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薇凝望着漆黑的庭院,右手撑着身子,左手摆弄着头发,眼神空洞,沉默无言。
有人在雨声中朝寝宫走来,她认得这脚步声,相处的时间虽不长,却好像从孩提时代便在一起,两年了,对于女装子来说并不短暂。
好远,那脚步声较之以往有所不同,变得迫不及待,他想见我,一定知道了原因,知道了在他身上会发生的事却不害怕,或许镜花下定了决心。
“您怎么啦?”
啊,多漂亮的脸,如果我是真的女子,肯定会喜欢上他。
“哀家偶尔也会感伤,尤其是在这种雨夜,有些冷,你不冷吗?”
从下雨开始空气就变得很冷,藤薇却舍不得合上纸门,封闭的房间令她压抑,她是南岛的女儿,诞生于大海,不是取悦人的笼中鸟。
男孩侧身合上门,独留一道缝隙,让微风透进来。他温柔体贴,内心纯良,外表不那么阳刚,内心却很倔强,人不可貌相。他体贴的举止是随心而为,镜花没有故意讨好别人,他喜欢谁,便对谁好,别人待他好,他也会喜欢那人,知恩图报在他身上展现的很完全。
可令藤薇不安的是,自己加诸在他身上的期待是否过分。
“还记得你最初的使命吗镜花?祈云岛的漆木长者找到了方法,可令你成为女儿身,嫁给我做妻子,助我生下后人,这对宝石列岛至关重要,虽然强人所难,但只你办得到。”
到了讲出请求的时刻,藤薇竟失去了从容,不敢去看卢镜花的眼睛。
应该拿出女王的姿态,她可是列岛全境的统治者,即使卢镜花不愿意,自己也能强迫他就范,可身为女子的那一部分提醒藤薇,眼前之人是自己真正的朋友,他忠于自己,并非是君臣之礼,他同样忠于时岚,因为他喜欢我们。
“是。”
她听见镜花回答,语调坚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又说道:“我很乐意。”
这就完了,就这么答应了?如果换时岚来问,他们定会吵起来,哪怕一次也好,也想学妹妹的样子欺负一下他,可藤薇永远办不到。
想起妹妹,藤薇胸中竟然有些妒忌,她从不妒忌别人,却在这时犹豫了,为何卢镜花答应的如此利落,是不想要自己难看吗?他嫁给我是出自真心吗,会不会以后再思念时岚,那要怎么办,不让他们见面行吗。
从未这样烦躁!藤薇别过脸,耍起性子,自长大后,这还是头一次。
烛光在纸门上忽明忽暗,雨声残留,卢镜花从榻榻米站起来,绕到藤薇身后。
他解开了藤薇的缎带,轻轻叠好放在化妆盒旁边,扶起藤薇的手,令她趴在被褥上。
“啊哟,好疼!太大力了,稍稍轻点。”
像这样帮人按摩,卢镜花的手法可是相当老道。他用手指捏着藤薇的小腿,掌心向下压,激烈的疼痛换来得是肌肉放松,如漫步云端般轻飘飘。
“以后我帮陛下打几张椅子吧,别老是正座,腿会变粗哟。”
哼!藤薇嘟起嘴巴,时岚整天在外边野,身材肯定她比较好,手脚纤细,原来镜花喜欢那样的吗?那我以后也每天练习长刀好了,很快他就会忘掉时岚。
因为女王皮肤更好,比萌君还要细嫩,即使不擦粉脸颊也透着粉红,稍加装扮,在四位女装子中藤薇应当最美。
手指不断在背脊发力,沿着颈椎,直到股间,藤薇觉得相当舒服,变得昏昏欲睡,雨声渐渐弱了,风却变得更大,蜡烛快要灭掉了。
不行,还不能睡,得同他讲清楚。
卢镜花刚要起身去将纸门合紧,藤薇扯住了他的衣服。
“明日黎明前,仪式便要开始,在山下,京门的海岸边,你会在那里成为女孩子。”
“嗯!我会照时起床的,陛下还不想休息吗?”
“还想为你唱支歌,但哀家讨厌下雨,没有适合唱在雨夜的歌。”
卢镜花笑道:“那就别唱啦,等到放晴时再听。”
“说的也是,你去吹灭蜡烛,把门拉开一半。”
“可是您不冷吗?”
“不冷。”
藤薇调过身子,平躺下在被子里等着卢镜花过来。
他照女王的意思办了,将纸门敞开了一半,然后轻轻走过来,扶着藤薇的后背,将她托起来,为她褪下浴衣,一起钻进被子。
握着青年的手腕,藤薇能感觉到他身体僵硬,他还是不适应这样。
实际藤薇很少选择卢镜花侍寝,她接受不了男人。因此经常找宝石殿的女孩陪伴自己,她喜欢红发赤瞳的女仆花摩,留着娇俏的太妃卷,欲望强烈,被她坐在身下会让藤薇透不过气,进入状态后,仿佛花摩才是女王,汗水经常顺着女仆花摩的下巴滴在藤薇脸上,她悄悄享受那种屈辱感,被她折腾一晚上,第二天要睡到午后才醒。
高傲的贵族之女深雪也是绝佳伴侣。只有在床上她才会显露真实个性,板起脸的模样比时岚还骄傲,心里觉得尴尬,但被那种不经意间轻蔑的眼神瞪到,藤薇身为女孩的部分会觉得很兴奋。
这些都是秘密,不能让卢镜花知道。但对于明天他会发生的变化,藤薇仍然觉得期待,但马上又担心起来,过程会不会令他痛苦?像小孩子似得好奇,却不晓得他真实的想法,不过没关系,他在自己的羽翼下安睡,绝没有人敢伤害他,惊浪不行,符斯拉人同样不行。
希望镜花变成女孩子以后,能生出健康的宝宝。
藤薇心想,然后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帮他找到回到故乡的方法。
她默默对身边的青年发誓。
在卢镜花初来列岛时,藤薇经常抱着他,在他耳边唱歌,他喜欢听岛歌,那是连接岛屿、海洋和天空、宇宙的歌谣。
然而今夜藤薇却枕在他胸前,用他的体温来慰藉内心。
她知道世事没那么简单,即使渺小的祈愿也难以实现,女王尚且如此,怎还能厚颜无耻地怜悯穷苦的南岛百姓。
“在地上,每当有一个好孩子死掉的时候,神就一定会派遣一个天使,从天上下来迎接他。”
卢镜花听到藤薇在胸前啜泣,反而抱紧了她,紧紧将她抱在胸前,用南岛语在她耳边讲藤薇第一次听到的童话。
闭上眼睛,藤薇看到阴霾的天空裂开缝隙,光芒重新照亮岛屿,彷徨的内心也渐渐得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