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回忆起自己与那个小怪物女孩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她身上的雪好像是不会融化的。被足有一个成年人的脑袋大小的雪球包裹着身体,裸露的四肢比漫地的雪还要白上一度,刚带她回来的时候猎人还惊讶于这团雪完全不会融化,因而抓起她的两只胳膊放在火堆上烤,结果是依然不会融化。
猎人虽然早早的就把她当成了怪物,但是一点都没有害怕,甚至在一次暴风雪的午夜允许她爬在自己的肚子上睡觉,虽然第二天肚子表面被冻的完全没有知觉了。
猎人也试过把这个拥有日式短发的女孩拉到电视机前去看远在半个地球之外的日本搞笑综艺。其结果是这个有着日式短发的女孩完全不像个日本人一样呼呀呼呀的大叫着跳到旁边生啃刚从冰窟窿里捞起来的冰鱼。
结果当然是被日本人才喜欢的生鱼恶心到自闭了一天。
虽说不会说话,但是她还真是挺活泼的,不高兴的时候就能一眼看出来。
想到这,猎人垂死的身体好像知道了什么比等死更重要的事情猛的一颤,猎人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都快死了,还要笑?
那些该死的,该死的雪狼!
这以山环绕的雪夜死海,饲养着这群狡猾邪恶的雪狼,往年没有那些奇怪的怪物出现,自从那个不到猎人膝盖高的怪物雪球女孩出现,一切都像是变成了诡异的噩梦。
跨过了次次绝望和恐惧,到头来自己还真是无能,躺在这里,看着那条头上有着黑疤的大雪狼叼着那个女孩逃走——在把猎人咬到半死之后。
她被带走了,明明被狼追的时候都在换笑着逃跑,好像是在玩耍一般。
但是!
那一瞬间,知晓了自己要跟猎人分开的一瞬间!
她伤心了。
猎人的心中如被万千利刃带着倒刺疯狂的切割,滚烫炙热的鲜血深深的烧痛了他的灵魂,那沉睡已久的灰暗死灰,如还未熄灭的火炭一般再度燃烧,被狂风,杂草,愤怒!
猎人的人生如切割般一片一片的呈现,老师的斥责,同学的讽刺,那些自以为成熟的人在教导他。
那次老师自以为是的对话他一个字都没说,但是第二天他独自往学校的反方向尽情奔跑的时候,他很自由。
自那以后他彻底自由了,谁也关不住他。
但是他的心也黯淡了,不再有感知,不再有期待。
谁也无法让他动容。
但是此刻!
即将叼着雪球女孩越过对面山头的一瞬间,好巧不巧猎人半睁开的眼皮中恰好看到了山峰上的那个画面。
女孩的表情那样忧愁,那样悲伤。
那样...不舍。
猎人的身体如燃烧般炙热。
他狠狠咬住的牙齿两侧如蒸汽火车喷出的蒸汽一般肆意的喷射白雾。
暴怒如花,又若熔岩般肆意盛开,喷射。
猎人抓住了掌下的白雪,那白雪瞬间透明,融化,化作冒着热气的白水随寒风散开。
暴怒的身姿如恶魔从地狱的滚烫烈焰中逃离般骇怖,无处宣泄的炙热暴怒化作两行蒸汽从恶鬼般的面容两侧喷出。
猎人抓起枪,脚踏一步在前,狠到想要踩碎这座小型伏山。他高高举起长枪,把那长枪当做长矛猛的投射出去。
长枪被暴怒的神灵剥夺了一切价值,黑色的长枪在淡淡的雪片中撕开一道死亡的路线,几百米的距离被瞬间撕破,直指巨大雪狼的后脊。
雪狼猛的一颤,那是生命的渴求和恐惧。
它想不到一个被咬成那样的人类还有力气,把什么东西投过来,而且还是几百米的雪中山路!
雪狼猛的刹住转过身,牢牢叼着嘴里的女孩,它想看清那是什么。
那长枪黑矛如炸弹般发出巨大的声响,活生生穿透了狼背后的巨大树干。
狼惊异的回过头,那把长枪居然穿透了树干,如果狼没有依据本能刹住,那这把长枪化作的死亡之矛会瞬间把它钉到树干上。
雪狼的本能是狡猾,嗜血,邪恶。
但是巨大雪狼的心中只有一种源于本能的恐惧和狰狞,它必须逃跑,逃跑,快点逃开!
因为它能看到,能看清,它刚才回头的那一瞬间,那个男人如饿狼般奔跑向这边。
猎人的身体渐渐舒展,每一步都像是逐渐成长的猎豹舒展身体,最后他一步就能跨过两棵树的距离,即使是上坡也没有影响他的狂奔,因为他很愤怒,仅仅是很愤怒,他只想撕碎那只狼,然后把那个女孩带回自己的木屋里。
今天的晚饭是她最喜欢的煮鱼汤。
鱼的刺被猎人一点一点的拔出来,当做了炉子里的燃料,她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鱼刺卡到了。
她再也不用担心被卡到后被猎人灌下半瓶子醋了。
猎人的身体猛的越起,而他前方不远处的雪狼在近乎疯狂的狂奔,它想活着。
但它必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