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斯发觉自己的好兄弟今天非常奇怪。
第一,尤夏从今天早上起床开始,就一直对她喊着敬称。
“魔王大人,我来帮您更衣。”
他的脸上挂着虚假而又专业的标准笑容,让艾比斯想到了自己刚认识到他的时候。
熟练而又快速地给她穿好衣服、洗漱完之后,他优雅体贴地打开房门,伸出一只手,在门侧躬身让路。
“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艾比斯百思不得其解。平时尤夏都是在没人看到的时候直接一脚踹她出门的,今天没被踹出门反而有些不习惯,浑身不自在。
“这是我身为大人的男仆和伴读应该做的。”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今天对我的态度好像不对劲?怎么不踹我?把我当外人是吧?
可话还没说出口,尤夏就已经面带微笑、滴水不漏地堵上了她的嘴。“弗拉梅尔大人在餐厅里等您用餐,已经等了五分钟了。”
魔王悻悻地闭上了嘴,拔腿就跑,冲向餐厅。
完了完了完了!
五分钟!
我居然让弗拉梅尔等了我五分钟!要死了要死了!
我的早饭!不会又被取消了吧?!饿着肚子上一上午的课,那种事情千万不要啊!
诶...?哎哟!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
扑通一声,艾比斯穿着厚重的女仆装,在精美的布艺地毯上猛地朝前摔了个狗啃泥,像个打翻了的三层婚礼蛋糕。
“嘶...还好衣服穿得多,不疼......”
跟在她身后的尤夏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搀扶她。
没理会少年的动作,她用手肘撑着地,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继续努力地向前奔跑。
“我的早饭!!!啊!!!”
她激动地撒开丫子跑了两步,又大喇喇地摔在了地上。
“咋回事,今天怎么哪哪都这么奇怪?真就倒霉透顶了喝凉水都要塞牙缝......”
心里一阵无语中。
“你大概是还不习惯穿着沉重的裙撑走路吧......那玩意儿有六七斤重,会影响你的身体移动重心。要是你穿不惯的话,下次就不穿裙撑的了。”
艾比斯回头,面露古怪地看着尤夏。
后者立刻意识到了不妥,改换了语气。
“我的意思是,魔王大人您......”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还这样说话,总感觉...很不舒服。你是今天抽风了不会好好说话是吧?”艾比斯撇了撇嘴,再次爬起来,不等尤夏替她掸一掸身上的灰尘就往餐厅走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攻击性。
一边走着,她心里还在暗骂身后那个一大早就给她心里添堵的男人。
“奇奇怪怪的,昨天也是,气死我了...洗个澡还一直挠我痒痒挠个不停,哼,再有下次,直接给你扇飞了......”
她这回吸取了教训,路是慢慢走的,一步一挪。
走到餐厅门口时,一道锐利的视线立刻射了过来。
“艾比斯?!”女高音般的御姐声线,一听就知道是弗拉梅尔。
“你已经让我等了九分钟了。”火精灵阴沉着脸,眼里跳动着火焰。“你是不是嫌自己饿肚子的次数还不够多?!如果你不想吃早饭,大可以不用来,今后我也让厨房不用做你的份了。”
“不...我没有......”魔王可怜巴巴地看着餐桌上的煎鸡蛋和芝士吐司,咽了咽口水。
天知道我为了吃到这口东西,受了多少苦啊!!!让我吃一口吧!
她的肚子似乎为了验证主人的话,适时地叫了起来。
“咕——”
弗拉梅尔没好气地瞪了艾比斯一眼。“算了,看在过几天就是月圆之夜的份上,这几天先不克扣你的食物。我劝你自己好自为之,好好休养身体。”
“嗯嗯嗯。”艾比斯都没空目送弗拉梅尔离开餐厅,坐下就是一顿风卷残云的胡吃海喝。
先干饭再说!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她的心情也不免有些低落:
怎么就又到月圆之夜了啊!!!
每个月都要受一次折磨......唉......
不过这也是自己失忆之后唯一能为魔族做的事情了吧......要是能早点恢复记忆就好了,弗拉梅尔也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好烦啊。
与此同时,她的身边坐着的尤夏,一边吃着饭,一边在内心中思忖着弗拉梅尔与艾比斯之间的对话。
他来到这魔王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月圆之夜”时到底会发生什么,他还仍旧一无所知。
每次月圆之夜,艾比斯都会被弗拉梅尔神神秘秘地叫走,在某个秘密的地方不知道做些什么事情。而过了月圆之夜后回来的艾比斯,必定憔悴不已、脸色发白、走路脚步虚浮,少不了要在床上躺个好几天才能恢复平日的活力。
他也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艾比斯,那时候的艾比斯只是表情复杂地在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你就当作,弗拉梅尔...在给我治病吧。”
说实话,这话尤夏是不信的。
哪有人的病是越治越虚的啊?
但看着魔王一脸落寞又微妙的表情,他终究没好意思问下去。
可他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在闲暇之余,他已经把魔王城的地道和暗室什么的都逛了个七七八八了......
他要追查到底,揭开这背后的秘密。
......
“喂!喂!”艾比斯看着一直上课发呆的好兄弟,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一脸无奈。“都要上课了你还开小差啊?”
尤夏如梦方醒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他们的家庭教师克罗尔那双意味深长的蓝色眸子。
这位老学究打扮的老年绅士,右眼前挂着一柄单片金丝眼镜,给他那张长着鹰钩鼻的严肃面容平添了几分斯文与和蔼。他放下手中举着的书本,嘴角上方灰白色的胡子抖了抖,戏谑地开口道:
“哦,看来是自己身边原本的小绅士变成了这么一位美丽的小淑女,有些...心猿意马?”
老师你在说什么啊!谁是淑女啊!!!我要急了!!!我是男的!!!
而且心猿意马是什么鬼!
“克罗尔老师,别开玩笑了!”艾比斯急了,先喊了起来。“我可不是什么淑女,我的内心还是个实打实的绅士!外表根本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首先,你不能假定我是个女的!”
尤夏心里暗自发笑。
他转头看着自己身侧的艾比斯。
柔顺飘逸如月华般的金色及腰长发、时常闪烁着恶作剧光芒的猩红色眼眸、小巧玲珑的琼鼻、一张一合在抗议的樱桃小嘴......
就这?谁会心猿意马啊?
他的目光接着向下游走。
戴着黑色蕾丝蝴蝶结颈饰的雪白天鹅颈...
掩盖在白色衣领下微微露出的锁骨...
浑圆饱满撑起胸前布料的沉甸甸软滑...
一般。
纤细如柳、不堪盈盈一握的腰线...
啧,可惜,有裙撑挡着,看不到她那珠圆玉润、挺翘不已的......
诶等等?!不对劲?!
我在想什么呢?!
她本来可是个男人啊!我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骇然之下,尤夏面色可怖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强装镇定。
“老师,没有这回事。不管魔王大人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不可亵渎的主人。”
“是吗?那就最好了。我也只是小小地开一个玩笑,你们别在意——好了,都看我,接下来要讲的是占星术的注意事项......”
克罗尔笑了笑,回到课堂中去了。
艾比斯也听得津津有味,低头认真做着笔记。
只有尤夏......
他偷偷地在心里不停说服着自己刚刚有些冒失的行为。
“到底谁会对魔王的身体感兴趣啊——也就那样,一般吧,又不是没见过...昨天澡还是我帮她洗的呢!!!”
“我靠——等等?!”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昨晚颇为香艳、但事发时本人却浑然不觉的画面。
自己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着触碰那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
和被包裹在布料下、本不该轻易让男子接触的神秘地带...
“结果我那时候想的好像是...作案手法?!天哪,敬我自己是条汉子......”
记忆继续推进,他想起来在自己的逗弄下、艾比斯那张飘飘欲仙又无力抗拒的娇颜。
双目迷离、声音娇柔婉转、未着寸缕的身体僵硬着瘫软在浴缸里......
自己一直没停手,害得她当场狂笑着痒得晕了过去。
“尤夏啊尤夏,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他开始自我忏悔。
“明知道她怕痒,还下了那么重的手也不停。人家当你是朋友,你把人家当玩具是吧?”他仅存的良知叫唤起来。
“但是...看到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鬼露出那副被玩坏的表情...真的好爽啊。”这种阴暗的想法竟然占据了他心理的主导地位。“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她的朋友。我只是一个差点被魔王**之后进行合理报复的可怜勇者罢了!当时我劝过她了,她不听,现在这种情况完完全全是她自找的!我没有任何责任!”
“你...”
“你什么你!良知君,你可以闭嘴了!”占据压倒性地位的邪恶念头,以及受到昨晚画面刺激而已经站起来的某位兄弟,在这件事情上一拍即合,一起把势单力薄的良知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