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张开巨大双翼的眼球怪物漂浮在空中,凄厉而刺耳的啼哭从猩红到滴血的瞳孔中传来。
周围是充满了恶意和憎恨的、崩坏的世界。
宛如雪崩时绝望无助的场景,无数漆黑的羽毛铺天盖地落个不停,像是要把整个世界一同埋葬。
大大小小、或睁或闭、不停旋转的眼球中,流淌出黑红色文字。
文字构成的污浊水流有意识一般相互聚合在一起,慢慢浸没了大地。
室冰优蜷缩着因恐惧而颤抖不已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避开黑红的水流和那可怖的眼球,向四周无助呼喊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明明刚才还在路上的。”
可熟悉的景物和街道已经然消失不见,混沌而泥泞的颜色涂满了空间,黑色与红色的蝴蝶围绕着七彩的灯光疯狂地舞动。
浑浊粘稠的水流终究吞没了脚下的大地,黑红的魔女文字在混沌的湖泊中或浮或沉,闪烁着不详的光芒。
那还在憎恶、痛苦与哀痛中啼哭的怪物,总让她感觉莫名的恐惧,她拼命地逃跑却像是在一个圈子里兜圈。
无论前进还是后腿,还是没有丝毫远离那怪物的迹象。
这样的世界,连上下左右都已经分不太清了。
抽搭搭的吸着鼻涕的她,已然毫无办法。
无处可避的室冰优泄气地停下了脚步,而此刻脚下的土地也完全看不出不是原来的样子了,黑漆漆的水面上倒映出她沾满泪痕的丧气脸,红肿的眼角像被煮熟的虾仁。
她的心此刻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对挚友翻腾的思念,另一半是恐惧与害怕的迷云。
可在这种地方,连流逝的时间都在侵蚀着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爱酱,这里好可怕啊。
就像是闯进了谁的噩梦一样...
不知从何处响起了充满恶意的笑声,像是要让人确认自身存在无限渺小一般糟糕透顶的感觉。
异样的气息从脚下的湖泊中传来,整个空间也出现了一阵摇晃。
随着摇晃停止,流动的湖泊瞬间平静地像镜面一样,离室冰优不远处,湖面中浮起了一只表面绘成白色彩漆的八音盒。
奇异的灯光从天空投射下来,笼罩在孤零零的八音盒上。
下一刻,诡异的八音盒缓缓旋转着打开,宛如盛开的睡莲伸展花瓣悄然绽放。
从中传来了柴科夫斯基的《天鹅湖》,许多穿着芭蕾舞鞋的白色玩偶小人踩着天鹅舞步旋转跳跃,落在了外围的花瓣上。
中央的花蕊是最后张开的,一个带着皇冠的舞者玩偶穿戴着白色的天鹅羽翼,在最上方昂首独立、翩翩起舞。
而那笑个不停的声音还在周围一直响着,嘶吼着穿过腋下,又在脚下乱窜。
“谁能来帮帮我?”
心脏已经在悲鸣了,害怕得连意识都变得模糊了。
可孤身一人的室冰优,却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存在。
像是回应她一般,下个瞬间,她发现自己的周围被无数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包围了。
好像载歌载舞一样,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无尽恶意,布满了对世界的嘲笑。
一阵失神...
再次醒过来的室冰优不知何时来到了八音盒的中央,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带着白色天鹅羽翼的芭蕾舞服。
这时《天鹅湖》迈入了第三幕的盛宴,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身下传来,她发现脚下的湖面出现了巨大的黑影。
那张开翅膀的黑影,简直就像...一只天鹅。
恢弘的音乐奏回荡在整个空间,黑色的阴影越来越凝实。
它正在靠近水面!
“不要……不要啊……这是什么?”
室冰优害怕地尖叫起来,慌张地想要从花蕊间逃出来,可一双冰冷的手毫不留情将她拉回了原地。
她怔怔地回身望去,只见拉住她的芭蕾舞人偶脸上,带上了怪异的假笑面具。
而周围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偶踩着舞步,按照队列手环着手前赴后继地来到身边。
团团包围着室冰优的人偶一一带上了怪异的面具,猩红的血迹从那一对对眼睛的空隙中流淌而出,将原本洁白无瑕的八音盒花蕊打湿成鲜艳而恐怖的血色。
人偶们像室冰优伸出了手,无数的苍白的手搭在她的身上,像是邀请她加入,又像是将她淹没一般。
靠的这么近的时候,室冰优才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源头。
那欢乐的、悲哀的、崩坏的声音,原来是从人偶的体内传来。
听着这些毛骨悚然得声音,室冰优的脑子乱作了一团。
许多难过的感觉,好像为了让人充分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一样……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顺着人偶的手臂往她的内心爬来了。
啊,好难过,难过到像沉入了悲伤的深海一样。
磅礴的力量不可阻挡地将她卷入了冠以悲伤之名的海浪,在最后的时刻只来得即看一眼遥远的天空。
但天空也被那怪物挡住了。
随后便是深蓝色的死、泡沫状的白、和不可名状的黑。
室冰优的意识沉没在其中。
而此时,一只黑色的丘比终于闯进了这方世界。
“这魔女也太不好客了,废了好大功夫、几乎跑断了腿,才开对正确的门。”
“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立个指示牌吗?”
丘比小夜不满地抱怨着进入魔女空间的麻烦程度。
可下一刻,寻找着室冰优的它变得大惊失色,恨不得三步化作一步地跑到了昏倒在八音盒中央的少女。
“醒一醒啊,名叫室冰优的少女。”
黑暗中有模糊的声音传来。
“是谁在叫我的名字?”
少女的潜意识朦胧地回应。
“别这么早就放弃了。”
声音还在继续,甜腻得像是卡通里的人物。
“好烦啊,能不能安静一点。”
室冰优下意识地拒绝起那恼人的声音,只想继续现在沉睡一般的感觉,舒服放松、没有任何烦恼。
“可你就这么没了,我的业绩岂不是泡汤了。魔法少女没了,女装也白穿了,不要啊!”
甜腻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一点,少女听出声音的主人带上了哭腔。
“丘比也是要考虑沉没成本的啊!”
抓狂的声音像是添加了回音,在室冰优的脑袋中久久回荡。
“不说给个悲叹之种了,至少签个约吧,不然这单真就白干了。”
声音的主人不折不挠地撒泼打滚,提出了奇怪的邀请。
“所以快点醒过来吧,少女你不是还和那个叫美元爱的女生吵架的吗,还没和好呢,这个点怎么能睡得着的?”
小夜揪着室冰优的衣领,来回晃动,试图依靠物理冲击唤醒沉睡的少女。
(其实直接邦邦两拳会更有效果,孵化者手册默默发送了一道信息。)
“爱酱,搜达,还没和爱酱好好说呢。”
“虽然她之前就这样走掉了,可她一定是有自己的隐情的。”
“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她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撒谎,所以绝对不能就这样结束了。”
沉睡的少女睁开了眼睛,只见到她收养的黑猫拽着她领子,哭丧一般地叫着。
“小夜?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室冰优温柔地笑了起来,伸出手将黑色的丘比搂在了怀中。
“终于醒了。呜呜,幸亏我来的快。你差点就被魔女吃掉了,以后长点心吧。”
被耗着毛的小夜在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吐糟道。
而小夜的这些话直接在室冰优的脑海中响起。
“哎?小夜?”
少女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哎?”
怀中的丘比小夜抬起头,一脸懵得回应了一下。
少女和丘比的眼睛相互凝视,确认眼神的那一秒,时间过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