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翻车了。天旋地转之下，芙实脑内就只这一个念头。
蛇顺着山崖的石壁一路翻滚而下，尾巴条件反射一般缠她缠得极紧，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肋骨都折断几根一般。片刻之后，一人一蛇重重地摔在了山崖下的湖泊之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芙实呛了几口水之后才回过了神。冰凉的湖水缓解了浓烟带来的晕眩，而蛇仿佛比她恢复意识要早些，祂的尾巴还在紧紧缠着她，拖着她向岸边游去。
万幸，蛇的尾巴虽说缠得很疼，不过若不是有这条厚实的尾巴当做垫子，这样一路从山上摔下来，中间又在石壁上狠狠地撞过几次，现在别说肋骨，恐怕她连内脏都已经碎得差不多了。而这湖水并不浅，也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
他们的降落地点离岸边有点儿远。蛇拖着尾巴上的小姑娘爬上岸边的草地，芙实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然后啪叽一声又跌倒了，整个人呈大字状摊平在了草地上。
太刺激了，简直是风驰电掣啊……这不就是飞吗。
回头她就找那个执行官让他也来这么一次去，看谁先站不住。
「还活着吗，小不点？」
蛇向着趴在草地上的小姑娘伸出了伤痕累累的尾巴，然后在半空中停住了。许是觉得这条血淋淋的尾巴现在的样子有点儿凄惨，祂收回了尾巴，改用脑袋试探性地顶了顶她。
「还活着呢，没死……」
不过也差不多了。芙实的声音微弱得就像只小耗子。她倒是没受什么伤，心跳和呼吸也都正常。只不过先是毒烟，再是自由落体，最后又掉进冷水里，这么一串事情接二连三地下来，她这会儿两条腿都发软，实在是站不起来也走不动路。
「你要是着急就先走吧……我……得歇会儿。这心都快出来了……」
见状，蛇也不着急。祂慢条斯理地伸展开身子，在阳光下晒起了自己湿漉漉的鳞片。被火焰烧过一次又在冷水里洗过，那些鳞片已经干干净净，尾巴上向外翻着的伤口也露出了肌肉本来的颜色。
「我是挺着急的，不过没办法。多看管你一会儿，免得你被什么山林里的野兽给吞了。」
蛇瞥了她一眼，又看看自己尾巴上的伤口。
芙实喘过了一口气，翻身就从草地上坐了起来。她取下脖颈上的神之眼，从还在滴水的衣衫开始烘干。她动作极熟练，得心应手的，这个季节的衣衫本就不厚重，没过一会儿就已经烘干了全部的水分。
「这山上估计也没有什么比你更危险的了吧，所以只要你不想拿我填肚子的话，那我大概就没什么别的危险了吧。」
「那可不一定，小东西。」
蛇看着她的动作，凉凉地说道。就这么一小会儿，她烘干了衣服，又将神之眼贴在湿漉漉的长发上，开始蒸发上面的水分。她头发生得极长又极厚实，于是这个步骤就比刚才慢了许多。
「记住了，这世上比野兽危险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可别掉以轻心。特别是有的东西，虽说披着人皮，可底下藏着的可是个畜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芙实觉得，蛇的话语竟然有点推心置腹的感觉。
「我知道啊，不过这会儿，山里应该也没有别的活人了吧？」
「这就更不一定了。虽然这附近住着仙人……不过，正因为是仙人的地盘，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蛇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所以，你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吧？能走路了吗？」
「能走是能走，但你问这个干什么？」
芙实重新将鲜红色的神之眼挂上脖颈，疑惑地问道。
「那就走吧。」蛇说。
「……啊？走？去哪儿？」
蛇似乎对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有点不太满意，但还是继续开口道。
「跟我走啊，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走吧，快跑两步，没有时间再给你耽误了。虽然你这么个小不点看起来也不像能战斗的样子，但既然这个地方的神明愿意向你投下目光，也姑且还算能将元素力用起来，若是能一切听我安排，总算还能有点用处。……真是，我就知道愚人众的人就不可能靠谱。送个还没我尾巴长的小东西来，能顶什么用？」
芙实的耳朵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词。
「你说愚人众？」
「对啊。你难道不是达达利亚那小鬼派来的救兵？」
蛇瞥了一眼她的脚踝，冷声道。
「身上带着他的那个标记，气息也和他身上的有点相似。你敢说不是他让你来的？」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小姑娘的表情顿时变得颇为微妙。虽说知道愚人众本来就到处都是，随便翻开路边一块石头大概底下都藏着一个愚人众的先遣队员……但谁知道连在山里遇到的一条蛇都会和那边的执行官有点儿关系？
而且她还没法反驳蛇说的话。
「倒的确是那个执行官让我来的没错……」但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提到关于这条蛇的事情。
「成吧，反正看你这样子我也猜到八九分了。不用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那小子忽悠来的吧？」
的确是被忽悠来的。芙实下定决心，等这次回去非得给那边的执行官来个大的。不过也不用急着马上就办，等他把这回事忘到脑后的时候，找个机会再给他的工作地点放把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现在穷得什么都缺，但唯独不缺时间。
「不过这会儿也轮不到我挑三拣四了。你可能不乐意，但不乐意也没辙。放心，不是什么难事，不用你上刀山下油锅，就是借你的眼睛用一用而已。」蛇的语气平平淡淡的，说得就像抽烟借个火一样轻松。
「估计不行，眼睛我还得用。再说了，你拿走了要是不还我怎么办？」
蛇这才发现面前的小姑娘仿佛有点想歪了。
「我拿你眼珠子有什么用？只是要你帮我看点东西而已。别拒绝，拒绝的话我现在就拿你填肚子。」威逼结束了，蛇又加上一句利诱。「反正那小子派你来的时候应该也没给你什么急得火烧眉毛的事情做，但我的事情可有点着急。帮我把我的事办完了，你的事情我也会帮忙。一般情况下，我做不到的事情应该不多。」
芙实不说话。她实在不觉得这条刚刚还一动都不能动的蛇能帮到自己什么忙。
但她现在没得选——怎么选？不听蛇的吩咐就要去蛇肚子里旅行了。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见芙实没表现出拒绝的样子，蛇满意地说道。「不过你现在还得等一小会儿。」
「你不是挺着急吗？」
「有件事我必须得现在做。别废话，现在就转过去。」
我看你还是不着急。芙实暗自腹诽着，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过了身子去。
她没想到，蛇出声示意她可以转过来的时候，自己却被吓了一大跳。
「不是，这咋回事儿啊？」
那么大一条蛇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而在蛇原先的位置，站了个明眸皓齿，姿容端丽的绿发姑娘。她穿了件绣球花图案的紫色襦裙，个子极高，比起一般的男人可能还要高一点儿。姣好的容颜带着点儿戏谑的表情，看着面前仿佛被吓傻了的小姑娘。
「好了。现在可以出发了。别盯着我看，这没什么奇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