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身为皇太子,赵子龙非常清楚大周的综合国力远胜于大燕。
只是那些强悍的修行者分居于不同的地方,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赶到帝都。
老皇帝也并不信任这些人,不许他们带着手下弟子前来勤王。
而燕国虽弱、却上下一心。
所有能用的资源全都被耶律鸣绪捏成了一个拳头,朝着大周的两根手指头凶猛地挥了过去。
清冷的帐房内,赵子龙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竖起双耳,不肯放过周围的任何声音。
同时他还让那个小萝莉帮他搜集情报。
身为侍女的她,能够进出伙房和打水房。
那里有很多碎嘴的下等仆役,能打探到许多有用的消息。
虽然赵子龙被捉来的时候、那个穿铠甲的银发女孩让他服下了化真散,体内真气已经散乱无序、没有办法从燕军营帐中逃跑……
但他还是在尝试着运功疗伤。
比起自己的妹妹,女皇耶律鸣绪实在是太自信了。
不仅在酒宴上拿来了上好的药酒,而且方才两人欢好的时候,她还逆运了房中采补之术。
等于是倒过来给心爱的龙哥哥让渡了一部分自己的真气,以此修补他的内伤。
这让赵子龙看到了“越狱”的希望。
化真散的药力会衰减,就算不喝解药,赵子龙的修为也能慢慢恢复到六成左右。
六成,足够了。
耶律鸣绪是当世最强的修行者,但她的手下可不是。
趁着她去参加军机会议的时候,可以伺机从这里逃出去。
赵子龙一边努力催动体内散乱的真气运行周天,一边分析着打探来的那些情报,思索着当前的局势。
“只要身为安西北庭节度使的岳霜姐姐率军回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皇都内的粮草还可支撑两个月,只是非常缺乏修行者所需的疗伤药草。”
“所以师父才要在黎明时分冒险突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再过半月就要彻底入冬了。”
“我们的情况糟糕,但燕人的军队肯定也不好过。”
“暴风雪一来,鸣绪她们可以无视恶劣天气强行攻城,可是那些低阶修行者和普通兵士显然没这个能力。”
“只要熬到冬天!”
“朝廷不可能那么蠢,大臣们不会轻易地答应赔款的条件,更不可能把公主郡主们送入虎狼之穴……”
“做出那种事情,可是要上史书的啊!”
“怎么能签订城下之盟呢?”
“至少要先集结勤王的兵力,与燕人大战一场,解除皇都之围,然后才能和对方签订平等的议和条约。”
“怕就怕那些迂腐的大臣,为了换回身为皇太子的我,被迫同意了那些苛刻的条款!”
……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是远远超出了赵子龙的预料。
三日之后的上午时分,大周帝国进献的女子们已经送到了燕军的军帐之外。
耶律鸣绪心情不错,特意带着龙哥哥坐上了自己的天子车辇,从高处俯瞰这番盛大的场景。
按照燕国人向皇帝进献俘虏的规矩,这些周国女子们全部被剥了衣裳、趴伏在地面上,用双手双脚向前爬行。
为首的女子脖颈上套着项圈,圈上连着牵绳。
这一番礼仪,便叫做“牵羊礼”。
不合周礼,但是合乎燕礼。
女孩儿们的身上披着羊皮,如同羊羔一样被人牵着、进献给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
由女皇来决定她们的未来——是入宫做侍女、还是成为大燕贵族们的小妾,或是被赐给修行者们用做采补的炉鼎、又或是赐给老家伙们拿去养成吸血奴。
燕军带来的羊不够多,羊皮十分稀缺。
每个女孩都只能分到一小块,还不足以遮蔽身体。
她们娇嫩的身体,在秋季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从小娇生惯养、未曾经受过此番磨难,领头的几个忍不住大哭出声。
有人一哭,后面的便也跟着哭起来。
顿时哭喊声震天动地。
“赶羊”的修行者们十分不耐烦,拿着鞭子想要上前去抽打这些白生生的羊羔们。
身穿铠甲的耶律云慧眉头一皱:“怎能用鞭子来打?若是打坏了,身体上留下了伤痕,岂不是损坏了女皇陛下的财产。”
谁也没有把这些女孩儿当做人来看待,而是当做一种财产。
燕国修行者闻言,果然放下了鞭子,讪讪地看着耶律云慧。
毕竟是女皇的妹妹,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且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然而趴在地上向前爬行的少女抬头看向耶律云慧的时候,眼中没有感激,只有深深的憎恨。
因为她是燕国人。
因为她是除了女皇本人之外、燕国实力最为强劲的九阶大修行者。
在周人看来,若不是她们这邪恶的姐妹俩,大周帝国又怎么会败得这么惨?又怎会需要她们这些女子来抵偿那些付不起的战争赔款?
……
远处高高的车驾之上,赵子龙的面色极为难看。
高阶修行者的视力和听力都很好,但有时候这也会成为一种折磨。
远远地就能听见那些女孩儿们撕心裂肺的哭喊。
在这数百名女子的队伍之中,仅仅是有几人稍微抬头、便让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被牵在前头的那个姑娘,身材虽然矮小娇柔、丰满圆润之处却已经生得有模有样;被牵羊的麻绳牵起来的时候,软肉还会不住地晃动。
这不是别人,正是宰相蔡毕的小女儿!
连宰相的女儿都被拿来冒充公主……
朝廷是不是还搜刮了民间的其它适合做炉鼎的女子?
否则又怎么凑出这一眼看去就有数百人的队伍?
这样说来,年幼的皇妹赵熙宁是不是也在这如羊羔般的队列之中?
赵子龙无比心寒,以至于再也不能与耶律鸣绪这般虚与委蛇下去了:“鸣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在做什么?”耶律鸣绪搂着他的腰,“龙哥哥,你呀总是这么放不开。”
“放不开?”赵子龙怒道,“你都已经不把她们当人了啊!”
“天下众生,本就与蝼蚁无异。”耶律鸣绪满不在乎地说道,“龙哥哥,你要明白,只有你我才是穿越者,我们才是自己人。”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现代人!”赵子龙冷笑,“到了没有法律制裁你的异世界,你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了!让人家光着身子在地上爬,像话吗?”
耶律鸣绪嘻嘻地笑道:“哪里光身子了?这不还披着羊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