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忘怀的痛苦回忆,知晓一切后来自某人的痛苦决断。
无论外面的阳光也无法穿透那厚厚的窗帘,就仿佛一颗紧闭的内心不愿说出真相。昏暗的房间里,希洛迈着轻飘飘的步伐走到了镜子前,她用手遮住了自己那有些扭曲的脸,努力缓解着记忆所带来的创伤。
门外的客厅里坐着关心无比的艾丽娅。那紧张的双手抱在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的担心。
这个时候的希洛依旧在回忆里挣扎着,那仿佛铁锈般刺鼻的浓烈血腥始终萦绕不去。那着扶着自己的手扣动扳机的触感,不管经过多久也仍然鲜明地残留在脑海里。
近乎自虐的话语似乎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这都是自己的错,要是更加小心注意的话,要是能够提前发现不对劲的话……
她想起了在工地码头那名总是乐观开朗逗乐工人们的名叫韦尔奇少年,却遭到贵族的迫害。
想到了卡特琳娜为了能见到自己珍视之人最后一面的痛苦。
想到了自己一开始做的那个关于自己被献祭的梦,想起了骑在巨龙身上,从身后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孩。
想到了自己被解救时,亲人那突如其来的拥抱。
一场场和罪犯有关的案件发生,那位穿着棕黄色西装的男人似乎就躲在幕后欣赏着一幕幕有趣的演出。
一想到有一双无形的手操纵着一切,一想到可能有自己喜欢的人再一次死在自己的面前,她真的感到好害怕。
越是这么想着,越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有着一种莫名的压力,有种在命运浪潮中苦苦挣扎却只能随波逐流的无力感,有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嘁~
希洛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了恨意。
好痛苦,好恨,好难受,蠢死了,为什么……
好烦,好恶心,绝对不能原谅……
黑暗的房间内突然变得阴冷潮湿了起来,眼前的希洛对着镜子紧紧拽着自己的心脏一般,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痛苦稍稍减轻。
希洛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漆黑的左轮,她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左轮。
她到现在还能见到,见到和老师相处的那段时光,见到那双因为释怀而闭上的浑浊双眼,见到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布满皱纹的额头,被迫按下扳机的那一刻。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公爵府往日的宁静。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顿时从公爵府内传来,那一刻房门被强行推开了。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斥责。
“你能不能给我振作一点!”
啪!
艾丽娅抽回了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但心里更多的是一丝决绝。
“就这么一点点挫折就变成这样了吗?这一点也不像那个一切尽在掌控的你!”
这一次是她第一次并非开玩笑的教训她。
原本只感觉自己陷入一片黑暗的希洛回过了神。
她摸着自己被扇地发烫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感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希洛开始压抑不住至今为止积累在心中的各种情绪,开始失控。
那是对珍视之人的离开而感到的绝望,是对被命运的浪潮卷地喘不过气的不甘,更是对未来感到迷茫和悲伤。
各种各样的情感不停流出,抹去了希洛一直以来的理性。
(忍不住了……)
“呜嗯……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在乎自己的形象,跪坐在地板上大哭了一场。灼热的双眼中泪水早已满溢,从眼睛里流出,无论怎么擦也擦不掉,就是停不下来。
希洛努力咬住嘴唇,想让着丢脸的声音停下,却不知道如何发力,就只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哭泣。
这真是太丢人了……
“诶,那,那个……”
艾丽娅瞪大了眼睛看着希洛,这也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妹妹哭得这么厉害。
(难道是我教训的太重了?)
“啊啊啊,对,对对对不起。”姐姐有些慌乱的走到希洛面前,边说便不知所措地挥舞双手。
“呜呜呜呜呜呜……”
“啊哇哇哇哇……”
为了不让自己姐姐看到自己的哭脸,希洛用着握拳的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并用下巴用力顶住了嘴唇,换来的却只是不停颤抖和无法自拔地不断哭泣。
“怎,怎么办?这难道是囤积了十二年的火山爆发了吗?”艾丽娅求助地看着一旁站着不动的希德,换来的却是对方无奈的摇头。
接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寻找起让自己妹妹停止哭泣的办法。
“这个月我的零花钱我的都给你!”
没有用……
此时的艾丽娅已经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甚至想出了很多都小孩子的办法:“没办法,你看姐姐给你做鬼脸!你看哦,你看……”
直接被无视。
“你看这是我用冰系魔法做出来的蝴蝶!”下一刻无数的冰晶凝结成了蝴蝶在房间里飞舞。
然而喜欢蝴蝶的并不是希洛。
在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后,最后姐姐直接将希洛搂在了怀里。
这是束手无策的她唯一的办法,就和小时候一样将她搂在了怀里,这一次似乎有了效果,希洛不停失控的泪水似乎止住了。
“呜嗯嗯嗯……”
“好了,好了,冷静下来吧,小希儿。”
“放开我……!已经够了。你们不要再理我了!我的存在只会带来不幸!”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即便希洛想着要去挣脱,那双手却始终紧紧抱着对方的肩膀不放。
“……”
“明明我这么的努力!结果却什么都没做到,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你们会从我的眼前消失。我到底该怎么办……”
“对不起,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我真的知道你做了很多。”此时艾丽娅抱着希洛的手更紧了,她用手摸了摸希洛的头发,不停的宽慰道:“忍耐了这么久,幸苦你了。”
“你的存在其实不需要为我们做什么。因为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命运。”
“所以请你也不要一直忍耐,隐藏自己的心情,即便你再天才,总是默默背负着一切,总有一天也会崩溃,这些都不是我们想看到了,就算是他也不想吧……”
“所以振作起来吧,为了自己也为了已经死去的人。或许他们就在某处悄悄的注视着你呢。”
死去的人……
希洛看向了自己背后那破碎的镜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被枪口指着不再是一头怪物,而是一位老者,那双紧闭的眼睛再次睁开,浑浊的眼眸里充满了温柔。
那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仿佛在那一刻成真了。
失神、诧异、惊讶、不可思议,所有的情感都融合在了一起。
那位狗搂着背的老人就站在那里,却用着那鄙夷地瞄了希洛一眼,然后露出了微笑,说出了那令人熟悉的口头禅:
我从你的眼神里看见了不信任,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脆弱吗?现在的你可一点也不像决斗场上那样的意气风发。
“老师……”
不过这次可不是向你说教的,而是来向你告别的。
老者微笑着,缓缓脱掉了自己礼帽,微微鞠了一躬。
很高兴能在最后的时光与你相遇,那么再见了孩子。
“再见……”
看着缓缓淡化的身影,希洛抹去了眼角的眼泪,那是对于这位自己失序者领路人的最后怀念。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希洛的脑海里破碎了,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一切,明白了侦探的真正含义,以及那所谓的命运。
那一刻她的位格得到了晋升,成为了位格二,缝偶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