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口吻由初来时的轻佻,此刻也变得越来越凌厉:
“你觉得如果不是本宫念在你是祀魔宫少主的份上,你可以在本宫手下撑过一招吗?即使你的天赋强大到让同代人望而却步,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你的天赋不过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笑话罢了。
在别人看来,你为叶文萱挺身而出,落得师徒情深义重的好名声,而在本宫看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视为愚蠢,愚不可及。”
苏落弦口吻凌厉,伸手掐着陈落的脖颈,欺压而上,脑袋摁在案牍之上。
香茗洒落在地上,陈落脸色涨红,苏落弦依旧霸道地说道:“未在兑换天赋之前,就把自己代入危险的境地,视为不智,你剑道修行一年,剑招却是花哨,炫技,视为废柴,如果本宫是你的师尊,你今晚至少爬着出去。
你说,你桩桩错事,本宫该怎么罚你?”
两人脸颊近在咫尺,眼眸如溪泉涧水,一人清澈明净,平静淡泊,一人怒火炽盛,嗜血无情,映照彼此的脸庞。
苏落弦扣住陈落的脖颈,慢慢有了红印,随后微微运用一使劲,一把摔在案牍下的地板上,陈落咳嗽了几声,嘴角流出鲜血。
这娘们今天是来亲戚了吗?
火气这么大,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苏落弦坐在案牍之上,由于刚才摔人的动作剧烈,身前内衣多了几处雪白,脸色微微泛红,霸道大佬此刻气场全开,冷笑道:
“因为想要救下叶文萱,所以身子落得如此地步,逐步沦为废人,你说你走的一步是可敬,还是愚蠢呢?
若你当时选择沉住性子,隐忍不发,二十年之后的你将会毫不费力骑在我的头上,可是你没有,愚蠢!”
陈落擦拭嘴角的鲜血,重新站起身来,冷色地回答道:
“不,师娘,你错了,如果我当时选择冷眼旁观师尊死亡,我早已道心破碎,永坠黑暗了。”
苏落弦看着眼前少年,反问道:“那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废人吗?”
“道心未曾破碎,修行之路就不会断绝。”陈落正色地回答道。
“冠冕堂皇,这样华丽的辞令并不会让你重新踏上世人所祈望的修仙之路,你想寻求古法,剑道与刀道?”
(这里说明一下,古时剑修与现在剑修是根本不相同的,他们的本质区别即是真气的使用,古时剑修是用剑气修行,以自身为一把利剑,让剑气驻足体内,现在剑修是有真气转化剑气,然后剑器发出,刀道亦然。)
苏落弦随后打击道:“虚无缥缈的荒诞之说,即使你踏上这条艰难之路,走到最后的机会又有多大呢?”
陈落不语,因为他也无法回答。
此刻风声大作,她顿显法身境修为,混沌法身落在身后,双手结印,一弹指混沌法身中一滴黄泉水落在陈落的身上。
顿时死气寂寥,犹如身处无间,侵蚀体内生机,死气浓郁,苏落弦正色地说道:“这滴是黄泉水,你只有经受这滴黄泉水的侵蚀,你才有重新走上这条修仙路的可能,记住你要活下去,如果你承受不住,世间就再无你这般人了。”
还未等陈落反应过来,疼痛难忍,青丝生白发,容貌从少年到耄耋,眼眸从清澈到浑浊,肌肤从白皙变得干瘪,整个人等待死亡的降临。
苏落弦眉头紧蹙,身影来回踱步,冷声道:“大多修仙之人可入生境,而无法入死境,看似一线之隔,实则差距犹如鸿沟,入死境只有一句话,死是生的延续,死即是生,生即是死,生死一体两面,如阴阳流转。”
陈落此刻已是生机尽殁,黄泉水在体内旋转,疯狂吞噬生机。
他犹如死去千年,身影佝偻矮小,晚风吹入明烟台,吹起灰尘。
苏落弦裸足而行,现在已经过去两炷香的时间,眼眸凝重,呢喃道:“还没有无法承受这黄泉水的力量吗?”
人如暮钟,盘坐在地,陈落感受不到肉体的存在,灵魂迎来刺骨的寒冷,随风飘荡,幽幽静谧,掠过黄泉路,明艳妖冶的曼珠沙华绽放绚丽,红如烈火,花香四溢,不少走入无间的灵魂陷入自我陶醉的神色,仿佛是到达了极乐之地。
而是掠过三途河时,投掷铜钱,落入河中,河底却是有一女子,眼眸紧闭,青丝如瀑,容貌完美无缺,肌肤胜雪,神情威严正色,犹如神祇,不悲不喜。
陈落记忆慢慢消散,努力地呢喃道:
“死即是生,生即是死,死是生的延续,生是死的未来。”
幽幽鬼船,无人弄桨,逐水而行,陈落站在鬼船船头,行至三途河中央,河底那女子倏然睁眼,三途河顿时水流湍急,形成漩涡,弹指一挥,只有一字:
“敕!”
那女子一声冷笑:“不知道走到哪一步呢?”
随后三途河平静无波,水流平稳,河底那女子一切如常,好似在这一步之后,她也疲惫了许多,一切发生在瞬间,恍若梦境。
苏落弦等了许久,呢喃道:“还是失败了吗?”
黄泉水此刻停留在丹田,逐渐成为澄黄的圆珠,散发这死气,充盈整个身躯。
一声微弱的声音,苏落弦精神紧绷,死死地盯着陈落的身躯,只见安静许久的身躯发生丕变,苍老腐朽的身躯慢慢发芽生长,长出新的躯体,整个身姿迅速发生变化,犹如夏蝉脱蜕,凤凰涅槃。
仅仅一刹那,生机尽显,死气蔓延,陈落整个身子忽而少年,忽而苍老,变幻不定,这般神话的场景经历了一炷香的光阴。
苏落弦眼眸盛满喜色,陈落也终在少年的模样慢慢定格下来,犹如新生,肌肤白皙如雪,容貌更加昳丽,俊俏无暇,犹如谪仙山那帮谪仙人,看不出一点人间烟火。
陈落的身影看似生机勃勃,实则死气弥漫,外生内死。
苏落弦顿感惊诧,按住眼前人的脉搏:“咦?”
整个明烟台死气慢慢汇集到陈落的体内,她也在查看之后,呢喃道:“外生内死,暮气沉沉,先入死境,能走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