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趣。
燕柔婉被余霞真人抛弃的理由，是因为她被魔道抓走了。
留着也是有辱仙门清誉。
而现在，余霞真人自己也被拐进来了。
也不知道她在监牢里，不会想起燕柔婉的事情。
不过桑折猜，多半是不会的。
余霞真人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在她的眼里，其实师门弟子什么的，都不过是自己的工具而已。
并且她会对这些东西拥有极强的占有欲。
你们这些弟子，是我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轮到你们给师门尽力的时候，你们自然该悍不畏死地冲上去。
包括宗门。这是我辛辛苦苦一手经营的，你何弘义想要染指，就是要我的命。
仅此而已。
所以当时桑折看到余霞真人，为了师门抵死也要跟何弘义拼命到底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
她不是对师门有什么情谊。
她只是像条野狗在护食而已。
这样的一个人，你指望她对自己的弟子有什么愧疚或者念想。
还不如想想美国什么时候会根除校园枪击。
当然，桑折也知道。
燕柔婉也终归不会像是表面看上去那么风轻云淡。
那终归是她曾经无比敬仰仰慕的师尊。
或许有了曾经的回忆加持，如今的事情才更加觉得感慨心疼。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桑折想了想，说：“不急。”
“在去见她之前，我还得去再见另一个人。”
——
——
从上次桑折来找她到现在，司静竹又被放置play了好几天。
虽然并不是桑折本意，因为外面闹着那么大动静，他也没空来找司静竹完成业务。
但这几天司静竹过得还是有些无聊。
每天就对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发呆，百无聊赖地咬着手指。
好像回到了自己还未化形落地时的时光。
她还记得。
那时的她初开灵智，但还未化形，只是一株垂于枝干的仙药。
看不到，听不到，微薄的灵智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无尽的黑暗与安静。
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道被挂了多少年，忽然有一天，自己感受到了一种皮肉剥离的剧痛。
那是她生命里第一次感受到“疼痛”这个概念。
也是后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被人摘了下来。
并用精血饲育化形了。
等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然化形成功，变成了一个乌黑秀发、浓眉大眼的小姑娘。
入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眼眸深邃、略带威严的端庄女人。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娘亲了。她对自己这么说。
那时的司静竹还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后来想想，司静竹觉得，自己还不如一辈子都不知道。
若是做一个无忧无虑、一无所知的天真烂漫小女孩。
某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吃掉，离开这个世界。
好像也不错。
自己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留恋的人和事。
周围接触到的所有人，要么都是虚伪恭维的同门师兄弟姐妹。
要么就是那个表面谦和温柔、背地里自私冷漠的所谓“娘亲”。
司静竹仔细想了很久，自己似乎也没有一个算得上玩伴的人。
也没有朋友。
唯一一个能被自己记在心上的。
或许就是那个某个拐角偶然撞在一起的，笨兮兮的小男孩。
……
吱呀的一声，将司静竹的所有思绪收敛了起来。
在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她的眼眸里下意识的闪过一抹欣喜。
但下一刻，又很好的掩饰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略显不悦地娇哼。
“哼，你不是自诩什么优秀好员工，天天准时上班不迟到早退吗？”
“这几天又跑哪里去了？明目张胆的旷工是吧？”
“要我说，你这种懒虫就别装什么勤劳人设了。只要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大发慈悲，也替你一起把旷工的事情掩饰过去了——”
“我抓到余霞真人了。”桑折说。
司静竹正洋洋自得地说着。
一句话，她瞬间略显茫然呆滞地扭过头。
“……诶？”
“我说，我抓到余霞真人了。”
桑折又重复了一遍，认真道：“你现在梦想成真了。”
司静竹呆呆地看着他。
她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桑折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在拿她开玩笑。
就在司静竹的脑子还在混乱中时，桑折又问：
“我一会儿，要去提审她。”
“你想一起来吗？”
“诶？我……”司静竹局促地低下了头，“我可以吗？”
桑折走过去解开了她的手铐脚拷。
司静竹茫然沉默了很久，好像有些失魂落魄。
“我以为你知道这个消息后，应该会很开心。”桑折说。
“是很开心。”她低声说道，“只是很没有实感。”
“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她。”
桑折倒是耸了耸肩：“不用很刻意的装出什么样子。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就算现在觉得有些迷茫不安。”
“但当你真正站在她面前的时候。”
“你的身体，会提醒你该怎么做的。”
司静竹想了想，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她现在怎么样？”
桑折想了想：“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余霞真人被关进监狱之后，桑折还没见过她。
有可能她还和当时自己捡回来的时候一样。
也有可能已经被某个怨气深重的小萝莉狠狠踹了几脚屁股了。
以自己对花江怜的了解，那丫头向来都是有仇必报的性子。说不定自己去的时候，余霞真人已经被她给玩坏了。
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呢。
走到门口的时候，司静竹忽然喊住了他：
“你……为什么想到带我一起去见她？”
“因为工作啊。”
桑折一脸古怪地看向她：“我好歹也是个提审官。审问渡劫境也是我职业生涯的第一次。”
“她最在乎的不就是你了吗？带你过去看看能不能破她防。”
司静竹忽然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抬起头认真地说道：
“我帮你。”
“……啊？”桑折有些茫然。
“我说，我知道怎么让她破防。”
司静竹深深望向桑折的眼睛：“我来帮你让她魔堕。”
（第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