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煌的都城,长京从来都是繁荣与昌盛的代名词。
哪怕是夜幕降临之后,整个长京也仍旧被灯火点亮,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而在长京城内的运河之旁,停泊着许多花船,花枝招展的女子们站在岸上,向着路过的男人们挤眉弄眼,搔首弄姿,随便一摇摆,就会掉落一地的眼珠子。
而越繁华的地方,就意味着其在这风尘地中的地位越高,最为代表的,就是那得月楼,不仅在长京内有一栋大酒楼,在这运河之上更是有着一艘最大的花船,宣扬着它的大气与奢华。
。。。。。。
“喂,你听说了吗?”
“嗯?怎么了?”
“身为探花的苏明才今日要在那得月楼连续作诗百首,只为了博慕姑娘一笑呢!”
“慕姑娘?可是那个,得月楼的头牌名伶?”
“可不是嘛!现在得月楼上上下下热闹极了!人们都在看苏明才到底能不能做到呢!”
“你别说,这要是做到了,即成了他的才名,也能成一段佳话。可这要是没成嘛...呵。”
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明白会发生什么,看透不说透,免生事端。
“去不去看热闹?”
“这种有意思的事情,哪里能够缺席啊!”
“走走走...”
就在人们向着得月楼的花船涌去时,突然有人注意到了什么,不由得开口惊呼道:“你们看!那可是...萧无令??”
“嘶!还真是他!”
“他,他这个混世魔王出现在这里作甚...”
“不清楚...不过他貌似是往得月楼的方向去的。”
“....”
“难道说...”
“只有这种可能了...”
“啧啧啧,可怜的苏明才,竟然要和这等魔头抢女人...也不知道会死得多惨。”
“...那,那我们还去么?”
“去个屁!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魔头的威名!为了看热闹,要是被他看不顺眼了,你觉得你能活?”
“...也对。”
“还是去别家吧...”
“反正今晚发生什么明早估计也会传遍整个长京了,现在的话...小命要紧。”
“可不是嘛...”
顿时,人群做鸟兽散,都离得月楼离得远远的。
。。。。。。
“啊!!!!你们,你们竟然敢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原本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得月楼高层,现在狼藉一片,空空如也。
楼层中间的空地上,原本穿着一身公子服,还算有些风度翩翩的苏明才,此刻正在被一群人殴打着,狼狈不堪。
很难想象,就在十分钟前,他还是那般万众瞩目,在众人面前舞文弄墨,只为求得佳人一笑。
而似乎现在的苏明才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嘴里不停地叫嚣着,咒骂着,摆出自己探花的身份,摆出自己身后的关系,气焰依旧。
但是这并没有让他少挨一些打,倒不如说,被打的更狠了。
“嗷!疼!疼!你们,你们一群莽夫,疯子,我,我...额啊!”
“停下。”
一声慵懒的声音传来,那些打手立刻停止了动作,退后数步,把苏明才围在中间。
此刻已经鼻青脸肿的苏明才此刻才能抬起头来,气愤地看向了罪魁祸首,叫骂道:“你就是主使者?!哎呦呦..我,我告诉你,你完蛋了!你竟敢指示人殴打圣上亲封的探花!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待到明日,我一定亲自上书启奏陛下,让陛下好好地治你的罪,让你不得...!”
而在看到那人面容的一刹那,苏明才一下子呆愣在那里,原本充满傲气的叫骂戛然而止,一声不敢吭。
“让我什么,继续说啊。”
坐在一堆桌椅堆成的小山上,少年俯身睥睨着苏明才,冷笑着说。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显露着他的张扬与英俊。
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尚未长开的年纪就有如此魅惑众生的妖孽姿容。要是再等几年,又是怎样一副超凡的天人之姿?
无人知晓,但是有一件事情,绝大多数长京人绝对知道。
那就是别惹这个少年,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权贵重臣,还是风流名士,江湖大侠。
在他面前都是一个样。
楚国公世子——萧无令。
要知道,荆楚之地自古人杰地灵,而现在掌管楚地的国公爷,正是被当今圣上特封的楚国公。
人杰地灵,人才多了,乱子也多,但是在楚国公的治理下,楚地不再像以前那般暴乱频起,以武犯禁。而是风调雨顺,人民安泰,成为了整个大煌闻名的宜居之地。而楚国公本人也成为了人们口中的贤明国公,为世人所称赞。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贤明国公,却有一个众所周知的恶霸儿子,那就是萧无令。
萧无令是楚国公幺儿,却也是唯一一个男性子嗣,从小便得到了整个国公府的宠爱,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让楚国公甚是头疼。
所幸当今圣上圣明,在萧无令到了年岁后便恩准其进京求学,代楚国公教导,足见圣上对于楚国公的重视与欣赏。
萧无令到了长京之后,收敛了,但是收敛的不多。
仗着自己是国公的公子,哪怕再长京也目中无人,到处惹是生非。天天在圣上面前上书抱怨萧无令,请求皇上赐下责罚的人数不胜数,各式各样。但是尽管如此,陛下也未曾太过严厉地处罚萧无令。
圣上的宅心仁厚,换来的确实萧无令的愈加无法无天,肆无忌惮。成为了长京人们口中的混账恶霸,让人恨得咬牙且此,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
人人得而诛之,但是却人人都拿他没办法。
这可是楚国公世子,如果他出了事情,就意味着整个楚国公府绝了后。
楚国公是一位贤明国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脾气。
这种弥天大错,没人敢去犯。
所以人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躲开这位混世魔头,尽量不要和他牵扯上任何关系。
但是如果是他自己来麻烦,那你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苏明才自然也认得萧无令,所以他在看到萧无令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要倒大霉了。
他所依仗的才学,名头,背景,在萧无令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我问你话呢,让我怎么样,说完啊。”
萧无令把玩着一柄飞刀,飞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刀刃反射的灯火只照出了苏明才毫无血色的脸庞。
“...小的,小的什么都没说...”
苏明才可不是只知道死读书的呆书生,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认怂才是正道,和萧无令死磕到底?
恐怕第二天运河上只会多一具无名死尸,而朝廷也会选出一位新的探花。
“呵,那这些东西呢?”
萧无令接过了护卫递来的纸张,上面都是苏明才刚刚写下的诗篇。
“这,这...这和小人没有关系...”
苏明才头低的更狠了,冷汗不停地滴落,他是真的怕萧无令拿这些东西做文章。那样的话,就算萧无令放过自己,恐怕有些人都不能放过自己。
“真的,没关系嘛?”
“没有,真没有!”
“也就是说,我把这些东西送给慕姑娘,也都是我的诗词喽?”
“这,这....!”
苏明才眼神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从入京赶考,远远地望见慕姑娘,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而在公布殿试成绩之后,他冒着被人上书弹劾的风险,马不停蹄地赶到得月楼来,放言作诗百首,为慕姑娘捧场,就是为了向慕姑娘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希望慕姑娘能看自己一眼。
而现在,他竟然被告知,他所做的一切,都要被拿走去借花献佛了。而对象,正是慕姑娘。
这让他怎能不心碎?
就在苏明才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作答时,只听见萧无令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不愿意?看来,这确实是你的文章喽?”
“这,这...我,我...”
“来人。”
“在。”
“把这些东西叫人摹写一百份,分发到各个茶馆酒楼,并且发布悬赏,只要能从里面看出一些‘东西’的话...我重重有赏!”
“是!”
听到萧无令手段这么狠,苏明才顿时骇地魂不附体,不知所措。
要知道,同行是冤家,哪怕他得了探花,明面上被读书人吹捧,谁知道那些人背地里怎么看待他。要是有些人妒忌心重,非要从这里面挑出一些歪曲道理的话,苏明才他算是完了!
这般利用人心来叫他们自相残杀...萧无令,果然是混世魔头!
“不,不要!那些诗句...不是我的,和我没关系!世子邸下想送给谁都没问题!没有问题的!”
苏明才慌忙不迭地磕头,深怕自己表态不够迅速诚恳,让萧无令真的那么去做了。
“确定和你没关系?”
“确定!”
“和你没关系的话,那你一个读书人出现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萧无令侧倚在桌椅上,兴致缺缺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苏明才明白了萧无令话里的意思,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萧无令。
“滚。”
“是,是!小的这就滚!”
苏明才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萧无令千恩万谢,看萧无令没有鸟他的意思后,屁滚尿流地逃离了得月楼。
萧无令摇摇头,突然开口问一旁的老白道:“老白,你看他那个样子像什么?”
老白愣了一下,看向了苏明才的背影,数秒后,抱拳回复道:“属下愚昧,无法看出其中意味。”
“像一条狗。”
“额...”
“而且还是一条舔狗,舌头很硬的那种。”
萧无令把手中的纸张都丢给了老白,从桌椅堆上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世子的意思是...”
“舔狗...都不得好死。”
萧无令睁开眼,看向了远处的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