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我喜欢出包王女的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她们平常都在学校里面上课读书，然后谈恋爱。
我挺羡慕，那种无忧无虑，没有什么烦恼的生活。
如果我妈妈没有走，我父亲当年不是一个赌鬼。
还有你爸爸也不是一个疯子。
或许我们俩一起在学校里读书，然后谈恋爱。接着一起读高中，大学，毕业后结婚。
我时常会想这些事。”
陈沐雪缄默了一会儿。
丈夫当年离开学校去打工，为得就是她们两姐妹。
陈沐雪总觉得丈夫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她的话，他有更好的选择，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是陈沐雪一直觉得对不起丈夫，也总是把姿态放很低的原因。
但宋夜铭不这么想。
当初选择外出是他自己的决定，他也有点不成熟。
他并不后悔自己选的这条路，只是后悔当年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不够机灵。
走了一年学厨歪路。
“怎么，又难过了？我说这些不是怪你的意思。我稍微感叹自己逝去的青春罢了。
如果当时我在学校继续念书会是什么模样？偶尔会想另外一种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
陈沐雪点点头：“夜铭，有时间我们回初中学校看一看吧。”
“我们的初中学校不是倒闭了吗？有什么好看的？”两个人所在的初中学校是乡村实验中学。
建校有40多年的历史，但因为管理不当。
每年考取市一中的名额逐年下降，后来渐渐没有学生愿意去那读书了，最后教师也被调遣走了。
然后学校就倒闭了，现在人地荒凉，学校里长满了各种野草。
是一片荒芜之地。
“倒闭了也没有关系嘛，我们俩去看一看。
看一看曾经的教室，看一看曾经的食堂。
感受下过去，不挺好的吗？”
宋夜铭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以前我们吃饭用得那个铝饭盒子，在大锅炉里蒸熟。
每天早上带着一盒米去学校，找水龙头洗米。
洗干净以后就把自己的饭盒放进锅炉里。
每当第四节课下课我们就去食堂，找自己的饭盒。”
“我上面用红字写着初一二班宋夜铭。”
“对啊。”陈沐雪也露出怀念的表情，“我还记得你总是从自己的玻璃罐子里夹肉给我吃。”
“因为你每天玻璃罐子带来的菜，都是咸菜啊。
只吃咸菜怎么行，你营养不良就是这么来的。”
当时的学校食堂，只负责帮学生煮饭。
至于吃不吃学校里面煮的菜，那就由学生自己决定。
当时很多学生家里穷，不舍得买学校的菜，都是自己用玻璃罐子，用搪瓷杯装家里做的菜，带到学校里面吃。
而陈沐雪家里谁会做菜给她吃啊？有咸菜吃都不错了。
当时宋夜铭坚决让陈沐雪吃他带来的一半的菜，他吃一点陈沐雪的咸菜。
因为他不帮这个家伙吃完的话，她会一直吃这个咸菜下饭。
整日面黄肌瘦的。
“我还记得当时你帮我，教训了小滑头……”
“小滑头啊，那家伙太过分了，总在你书本画各种涂鸦。”
小滑头当时是他们班上一个很调皮的男生，总喜欢在别人书上画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在陈沐雪书上画的时候，还把课本刮破了。
为此宋夜铭跟对方打了一架。
两人各自讲着过去的故事，十分温馨。
那些在记忆里闪光的碎片，组成两人爱的结.晶。
说着说着，陈沐雪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不小心讲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余娴，丈夫的初恋，小学同学，也算青梅。
见妻子不说话，宋夜铭笑着说：“都这么多年没联系了，哪还有她什么事？别放在心上。”
“嗯。”陈沐雪应了一声，但是脑海却回荡着余娴的身影。
她们俩当时也是好朋友，就像现在的潇潇和梦梦，是好闺蜜。
曾经陈沐雪偷偷问过余娴为什么喜欢宋夜铭。
余娴给出的回答是，她小学就对宋夜铭有好感了。
之前提过，小学时期宋夜铭和陈沐雪一起捡破烂。
陈沐雪时刻需要照顾年幼的陈梦晴，有一次余娴也到陈沐雪家看看。
一回家陈沐雪便去洗米煮饭，宋夜铭则帮忙洗小姨子的尿床单，还有脏裤子。
也不知道小姨子吃坏了什么东西拉肚子了，拉的臭臭。
宋夜铭洗完裤子、床单，就哄着梦梦，跟梦梦玩耍。
余娴自幼生长在卓越的环境，是从城里搬家过来的，一开始进门看到鸡鸭屎都很难受，再闻到宋夜铭洗床单尿骚味还有粪味，更是有些受不了。
余娴问：“你不觉得臭吗？”
然而宋夜铭很平静，以一个小学生年纪说出了，让大人都为之惊为天人的话。
“这就是生活的气味，它就是生活的本身。
难闻也讨厌，但避不开。
不过我可以打扫干净，只要用洗衣粉洗干净，被单就很香了不是吗。”
余娴家庭富裕，但并不幸福。她的爸爸娶了第二个老婆，她的亲生母亲因为车祸伤害到了大脑，有精神分裂症。
每天待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想要恢复正常，可以说十分渺茫。 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小时候余娴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住在精神病院，以为后妈是亲妈。后来和后妈有了矛盾，才知道这件事。
不久父亲带她去医院，见一见妈妈。
这个时候妈妈突然呕吐了，那股气味很难闻，父亲捂着鼻子直皱眉头，快速退了出去，让医护人员去处理。
他很有钱，所以一直雇用医护，自己很少会来。
这个没有丝毫掩饰的举动，是嫌弃。
余娴有史以来第一次对父亲产生了反感。
她们之所以从大城市搬来这个小地方，一：这里是母亲的家乡，母亲是当年这里唯一的大学生。主治医生说，如果回到小时候住的地方转转，也许对治疗有帮助。
二：父亲接到上头指令，来这片穷乡僻地方镀金。
将这里的农村修一条路出去，毕竟这座大山里，一条出去的好路都没有。
修路建设是那个年代的主旋律，改ge春风吹满地嘛。
将这些事情办好了，爷爷就会让他回去提升职位。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余娴会搬家，她们真只是路过，不属于这里。
然而就是这样奇妙的缘份，余娴遇见了宋夜铭。
一个大孩子照顾一个小孩不烦不燥。
而那个平日里严肃端正，伟岸的父亲，实际上是把老婆丢在精神病院，一年不见几回的男人。
两者完全不同。
……情愫埋下了，余娴后来表白时水到成渠的。
毕竟父亲的冷漠，后母对她自己亲生骨肉孩子偏爱。余娴得不到爱，内部得不到，去外面寻找了。
尽管经济富有，但精神面貌上，余娴是个穷人。
和宋夜铭越发接触，她越是像贪玩的孩子在沙滩上，捡着美丽的贝壳，踩着他的脚印子。
她喜欢这个看上去傻乎乎却很聪明的男孩。
她向宋夜铭表白了，两人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尽管过去这么多年，有些记忆模糊了，但陈沐雪依然还能感觉到来自余娴的威胁。
因为那个时候陈沐雪完全还没有意识到情愫是什么。
只不过隐隐约约感觉害羞，十分懵懂。
余娴却已经看穿了宋夜铭的本质，就如同那句话。
这就是生活的气味，它就是生活的本身。
这句话余娴写在了语文课本上，她说要当做人生的座右铭。
余娴在小学的时候就敏锐捕捉到了，一个男人最优秀最闪光的点，这是异常恐怖的。
看得出来余娴很早熟，她表白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喜欢宋夜铭。
如果不是余娴后来搬家失去联系，她陈沐雪有勇气从对方手里抢男人吗？
陈沐雪觉得很难，很悬。她小时候特别自卑特别懦弱，被人欺负都不敢还手。
那时，她认为自己不应该是个女生，是男孩多好。
这样妈妈不会死，爸爸也不会天天打骂她们。
……
……
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余娴应该是已经忘了这个穷乡僻的地方了吧？结婚了，有了孩子。
她那么漂亮，又是大小姐，去大城市读书一定有很多人追。
生活一定很幸福。
祝她一直幸福。
希望这辈子也不要再听到她的任何消息了。
陈沐雪在心里感叹道，同时手摸下肚子。
傍晚家家户户开始炒菜，丈夫执意要做饭，她没事坐在客厅看手机。
这个时候妹妹的嗓音从家门外传来。
“窝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