。
“妈！”马成功扑在病床上大哭。
医生听到警报立刻赶来，让他出去开始抢救。
但这一次显然是没有机会了。
吴桂兰于今年7月17号早上7:26病逝。
病因直肠癌:医师给出的诊断是，常年吃咸菜，隔夜菜，饮食不规律。
癌细胞扩散到肝脏、胰腺等器官，甚至引发了腹水。
化疗拖延了半年时间，靶向药物无法根除癌细胞。
马成功失魂落魄的走出病房，他坐在地上呆愣了很久，他心里除了难过，还有一种释然。
毫无疑问，那就是真正的蜂蜜蛋糕。
妈妈吃了那个蛋糕以后，嘴角是带着微笑离开的。
妈妈没有遗憾，她的人生没有遗憾。
因为妈妈的愿望一直都是儿子有出息，他也确实做到了。
当官以后，母亲也劝他千万不能贪污，不能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
这些年他的官职不断上升，母亲的唠叨话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他会感到厌烦，有时候也会讨厌给家里打电话。
但是这一次，这辈子这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烦他了。
那个人已经带着笑容永远离开了他。
…………
“宋师傅，宋夜铭，对吧？谢谢您。”
马成功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宋夜铭，深深鞠躬。
“您可以选择八十万现金，或者一个私人请求。
这个条件永远有效，你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或者我儿子的电话。
你是赣江人对吧？我儿子就在那边任职。
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他，一定能帮上你忙。”
马成功上面的名片竟然写着xxx，百度一下，竟然是x长。
居然是这么高级的职位。
资料上也显示他这十几年来所做的功绩，职位也不断在上升。
未来更不用说。
这是一个大人物的许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但眼下宋夜铭并没有对攀上一个人脉而感到欣喜，他想了很多的事情。
一旁的陈沐雪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回忆起了当年母亲离世的场景，那个时候她就抱着刚出生的妹妹，妹妹全身都是血，很可怕。
陈沐雪看着母亲披着白布一动不动。
……
是啊，马成功的母亲没有遗憾的离开了，但是她的妈妈呢？一辈子吃尽了苦头，却落不到善终。
如今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妹妹也长大，这些场景在天之灵的妈妈是否能看见？
而靠在姐姐身边的陈梦晴也是嚎啕大哭。
她用力抱着姐姐，脑海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影像，因为妈妈连张照片都没有留下。
有妈妈是什么感觉呢？陈梦晴不知道。
陈梦晴只知道自己有个姐姐，而姐姐就是妈妈，所以梦梦用力的抱住了姐姐。
陈沐雪则是抱住了宋夜铭，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
对于她来说可以依靠的人，最可靠的人就是自家丈夫。
旁边云端月也是百感交集，泪眼婆娑，云端月的母亲当时临终愿望是再见父亲一面，但是妈妈知道爸爸不会回来，他在执行一项最重要的任务，处于最关键的环节。
如果爸爸回来了，踪迹暴露了，那很多的调查员都要死在狼窝。
如今看到一个圆满的结局，云端月如何不为之动容？她也抱着宋夜铭放肆的大哭起来。
……
每一个人都在哭，唯独宋夜铭愣在了原地。
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呼唤着他，记忆苏醒了。
“阿六，阿六。”
“妈，我在这里！你终于醒了，妈别吓我……”
“我想吃猪油糖，好久好久没吃过了，你去买几个糖好吗？”
“妈妈，你想吃猪油糖？啊，我去买，我马上去买，你等我。
我马上回来。”
“什么？猪油糖？我这里已经好久没有接糖卖了。”
“师傅，你知道哪里有卖，告诉我好不好？我妈妈想吃，她得了重病快不行了。”
“哎呀，你去对面街看有没有吧。这医院旁边卖零食的不多。”
过了许久，宋夜铭终于在一家店买到了。
“妈妈，我买到了，我买到了。”叶明嘴里不断喊着，一路小跑回了医院，急匆匆闯过马路。
“走路不看马路？当心撞死你！呸！”开车的人对宋夜铭啐了一口，离开了。
当他赶到病房的那一刻，走廊里推着一张病床。
盖着让人厌恶的白色，宋夜铭不敢置信看着眼前刚才还说要吃糖的妈妈，就躺在那里。
“你妈走了，你刚才去哪里了？！”
脸上挨了一巴掌。
老爸虽然赌瘾成性，但妈妈要走了，最后这几天他还是在的，而刚才他去上厕所了。
宋夜铭去买糖，老爸回来了，他反而是最后待在妈身边的人。
既可笑又讽刺。
“妈说想要吃糖……我去买糖了。”宋夜铭流着泪，手里的糖果全洒在地上。
……这一刻宋夜铭的耳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睛也看不见任何的影像。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参加葬礼了，唢呐声在耳边响起。
……
此时宋夜铭从口袋里掏出九年前那个糖果。
那早已经变质的猪油糖，油纸已经皱巴巴的不成人样，而他拆开了它的包装，毫不犹豫放入了嘴中。
苦涩发臭难以下咽的味道在嘴里扩散着。
但同时有一丝的甜味。
这一丝丝的甜味让灵魂都颤栗起来。
“妈，猪油糖真的很甜，好甜啊……
真的太好了……”
宋夜铭也跪在地上，像一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