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
意外地，塔雅爽快地答应了。
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克莱尔听得一清二楚：“想清楚了吗，塔雅，如果反悔，清除魔印的时候可是会疼到昏……”
塔雅摇了摇头，只是问道：
“只要签下契约，您……您就不会丢下我了吧？”
“是的。我会负担起责任，保护契约者。无论你在哪里，只要你需要帮助，我一定会及时赶到。”克莱说道：“相对地，你会和我走上一条艰难的道路，充满着危险和未知。如果你下定了决心……”
话还未说完，塔雅已牵起少年的手。
“我愿意，克莱尔。我会陪你走到最后的。”女孩轻声细语，脸上泛着红晕。听起来不是组建冒险小队，倒像在办婚礼。
克莱尔深知这份决心的重量，绝不能辜负这份感情。
同时，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如果塔雅拒绝，他没有办法为她提供保护。在这片法纪全无的新大陆上，这样的弱女子，至少是没什么自保能力的她，简直是流浪猫狗一般任人宰割。
“塔雅，闭上眼睛。接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魔法，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有多痛，都请握紧我的手，不要松开。”克莱尔叮嘱道。
女孩默默点头，闭上双眼。
无数半透明晶体凭空升起，环绕在两人周围。她听见如风铃般的碎响，似乎有些害怕，手握得更紧了。
克莱尔俯身向前，两额轻轻相碰。又一次近距离观察眼前的白发少女，那害羞又有些不安的神情，竟让自己产生了莫名的罪恶感，就像在戏耍内向怕生的猫咪一样。
真可爱，好想一把搂进怀里，像吸猫那样好好地感受……
不对不对，现在是要签订契约，在进行很关键的步骤，不可以胡思乱想！
说服自己稳定心神，开始办正事。
这是名为“镜之领主”的权能，至少力量的原主人，那个神神叨叨的谜语人是这么称呼的。
那家伙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反派，在尊重传统的宫廷中常年违规进行禁忌魔法的研究，而秘术大成之后，更是铲除异己，亲手弑兄，爬上满是鲜血的王位。他藏身于被称为灵魂界的地方，以残忍的手段暗中操控整个王国。
后来克莱尔才知道，这个偏执的疯子是想让国民抛弃凡人之躯，意识全部转移到灵魂界定居，以此躲避那席卷世界的可怖暗影。
然而他失败了，暗影不断吞噬现实的同时也会侵蚀所有异空间，无论躲在哪里都会难逃被同化的命运。
真是糟糕的家伙，偏偏还获得了他的权能。克莱尔只悟出了非常有限的使用方法，更高阶的方法他实在想不来，也属实有些危险。
这些能力都隐约指向宇宙间更为可怕的存在，一旦走火入魔，可就不是什么救世主了，说不定会变成下一个大反派。他可不觉得自己见过禁忌知识全貌后，还能保持一丝人性和理智。
现在使用的魔法，还算得上是安全便捷：潜入他人灵魂的深处，窥见记忆深处的秘密。
他当然不是有看别人记忆的爱好，只是需要验证刚才对她能力的专业判断。
魔法已经发动，周遭暗了下来，悬浮的晶体散发着奇异的紫色光芒。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克莱尔的脑海。
尽是些遭到毒打、语言侮辱的记忆，那些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全部如共感一般传递给克莱尔。这些负面情绪如汹涌的浪潮，将幼年的记忆全部淹没了。
记忆没什么可看的了，还是来看看她的能力吧。在这样的独特视野中，周围的魔法气息化作了清晰的白光，形成流动的庞大魔法回路。好歹自己前世还是魔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做魔法回路分析题没问题。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是纯粹的治愈能力，无论多严重的伤势，只要还没死就能快速恢复健康。当然缺点也很明显，只能通过近距离接触来释放，也无法同时治疗多个目标。
塔雅本人也从中获益，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治疗自身，虽然恢复效果远不如治疗他人时那么显著，也至少让她抗过了无数次折磨，否则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心里有数了。这孩子还算未来可期，虽然没有进攻能力，做一个称职的辅助也是够格的。
没什么问题了。房间恢复正常，克莱尔已经大汗淋漓。这魔法的身体负担可真吃不消。
“好了吗……克莱尔大人？”塔雅怯生生地问道。
克莱尔……大人？这就改称呼了？有意思。
“还差一步，塔雅。”他说着，在锁骨附近轻轻一点，指尖如火焰升腾，烫得塔雅一声轻吟。
“疼……您这是……”
克莱尔松手，道：“好了，可以了。”
塔雅睁眼，方才“烫伤”的地方，留下一个微小的魔法阵图案。她试探着戳了戳，不疼不痒，皮肤也仍旧光滑，完全没有留下疤痕。
“这是魔印，会帮助你调节魔力平衡态，保持精神稳定。当然，它是我们之间契约的证明。”克莱尔说道。
他有点担心，不知道塔雅会不会感到抵触，毕竟这很像是会对奴隶做出来的事情。
但她并没有。女孩嘴角微微上扬，正抚着魔印喃喃自语：“从现在起，我就是克莱尔大人的了……”
“请不要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我们是恶魔猎人，这是为了同样的理想而奋斗终生的伟大友谊。”克莱尔说着，两人都绷不住笑了出来。
她是如此乖巧可爱，一颦一笑都拨动克莱尔的心弦。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动心，也有过冲动。
不幸的是，身上还压着拯救世界的重担。就像明天就要期末考试却还没看书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如今的世界仍在飞奔走向灭亡，他无法去想象能和心爱之人共度余生的世界。每次闭上眼睛，那团吞噬一切的暗影就浮现在脑海中，曾经的恐惧和绝望久久挥之不去。
等一切结束，自然会顺从本性，不顾一切。
“今后请多指教，塔雅。”
“请多指教，克莱尔大人。”
四目对视，莫名冷场。
“所以，克莱尔大人，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塔雅问道。
“镇里还有恶魔，明天就去处理掉。”克莱尔说，“关于恶魔，我还有许多事情要教你，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该睡觉了。”
塔雅直勾勾地看着克莱尔，向后退了半个身位。
“该睡觉了，字面意思。”克莱尔咳了咳，打岔道，“别抢我被子。”
烛光熄灭。清冷的月光洒进屋内，女孩呆呆地坐着，看着克莱尔打着哈欠钻进被窝。
“愣着干嘛，就这一张床。”克莱尔拍了拍旁边的枕头，“明天要早起。”
塔雅应声，紧张地拢了拢头发，还是听话地钻进被子，仰面躺下。
她惴惴不安地偷瞄……
克莱尔已经睡着了！
“哈，真是个怪人。”塔雅轻轻叹气。看着熟睡的少年，她鬼使神差地想要抚摸他的脸颊，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晚安，克莱尔大人。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女孩安心闭眼，在轻浅的呼吸声中，逐渐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