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拉着棕红色的马车在石子铺成的路上行驶,车窗被打开,有着米黄色发色的半精灵少女探出头来。尖尖的耳朵从她发丝的缝隙中钻出,将垂下挡住眼睛的鬓发拉至耳后,少女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座黑色城镇。
平野上,黑色的城墙像屋顶的瓦片一样重重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将中心的城区包围起来。高耸的瞭望塔就像那些被飞鸟散播至屋顶瓦片缝隙中的野生种子生长出的绿芽一样,伫立在城墙之间。
远远看去,倒也是一座规模宏伟的城市。
但随着马车向着城市的方向不断靠近,半精灵少女的双眼也捕捉到了一些细节:黑色的城墙虽然雄伟高大,但是仔细看去上面也是布满裂缝,部分区段还有着巨大的缺口,那些瞭望塔也是摇摇欲坠,上面一个负责瞭望的士兵都没有。
伊欧回身坐到马车车厢内的座位上,叹了口气。
“小时候一直在故事书上听到洛森这座城市的名字,我一直以为现实里也一定和书上记载的一样,是一座宏伟繁华的城市。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啊。”
对面的米拉放下手中的手,轻轻揉了一下怀里正在熟睡的黑猫猫的脑袋,笑着对伊欧解释道:“我和米娜之前还在家里的时候,有一次遇到过一位来拜访我们父母的客人,他刚好是洛森出身的人,顺便也给我们讲了很多关于洛森的事情。”
“洛森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邪龙战争发生前,那时的洛森是一个非常强大且富饶的国家的首都。”米拉看向车窗外的那一道道黑色城墙,继续进行解说。“在最早的记录里,洛森的城墙高大坚实,为这座城市阻挡住了来自外敌的数不尽的进攻。当时的城墙都会用灰白色的涂料涂满整个墙面,洛森也在当时被称为永不会沦陷的白之城。直到现在,很多城市都会效仿当年的洛森将城墙涂成灰白色。”
“直到后来的那场席卷了整个大陆的战争,原本的人类各国相继沦陷,洛森也成为这场战争的最前线。无数的战士和他们的敌人一同死在了城墙下,灰白色的城墙也被染成了一片血红。”怀里的黑猫猫这时醒了过来,大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米拉顿了顿,将她放回了座位上。
“虽然最后人类放取得了胜利,但是洛森的城市基本设施也全都被打废了,这些残破的城墙就是那段历史的证明。那场战争也让洛森城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一些地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次进入,生存资源的减少让许多人都丢掉了赖以生存的工作。后来随着周边城市的陆续建设完成,人口也发生了外移,洛森便逐渐开始变成了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坐在马车前和若克一起驾车的温斯特敲了敲车厢,提醒车厢内的几人:“马上就要进城了,城门口有士兵在检查,你们记得准备一下。”
车厢内的几人立刻开始收拾,准备下车。
伊欧摇了摇一旁脑袋一直在小鸡啄米,整个人好像在上化学课的贝尔的肩膀,说道:“醒醒了贝尔,我们马上要进城了。”
可无论伊欧怎么摇,银毛瞌睡虫的脸上还是保持着那副快要升仙的表情。
见贝尔这副样子,想到她昨晚也是一直守夜,在战斗结束后一直都没有休息,伊欧叹了口气,将她的身子平放到马车的座位上。
城门口,负责检查来往行人的那几位士兵脸上也同样不好看,黑眼圈挂在他们的眼眶周围,眼皮耷拉着,似乎也即将要昏睡过去,但在马上眼皮就要合上的时候,身体又突然抖动了一下,赶紧睁大眼睛,紧张地看着周围。
轮到伊欧等人时,那队士兵当中似乎是带头的队长,在看到伊欧出示的冒险者协会的证件时也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几个问题,没有像前一拨人一样仔细盘问。但当他打开车门,看到躺着座位上移动不动的贝尔时,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昨晚一晚上没睡,现在就这个样子了,我一直喊她也喊不起来。”伊欧在一旁进行解释。
似乎是察觉到马车停下来了,贝尔终于不情愿地从座位上爬起来了,打着哈欠眯着眼睛问道:
“伊欧你刚刚是不是在喊我。”
“我们是到了吗?”
那人紧皱的眉头这才放松下来,他向伊欧道歉并解释道:“不好意思,由于最近有很多身份不明的人通过各种方向想要混进来,我们现在在检查上也比较敏感。但你们也不要太担心,像你们这样的冒险团,上面说过了简单走个流程就可以了。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快点去城里的冒险家协会报道后再在城里活动,不然的话可能还是会遇到检查。”
对那位士兵的提醒表达了感谢,破晓晨星的六人正式进入了这座名叫洛森的古老城镇。
伊欧心中虽然早有准备,但在真正看到这座城市的真实情况时,一股强烈的失落感还是涌上心头。
如果说梅维尔是充满朝气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弗格森则是下岗后好不容易找了一分工作糊口的中年人,而洛森则是曾经风光无比如今却只能躺在病床上慢慢衰老的老人。
即便是在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偶尔只会有一队士兵模样的人急冲冲地从街上跑过。
店铺也没几个开着的,周围的房子都关着门,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打开的,在里面的人发现伊欧等人经过时,也是急忙赶紧关上了门。
“这座城市,有点不对劲。”
就算这座城市再怎么没落,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一副样子,这种情况情况让伊欧想起了一种可能。
战争。
在街上转悠了一阵,几人实在是找不到前往冒险家协会的路。在敲了下附近一位居民的房门表明来意之后,那人隔着门告诉了他们冒险家协会的方向:“沿着这条路向前走,在路口往左拐,可以看到一个钟楼,冒险家协会就在那钟楼下。”
“但是你们是指望来这里赚钱的,我劝你们快点离开。”
“死去的人来索命了,我们大家都会死的。”
“洛森要完了,洛森要完了……”
之后便是一阵嘀咕不清的话语,贝尔不好继续追问,只能按照那人所指的路前进。
不过那人虽然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但是也没有骗她们,贝尔等人果然在一个高高的钟楼下找到了那个挂着冒险家协会牌匾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