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听见一声暴响，然后顺着声音找到了山洞。
碧瑶二人也后他一步，赶到了山洞。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你醒醒啊……”
断断续续带着抽噎的歌声透出来，三人都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但谁都不相信这是她的声音。
三人看着山洞蛛网的深坑中心坐着两人。
黑衣的，是楚凌天，肚子上破了一个洞，但不知道吃了什么，愈合的速度肉眼可见。
红白交织的是赵雪梅，难得的，她那双死湖似的眸子里不听滚出热泪，一双染血的手慌乱的抚摸着怀里男人的身体。
“别死啊…求求你……不要死啊……”
赵雪梅终于发现唱歌、弹琴都没用了，五年来或许就没管用过一次。
现在终于管用了，人在她怀里，他需要履行的‘出现’已经完成了。
但她还是好难过，哭得好像早上在街边走丢，月光洒满街道时才被父母找到的小孩儿。
只是赵雪梅找不到楚闻的气息了。
“赵——”楚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碧瑶拉住了。
钱馨看着蛛网深坑里的两人，也皱起眉毛。
但她又不敢表现得过于亲近，因为楚闻可能会被……可能已经被楚越认出来了吧？
钱馨看着赵雪梅的脸，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好丑，但她也好难过，心里一颗种子破了，流出酸楚的水。
楚越看着那道清瘦的、焉柳条一样垂着脑袋的身形，一阵恍惚，他见过，在三年前。
那会儿也是因为他弟弟楚闻死了，所以才——
楚越看着枕在赵雪梅大腿上的男子，他突然脑子不够用了。
不是说已经灰飞烟灭了吗？为什么……
搞半天原来没死啊。楚越看着躺在地上的楚闻，想起了戒指里躺着的‘逆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放出来。
毕竟楚闻的佩剑‘逆光’有灵这是一件标识性的事儿。楚越不清楚多少人知道，想了想还是准备自己先放着了。
看着那道抖着肩膀，浅唱低吟的身影。楚越心里叹了口气。确实该放弃了。
听了一会儿，歌词就那两句。
但楚越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我先走了。”
楚越这边一走，碧瑶带着钱馨跑了过去。
“他没事儿吧，他现在怎么样了？”碧瑶看着赵雪梅问。
赵雪梅摇头，攥着胸口一枚外圆内方的铜币哭着说：“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
“你不是有灵瞳吗？难道不能——”钱馨刚说出口，就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
萧家两兄弟已经两夜没合眼了。
突然，门动了下，走出来一个青衣剑仙，楚越。
“你们大哥没事儿，”楚越看着萧家兄弟二人，他又拍了拍萧然的肩膀：
“这是我的传音玉，如果——还是别告诉你们大哥了，有事儿叫我吧。”
楚越说完这些，又回到楚家阵营：“走了，回家吧，天机阁的人算错了，这儿没有地图。”
“什么？！可以回家了？真的没有地图吗？！”冯兴秋跳到了楚越身旁。
“没有。”楚越摇头。
“雪梅姑娘她们呢？”冯兴秋眼睛四处张望，“那男人竟然让雪梅姑娘被他人抓走，等他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冯兴秋恶狠狠地捏拳，好像它能洞穿楚闻的胸膛。
楚越上下打量了一下，心底叹了口气。楚闻被捆着你都吓破胆了，现在没捆住，你怕不是要跪了。
听到回仙界，山丘上充满了愉悦的气息。
都在商量回去仙界该怎么怎么玩儿、修炼、找道侣。
不过整个山丘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赵雪梅背着一个男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在场的人也是见过不少场面，但仙首千金背上趴个男人是真没见过。
“飞舟。”赵雪梅说。
赵小秋惶然，急匆匆跑出来贴到赵雪梅耳边说：“小姐，山上有阵法，飞不了。”她不明白怎么这男人会趴她小姐背上。
“下山。”赵雪梅说完，就被两人拦住了。
“我大哥他怎么了？不是说没事儿吗？”萧然眼眶涨红。
萧楚冷眼看着赵雪梅。
“他因为救雪梅受伤了，”碧瑶扶住了楚闻一边，看着萧楚：“抱歉，我们会负责治好他的。”
“不能交给你们这些仙人，”萧楚突然说，失去了平时谨慎，全然不顾在场除他三人以外，都是仙人。
“对，不能交给你们，还不知道你们要把大哥抓去干什么。”萧然也跟着说，红着眼眶死盯着赵雪梅一行四人。
“打过我们，我们就把他换给你们。”钱馨长枪一挑，脸上也是冷了下来。这两人没有治疗楚闻的条件，给了他们楚闻才会死啊！
一场作过，萧家二人被带下山后放在了一边。
看着楚闻被带走，萧然鼻青脸肿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不停地抬起小臂抹泪。
萧楚眼眶也红了。
仙人，都该死！奴役人不说，竟然还抢人！可恶之极！
失踪的人都在二人身后动也不敢动，因为二人现在对这些普通人来说，也是仙人了。
过了许久，直到飞舟彻底被云层淹没。
“送他们回去吧。”萧然抬起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脸：“把灵石给大哥留着。”
“好。”
……
现在，不止赵家的飞舟，其余各家的飞舟都十分热闹。
都在讨论仙首千金背上那人和仙首千金到底什么关系。
不过这些对赵雪梅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到底干了什么啊，身体不是已经愈合了吗？怎么还没醒？！都过了快两天了！”碧瑶在赵雪梅房间里走来走去。
钱馨桌在桌边，杯子溢满了才慌张放下茶壶：“他就是这样，以前我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这次他到底干了什么，我也想不出来……”
“那你怎么会喜欢他？！”碧瑶觉得不可思议。
“我觉得他很成熟，”钱馨看着茶水里自己的脸，“而我只是个被他夸一句‘你看起来很成熟’而高兴的小孩儿。”
碧瑶没话说了。
绝了！她想。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么潦草的事儿！成熟什么的，这也能算喜欢一个人的理由？！
好吧。其实她也是。只是雨天给她撑了一把伞，她就喜欢楚闻了。
碧瑶觉得自己大概也是个傻子、白痴。
碧瑶看向坐在床边的赵雪梅。
赵雪梅轻柔地扶正了大腿上楚闻的头，没有说话。
“你呢？”碧瑶看向赵雪梅，“你的话，一般理由我可不信啊。”
“我怎么就一般了！”钱馨不服气。哪儿有比成熟更可靠的理由啊？！
“我没说你一般啊？”碧瑶马上对钱馨回了句，又看向赵雪梅。
“不知道。”赵雪梅摇头。
“嘁，没劲。不说就算了。”碧瑶托着脑袋，刚坐下，又站起来跑到了赵雪梅旁边：
“你抱了这么久，该我了吧？”
“我呢？”钱馨也不高兴，挤到了赵雪梅面前。
赵雪梅没说话，只是揽了揽楚闻的脑袋，让他更贴近自己的肚子。
“……”
“……”
三人最后还是没打起来。
“算了，将就一下也不是不行，”碧瑶叹了口气，挤到了赵雪梅旁白，把楚闻胸口放到了腿上。
“啊！”钱馨后知后觉，分到楚闻肚子。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段时间。
“他讨厌我。”赵雪梅突然说，手背上又点上了泪珠。
“怎么可能——”碧瑶话没说完，也耷拉下脑袋，“他也讨厌我。”
“你们都被讨厌了，那不是该我来抱他？”钱馨脑洞大开。
碧瑶没搭理钱馨，只是自顾自地说：
“他说我是朵不出世的仙花，哈哈，睡了三年，他嘴还是那么厉害，根本说不过嘛……”
赵雪梅脑子里还是楚闻丢出染血铜币的画面。
‘我不欠你，也不想欠你。’
我真的这么讨厌吗？明明就没让你还，也不想你还……赵雪梅只是摸着楚闻的脸，颔首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
“他或许伤到神魂了，”赵雪梅说，“我要把他带会赵家医治。”
“……”
“……”
真有你的，赵雪梅，偏偏是我们俩不知道的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