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的人被猛地扯离,桌上烛台原本稳定的烛火折断似的闪了下,差点儿熄灭。
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烛火无声燃烧。
只能听见呼吸声,饰带摩擦的声音。
楚闻双手撑在床上,看着身下的柳姝淮,五年的时间,确实改变了很多。
不管是她以前呆滞的眼神,亦或是其他方面。
柳姝淮也看着他,右手宽衣。
她伸出左手,想摸楚闻的脸,正当她要碰到的时候。
啪—— 楚闻一把打开了她的手:“别碰我。”
说完楚闻起身。
“滚。”楚闻看着柳姝淮,指着房门:“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楚闻到了桌边,看着桌上另外一杯没喝的茶。
又倒了一杯,一口饮尽,楚闻背对着柳姝淮:“我不想和你们再有任何交集,上次负伤,也不过是赵雪梅恰好在,我恰好欠她。”
烛火闪烁,墙上影子晃动。
楚闻转身看向柳姝淮:“我和你们最后的情分,早就断了。你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个长得漂亮的陌生人而已。
我还没沦落到随便一个陌生人都能睡一觉的程度,脏。”
楚闻走过去,一把扯住了床上柳姝淮的手腕,拉着她朝门边走:
“你要干什么随便你,但在尘世,你最好别对我身旁的人动手。”
柳姝淮觉得自己的手腕要被捏碎了,她挣扎道:“楚闻!”
楚闻站在了原地,松开了她的手。
“那个人死了!”楚闻转身冷眼看着她,“他早就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也讨厌我们。”柳姝淮揉按着被捏红的手腕:
“可我们也没办法啊,雪梅和碧瑶是宗门宗主的千金,都怕惹火上身被关起来。
我和钱馨去宗门前更是孤儿,我们又有什么话语权了?
我们只有四个人、八只手,怎么打得过他们百万、千万的人啊?为了成神,那些人都疯了!这些难道你想不到吗?”
“对,能想到。”楚闻点头,“然后呢?你的意思是过去了就过去了?”
楚闻说着,拔剑,将桌子劈成了两半,桌上茶盏摔成碎片,茶水溢了一地。
楼下隐约有骂声传上来。
楚闻剑尖指着桌子:“你试着复原看看?这也是我和你们现在的关系。”
“你变了…”柳姝淮揉了揉她被捏痛的手腕,又看着楚闻,看着他的眼睛,她沉默了一会儿:“我走。”
楚闻也看着她的眼睛。
她回到床边,拿走了床上的衣物,走到楚闻旁边的时候,她停了一瞬,小声说:
“那小胖子的事儿,真的和我没关系。”
楚闻感到她声音里透着委屈,好像一只被路人在肚子上踹了一脚的小流浪狗,流着泪,呜呜咽咽的藏进巷子深处的影子里。
听见脚步声踏踏踏消失在走廊尽头。
楚闻知道,她真的走了。
……
子时(23~1),楚闻从客房里走了出来。
在柜台掌柜那儿赔了钱之后,楚闻准备到街上散心。
他觉得房间清静得有些过分了,还是去街上走走爽快些。
灯火阑珊的街道上,连夜晚好像都迟钝了,明明已经是深夜,这儿却好像还是白天。
我也知道应该不是杀的。楚闻看着街边卖糖葫芦的。
他要了一串儿。
一边吃糖葫芦,楚闻一边逛街。
然后就有个人撞到他身上了,在药店门前。
是方晓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方晓晓跟油田的磕头机一样,不断朝楚闻鞠躬道歉。
这就不认识我了?楚闻诧异。
“没事儿,下次小心点儿。”楚闻随口说。
方晓晓抬头,似乎是要记住楚闻的脸,然后她抱着一个药包似的东西,从楚闻旁边跑进了人群里。
楚闻看着离开的方晓晓若有所思。
药材吗?楚闻扭头一看。
芳草阁,还是尘世有名的药材店。
这小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有伤的啊?楚闻觉得诧异,下意识地要跟过去。
他怀疑这个女孩儿有问题。就算是他能都看出来,这女孩儿并不喜欢邱毅然。
但即便不喜欢邱毅然,还伴他左右,这真的很奇怪。
不过楚闻还没追去一步,他就感到自己放在邱毅然身上的气息被人去掉了。
楚闻当即反应过来,跳上屋顶,化成影子消失在了夜色里。
……
“仙子,我家少爷他没事儿了吧?”胡骆看着眼前只露了半张脸,红眼眶,穿着黑裙的女人,感到巨大的压力。
上一次有这种压迫感,还是他看见帝师和楚凌天的时候。
难道这个女人也是……管家胡骆不敢再想,山羊胡抖个不停。
“你们少爷,之前可见过谁了?”柳姝淮问。
“见过谁?”胡骆蹙眉,看着鞋尖。他哪儿知道自家少爷晚上都会见谁啊。
“不知道吗……”柳姝淮看着邱毅然手上一条细得堪比皮肤纹理的血线。
她知道,她找到了。
砰——
房间的门突然被踹开。
楚闻右手放在剑柄上,走了进来,只是看见房间里的情况,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倒是柳姝淮紧张了。
现在这个情况,说不得她又要被怀疑。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楚闻看了眼邱毅然的脸色,仍旧拔剑,指向柳姝淮:
“可是,你为什么会在他这里。他身上我留下的气息,是不是你去除的。”
“不是。”柳姝淮摇头,“我也出来散步的时候,发现我留他身上气消失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在他身上留气息。”楚闻剑身轻吟,定定地看着柳姝淮。
柳姝淮站了起来,给了楚闻一个眼神,示意他去外面讲。
屋内的胡骆众人看见楚闻剑身之上裹挟的剑气,吓得双腿打架,下巴发抖。
走到院内。
柳姝淮布了一个隔音法阵。
“这次我出来,其实是来找魍魉梭的,算上这次,那个胖子已经被魍魉梭暗算两次了。”
“魍魉梭?”楚闻诧异。这九方阁又研究出了什么奇形怪状的武器?
这么说来,上次那小胖子门前被毒倒也是?楚闻反应过来。
听柳姝淮解释完。
楚闻这才明白。
原来魍魉梭就像一个单纯的,织女用来织布的梭子。
只是和一般的梭子不同,这把梭子,是被各种毒药浸泡过的,所以只要注入灵力,就可以抽出看不见的细丝。
视灵力注入的量不同,细丝的强弱也不同,强的削铁如泥,弱的就像水线。但不管强弱,都会给魍魉梭抽出来细丝附上毒性。
“找魍魉梭…”楚闻收起了剑,至少目前来看,这个女人和他利益不相冲突。
“能帮下我吗?”柳姝淮看着楚闻祈求,“盗走魍魉梭的是一对金丹夫妻,我一个人应该打不过他们两个。
「匿行」要暗杀一个人确实很方便,但魍魉梭能把周围空间布满灵力丝,我的术法大都被克制……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还不太清楚他们两人,是谁在用魍魉梭。”
楚闻沉思了一下。
看不见的细丝,这对他来说虽然有点儿棘手,但也不是不能处理。
能破开他灵力盾的不少。
但是能破开他术法的,并不多。拼一拼说不定也能打。
但好像魍魉梭又特别厉害,而且,说到底,这个女人有没有隐藏什么信息呢?楚闻沉思了一下。
他又想起房间里的邱毅然。目前来说,他还是需要一个人帮这个小胖子解毒。
而且,说到底,抓到凶手才能彻底解决隐患。
“可以,”楚闻点头,“在彻底抓到那两个家伙前,可以合作。”
“再好不过。”柳姝淮笑。
也是这会儿。
楚闻看见一只散发着莹白光芒的灵鸽飞到了自己面前。
楚闻注意到了灵鸽脚上的红色的小信封。
他打开信封,看着标题写着:
大哥快离开扶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