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不可明说的恶意、复杂又庆幸的感情,他见到了魔王,见到了魔王的笑容。
那种笑容,是曾经的他根本学不会的,天然而又纯粹。
——大概真的如克劳耐尔所说,可以拉近人际关系吧。
不管他如往常那样冷着脸说什么,对方都会笑着给他回复,还会担心他“为什么不开心”,想尽办法逗他开心。
他问过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可魔王只是很讶异地反问他。
“需要为什么吗?你是我的朋友啊……而且,我不想看到其他人不开心嘛!反正我每天都很开心很幸福,分你一点让你开心一下也没什么吧?”
“对别人好不是应该的吗?你这样问才奇怪吧?”
想不起来当时的心情了,但他没有如实说明自己潜伏到了最接近魔王的那个地方,而是向汇报称自己因为除了杀人之外别无所长,只混到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杂役小工的位置,正在寻找机会,可能需要转为长期任务。
但同样的,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自己和魔王相识的时间太晚了。
晚到他早就洗不干净自己身上的血腥气了。
常年的工作习惯,也让他染上了一旦咬上目标就绝不放手的性格和变态扭曲的施虐癖好。
但在那笑容面前,他只能伪装,以免自己那龌龊肮脏的灵魂不小心弄脏了魔王。
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习惯于自己的清苦,平时也不会有太多的抱怨与想法。
可一旦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体验了几天富人的生活,就很难再像之前那样甘愿清贫而毫无抱怨了。
对于尤夏来说,也是这样的。
被当作朋友和人对待之后,他很难再回到过去那种被当作工具般漠然的态度了。
更要命的是,他还有独占欲。
这种扭曲又病态的感情,在魔王变成一个女孩子之后,理所当然一般转化成了扭曲的爱意。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她不要多看别人一眼,笑容只为自己而存在。
但这显然不可能。
叫声婉转悦耳的黄鹂,被关进笼子里,便再也唱不出歌来。
正是因为曾经行走在社会的黑暗面,见过太多悲剧,让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种以爱为名的伤害。
尤夏一直忍着。
忍着。
忍到现在。
忍到他听见索哈尔那不要命的言论。
“你知道我的储物魔导器里,最多的是什么吗?”收回那枚徽章,他笑着冲索哈尔眯了眯眼。
“武器?”
“错了。”
“那...是,刑、刑具?”
“也不对哦。”
少年笑得十分灿烂。“是回复和治愈药水哦。”
“徒手一根根把犯人的骨头掰断,或者用刀在肉上慢慢滑动,折磨到奄奄一息......”
“再给他灌下一瓶药水,就像这样......”
说着,尤夏捏着索哈尔的鼻子,粗暴地让他张大了嘴,毫无温柔可言地将一瓶药水灌了进去,呛得他直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然后等犯人的状态恢复之后,再继续折磨他......一直继续到精神崩溃、老实交代为止......呵呵~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索哈尔的脸唰地白了。
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体内的伤口和破损在被快速修复,更加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没多大的少年所言非虚。
药水的惊人效力是真的,那后面的过程......
似乎是从索哈尔的脸上看出来了他内心的想法,勇者蹲下身子,凑到他耳边。
“我记得...哪怕是嘴最硬的人,也撑不过十七次呢......”
索哈尔身体发着抖,嘴唇发白。“你说了不会对我动手的!”
“是啊。”尤夏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只是在向你阐述你有多么好运,逃过了怎样的惩罚罢了。”
“哦。还有...有一点我要事先说明一下。我是纯爱战士,牛头人我是见一个杀一个的...特别是,还想牛我的。听你刚刚的口气...欺男霸女的事情可没少做吧?”
“不不不!您误会了!您误会了!”沙匪头子叫苦连天。“曾经的我确实有过那种光辉...哦不,不光彩的经历,但现在的我已经不做那种事了!”
“嗯?”勇者挑了挑眉,用猜忌的目光打量着他。
“以前嘛,我好歹也算是江湖上一号人物...也是当地呼风唤雨的地头蛇,可被那该死的加兰特帝国......哦,不对......”
想起面前男人的身份,他又连忙改换口风。“被伟大荣光的加兰特帝国进行了清算,这才在无奈之下躲到这鸟不拉屎的沙漠来。”
“您想想,沙漠的物资多匮乏啊,我们兄弟几个人有时候自己都吃不饱肚子,更别提养女人了!嘿,这鬼地方多张嘴就多一分生存压力,本身沙漠里就没多少水能用,娘们儿又都贼爱洗澡,我跟你说哟,我看我老婆洗澡,那水啊,哗哗地流,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还不能说她,说她就要被骂,还要被嫌弃一身臭烘烘的......”
尤夏讥讽地扬起了笑容。
“你该不会,怕老婆吧?”
索哈尔露出一脸“你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眼神。
“看来你还没吃过生活的苦。你该不会,还没结婚吧?”
刚才讥讽的笑容转瞬即逝,略显生硬地别过头。
“我不想和你多说这些。你是嫌刚刚挨的毒打还不够?”
“行行行,你拳头硬你有理。妈的,还以为是个窝囊废,想替那小姑娘看看你有没有点男人的血性,没有的话趁早分手,谁知道踢到铁板上来了......”沙匪头子一副自认倒霉的架势。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没有在一起,就更不用谈什么分手的事情了。”
“啊?!”索哈尔的脸绿了。“合着老子白挨一通打是吧?!”
“没办法,你说的话就相当欠揍。”勇者眼睛都没眨一下,阴阳怪气道。“就你那种逆天言论,我想不打你都不行。另外,我都不知道沙匪竟然还这么助人为乐,改行当渣男鉴定师了?”
听到这话,索哈尔竟然有些小骄傲地扬了扬眉毛,挺了挺胸。
“这就要多亏我老婆提的建议了!让我和兄弟们枯燥无味的生活多了点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