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死他。”
贝利不屑一笑，轻描淡写地下达命令。这可是在老大面前立功的好机会。
离克莱尔最近的几人登时来了兴致，抄着斧头短刀靠了过来。
光头倒没有动手，认定眼前的愣头青马上就会被乱刀砍死，无奈地背过身去。
“我很失望。”
终于还是没能等来那一丝悔悟。在罪恶的土壤里，人性终将枯萎。
克莱尔不禁皱眉，轻抬左手念诵咒语：
“乌达斯·洛·布兰托姆。
“以净土领主之权柄命令尔等，跪拜恭临永恒世界之终焉！”
持刀逼近的小喽啰听见这一通夸张的台词，直接笑得嘴都裂了。
“这小杂种在讲什么屁话……”
话还没说完，笑容便凝固住了。
魔力从克莱尔的指尖爆发，形成不断扩散的球面，几乎一瞬间将眼前的小小酒馆笼罩，蔓延到不可视的世界尽头。
时钟滴答声已停。所有人都定在原地，万物已被冻结。
看向漂浮在半空的恶魔头颅，周遭的黑色气息以极慢的速度凝结。
“真是麻烦的家伙，速战速决吧。”
克莱尔走到光头桌前，抽走他手中的餐刀：“借一下。”
像拨开碎冰里的死鱼那样，一路推开碍事的家伙，走到贝利面前。
火炬帮的老大一手执剑，一手还在摆弄他那引以为傲的火球。
在这永恒而孤寂的时间中，没人能察觉到克莱尔的行动……仅限人类。
“拥抱……暗影吧……”
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回响。
“我拒绝，在门那边老实呆着吧。”
克莱尔不再理会，锁住贝利的脖子，把餐刀利落地刺入喉咙再转过半圈。
滴答。
时间再次流动，鲜血飞溅，贝利瞬间跪倒在地，面容因痛苦扭作一团。他徒劳地按住伤口，痉挛的双手很快失去力气，呼吸也变得急促，面色煞白。
“贝利，你说没人能违抗你，这里面也包括你父亲？真是个孝子。”克莱尔嘲笑道，“下地狱去吧。”
贝利完全失声，瞪着血红的双眼，徒劳挣扎，很快没了动静。女孩早已呆若木鸡，血水淌过脚背也不躲避。
在常人眼中不过是一瞬。克莱尔挡在女孩身前，高举沾血的餐刀，轻蔑地呼唤面前诸位还蒙在鼓里的恶徒：
“你们的老大已经死了。”
目光聚集过来。他们那至高无上的贝利大人被少年踩在脚下，鲜血已流淌到前排众人的脚边。
贝利大人，大约的确是死了。
意外地鸦雀无声，刚才凶神恶煞的眼神，悉数化为颤栗的畏惧。
在那远比亿万分之一秒还要短暂的时间内，无数人生轨迹走上了可悲的末路。这群乌合之众仍然沉浸在惊愕中，来不及作出新的选择。
克莱尔也不打算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恶魔脑袋变得透明了许多，但仍然赖着不走。
情况挺好理解的，贝利死了，女孩的痛苦和怨恨削减了许多，但在场的杂碎都活着呢，说不定老大一死，有人恼羞成怒、恨意泉涌，这收集到足够的力量，不就能诞生了嘛！
“老板，我知道你躲起来了。六枚金希克利，就当作是弄脏场地的赔偿了。”克莱尔随手把金币往后一抛，环顾全场，心里已经有数了。
“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匆匆安慰女孩一句，多少有些敷衍。
她颤抖着，从血泊中挣扎起身。非人的折磨，巨大的痛苦，仇人一瞬间惨死眼前，接连的变故让她无法思考。她本能地想要逃离，才走出几步，极度虚弱的身体便再无力支撑，很快又闷声摔倒。
几滴清泪落下。
“魔……力……”她浑浊的眼顿时一亮，身体为之颤抖，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强烈的魔力波动。
一片雪花飘然落下，随后是数十声穿破血肉的尖锐声响，凝聚成足以令人魂飞魄散的惨叫。
克莱尔凭空出现，满意地拍了拍手。
“你……做了什么……”女孩声如细蚊。望向眼前的救命恩人，她努力想要伸手，却是浑身酸痛动弹不得。
“失礼了。”
克莱尔俯下身来，搀扶着女孩在长椅上躺下。虽满身血污，竟能闻到微微的花香味。女孩大约是昏过去了，紧闭双眼。
“为什么……留我一命……”
光头大哥颤颤巍巍地爬到了克莱尔面前。他根本没有受伤，却已经无法站立行走了，一路连滚带爬来的。
偌大的酒馆一片死寂。方才嚣张跋扈的帮派成员，横七竖八地倒下，各自找了舒服的位置和姿势安息，无一例外地被自己趁手的兵器刺了个对穿。至于用斧头的，可能死相更难看一些。
“我宰了大部分，但保留了一小部分，这样别人才知道被团灭的是火炬帮。”克莱尔笑了笑，“饶你一命，嘴上老实点。”
“谢……不杀之恩……”
“滚蛋。”
光头拖着已经不太听使唤的双腿，踉跄着逃出酒馆。
恶魔的气息和那颗脑袋一起消失了。克莱尔总算松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闻到满屋子的血腥味，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客人，您……”
听到没什么动静了，老板谨慎地探出头来，一边把金币收入怀中，一边打量着克莱尔。
“怎么？”克莱尔回头，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老板支支吾吾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钱不够？”克莱尔歪头问道，“我可以继续补差价，到你满意为止。”
老板连忙摇头。
克莱尔噗呲一笑，倒吓得对方一个哆嗦。他又掏出三枚金币，推到老板面前。
“叫人来清理干净，明早我不想见到这满地的脏东西。”克莱尔笑着说道，“这点小事，不难吧？”
“不难办，不难办……”老板连忙赔笑脸。
“对了，我要一间房，送两人份晚饭上来，还有一套给她换的干净衣服。”克莱尔补充道。
“等等，您要住这……”老板明显有些犯难，话说一半噎住了。
克莱尔当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便拍了拍老板的肩膀：
“听说以前镇子里火炬帮做什么都没人敢管，现在这么大一个帮派都没了，还有谁会半夜来打扰我睡觉呢？”
老板无奈地挠了挠头，默默翻出钥匙盘，将其中一把递给克莱尔。
“多谢配合，您是聪明人。”克莱尔丢下一句，随后抱起女孩，向一旁的楼梯走去。
现在，克莱尔全部记起来了，关于恶魔猎人，关于来这座小镇的目的，乃至关于自己的一切。
火炬帮的麻烦事不过是冰山一角。好在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今晚还能睡个好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