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头又是什么人？海边竟然有这种木船，是海贼么？”拓跋钺向着身边的亲兵询问。
“将军，那边……应该是一处迁离大夏的村民，三年前那个镇子拒交粮税，本来是要派兵过去镇压，没想到军队过去的时候，整个镇子都已经迁移到海上的一座岛屿上。”亲兵低头说道。
“国师没有管这件事么？”
“这……”亲兵犹豫了一下，说道：“三年前本来准备派舰队过去收复，但在岛屿和夏国之间，有一支舰队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国师也就此作罢。”
“空绝……是么？”拓跋钺眯眼看向远方，问道。
“是。”
空绝只是一个人的名号，同时他的舰队也以他的名号命名，名作空绝舰队。
这群盗贼所到之处杀烧抢掠，在夏国朝政不稳的时候抢走了夏国军队的四艘军舰，并占据了这一片的海域。
上交的奏折经常提到这支舰队，但海上的舰队并不是那么容易建造的，更何况这几年朝中不稳，三年造出的舰船也不过五艘，始终没有办法拿下空绝这帮反贼。
“回去禀报国师吧。”拓跋钺放弃了，拍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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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莫问向着老人伸手，简单介绍着自己。
“嗯，老夫刘承，段腾先生用飞鸽给我送了一封信，让我来这里接你们。”老人也对着莫问拱手，随即又看向躺在船上的叶知秋问道：“这位就是叶知秋吧？”
“嗯。”莫问点点头，看向依岚，说道：“这位是依岚姑娘。我们准备找一条海船，看看能不能去大明。”
“很难。”老人慢慢划着船，说道：“这一片的海贼势力非常大，但他们绝不会让你们去大明的。”
“为何？”
“三年前你也许还能去找海贼的首领求情，当时海贼的首领还是空绝。”
“空绝……”依岚低声说着这个名字。
“天榜排名第四的高手，没有名字，乃是大夏国最大的叛军头领，就连国师韩素颜都拿他没什么办法。”莫问淡淡地说道：“为人非常古怪……”
莫问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示意刘承继续说关于海贼的事情。
“是，前两年空绝还在这里，所以你们还能和他谈谈。”刘承叹了口气，说道：“但是……一年前，空绝带着两艘最大的舰船离开了这里，似乎要去南方寻找什么东西。”
“所以现在的空绝舰队首领？”
“名为萧戾，这个名字你们应该也不陌生，天榜排名第十的高手。”老人摇摇头，说道：“本来我们和空绝的贼团井水不犯河水，但自从空绝离开后，萧唳就一直想把我们生活的海岛占为己有。”
莫问点点头，大致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他知道空绝的来历，算不上很熟，但让空绝送自己去大明，这个人情空绝还是愿意给的。
但萧唳……莫问是真的不认识。
“对了，刘先生，你们……为什么要住在海岛上？”
“说是海岛，其实那个地方还蛮大的，有一条很长的山脉，山上甚至还有条河流下来，很多荒地都没人种。”老人一边划着船，一边说道：
“其实我年青时候还好，但自从五年前，朝中由秦家掌权后，秦家的势力遍布整个大夏，甚至连我们这里的镇长都是秦家的人。”
“那几年恰好都是荒年，连着三年的收成不好，但我们那个镇长，当年被秦家派过来就是为了敛财，镇上接近十万人，几乎饿死了一半，那个镇长在第三年还在加税，甚至将税收到了十四年以后。”
“当时我们试图造反，可是那个人手上竟然握有秦家家主的手信，可以调动附近的军队。最可笑的是，他调动军队的理由竟然是我们不交粮税！我们当时就被镇压，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背井离乡，借用空绝的那些舰船，才迁移到那个岛上。”老人摇摇头，说道：
“当时和空绝说好，给空绝交三年的物资，他们就不再收我们的钱，没想到这到了最后一年，萧唳成为首领后就忽然变卦，说是要收回那个海岛。”
“那个镇长呢？”莫问忽然问道。
老人摆摆手，语气中透露着一种无奈，说道：“听说我们迁居后，朝廷就把我们这个镇的百姓列为了刁民。那个贪官反而因为镇压叛军，被封为了正四品的大臣。但谁都知道，他升迁就是因为他讨好秦家。听说他当政的那两年，送了秦家家主将近二十万两的银子，那些钱可都是我们镇子上饿死的一条条人命！”
说到这里，老人脸上的表情几乎扭曲，而莫问却依旧冷漠地坐在船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好可恶的人。”反而是夜知秋在一旁说了一句。
这个天真的小女孩似乎忘记了，所谓秦家大小姐，秦家家主的小女儿秦依岚，就坐在自己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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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一个故事。”莫问忽然抬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秦依岚，视线对上了刘承。
“莫问小兄弟若是有什么故事，也可以说一说，我们还要划很久的船。”老人慢慢平复了心情，说道：“正好，这几年与世隔绝，也想听听外面的情况。”
莫问却是轻轻摇头，说道：“我讲的是另一个人。”
“十五年前有三个村官，那三个村官是三个很有正义感的年轻人。”莫问慢慢说道：
“十五年前，这三个村官所在的地方，同样在闹饥荒。当时这三人看到村子里的妇女孩子都要饿死，就向上瞒报了那一年的收成，把那一年收上的粮税全部瞒了下来，分发给了村民，让这些村民度过难关。”
“真的么？”老人苦笑道：“你说我们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村官呢？”
“事情没有完。”莫问将石剑放在船上，说道：
“但这个村子的村民都知道这个村官将当年的税收瞒了下来，虽然是为了不让这些村民饿死，可是有个村民心术不正，赌博欠债，就想到用这件事来要挟这三个村官，想让这三个村官把拨下来修桥铺路的银款送给他还赌债。这三个村官当然不肯，于是一个月后，这个村民把这件事向上告密，上面下来调查，很多村民纷纷站出来指证，说这三个村官那一年贪污粮税。”
“当时派来的大臣查抄了那三个官员的家，三人家里总共搜出了不到十两银子。但这三个年轻人还是进了牢狱。一个冻死在了里面，一个妻离子散，出来的时候疯了。”莫问笑了笑，问道：“刘先生，您猜一猜，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会是谁呢？”
刘承愣在了那里，听到这个故事结局的时候，他手上划动的船桨甚至都停了下来。
“没人知道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但他现在有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号……名作空绝。天榜上排名第四的高手，一个烧杀抢虐无恶不作反贼头子，一批亡命之徒的首领。”莫问的语气像是在讲一个悠久的传说：
“他才是从地狱回来的人，他在那个牢里被折磨了十年，有人在那里教会了他武术和兵法，让他从那个地狱回到人间。”
“不觉得可笑么？刘先生？”莫问明明在和刘承对话，视线却看向了秦依岚，说道：
“一心为民的村官在牢房里被折磨了十年，差点成为了疯子，最后被逼到成为反贼。不断压迫百姓，疯狂敛财的贪官，一路升官发财，成了正四品的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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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站在船头，轻轻摇摆着船桨，代替着老人划船。
一船人都沉默了，夜知秋不理解地摇晃着脑袋，这个故事对女孩的世界观冲击太大了。
我不希望你活在一个……善良是弱点的世界里。
那个被莫问称之为老师的人，曾经说过这句话。
这其实是一种奢望罢了，一个心怀仁慈的人对这个世界的奢望罢了。
莫问心里这么想着。
虽然那个凶狠的女人看上去并不仁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