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三勇者·其二(上)

作者:伟大修狗 更新时间:2023/4/11 0:53:16 字数:4266

千钧一发之际,跃出院子的吉米双脚发力踢开了昆巴挥出的爪子。

“收手吧!那只吉娃娃已经没办法再攻击你们了。”

吉米一边高声劝告着被击退的昆巴,一边用余光扫向了背后护着的吉娃娃。

万幸的是,身后的苗斯并没有再次受到伤害。

不过,那遍体鳞伤的身体实在是过于凄惨了。

弯折的后腿无力得搭在一边,淤青的背部出现了明显的下凹。

遍布全身的剐蹭伤像一张张裂开的小嘴,混杂着沙砾的毛发中散发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下手真过分啊...

吉米靠着尾巴的托举,尽量让吉娃娃缓缓躺在了地上。

即使已经昏了过去,苗斯硬币般小巧的前掌却还是牢牢保持着挥拳的姿势,执拗地对着流浪狗群的方向。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再坚持一会儿吧,马上就送你们回家。

确认吉娃娃的安全过后,吉米抬起头看向了晃着脑袋刚刚从撞击中缓过来的昆巴。

虽然对方看起来浑身脏兮兮的,但身形看起来也比一般的米格鲁犬还要稍微强壮许多,宽大骨架配上流线型得肌肉无不彰显着对方不可小觑的力量。

“那边的米格鲁犬,在打中你之前,这只吉娃娃就已经昏过去了。”

话音落罢,吉米又扫视起流浪狗群的其他成员,目光最后停留在队伍正中央的独眼哈士奇身上。

“赢下这片地盘的你们没有理由对它继续动手了,所以能不能就这样放过它。”

“而且只要你们选择不再出手,我吉米拿名字保证,今后这片区域中再有其他的狗敢来找你们麻烦必须先过我这关。”

“领头的哈士奇,这个条件你觉得怎么样呢?”

吉米警惕地注视着对面流浪犬们,静静等待着里昂的回应。

“头儿,那只柴犬所说的,你怎么看?”

串串大卫闻言率先靠近了哈士奇里昂的位置,贴着耳朵附近低声说道。

“这片区域最强的狗被我们打败了,消息想必马上就会传出去,想趁乱分一杯羹的家伙儿大概不是少数,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是我们帮会最忙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我们还需要时间休整和巩固一下势力,和对方在这件事上死磕下去不过是在浪费我们珍贵的战力罢了。”

“对,就像它说的一样,我们今日的目标已经达成了。”

注视着远处战力不俗的柴犬,身为头领的里昂冷静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那照头儿的意思,我们是不是可以撤退了。”

串串大卫赞同地点了点头,询问着头领的意思。

“什么,可以撤了吗?

趴在一旁的柯基布奇听到大卫的发言,立刻兴奋地竖起了仅存的耳朵。

“万岁,我可早就不想再动了。”

“赶了两天路了,脚都跑麻了,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是吧,珊莎姐。”

布奇欢呼着招呼起一旁的珊莎。

“嗯,我也想快点睡上一觉儿。”

不像布奇心中所想,珊莎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很高的兴致,更像是在敷衍着兴高采烈的自己。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担忧的眼神一直挂在前方昆巴的身上,微笑的脸上布满了不自然的幽愁。

布奇眼睛咕噜一转,心中明白了一切的它蹦蹦跳跳地走到昆巴身后,拍了拍对方高大的肩膀。

“呐,昆巴,头儿说咱们可以撤了。”

“还杵在这里和个木头一样?”

带着调侃的语调,布奇像往常一样编排着昆巴。

“撤?谁说我必须逃了?”

“我可是发过誓绝不后退的!”

刚刚从吉米的撞击中缓过神来的昆巴,转过头死死盯着出声的布奇,原本清澈的双眼现在却爬满了血丝,脸上换上了疯狂而狰狞的神色。

“昆巴你眼睛瞪这么红是没睡好吗?我胆子小,可别吓我啊。”

望着盆友扭曲的脸颊,什么情况下都是嬉笑行事的布奇也不由慌乱起来。

“你们这些家养犬,总喜欢摆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对我说教。”

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昆巴转身将布奇摁到在地上,两只前掌用力踩在柯基胸口。

“昆巴...你到底怎么了?”

布奇浑身的毛发全都畏缩地贴服在身上,整只狗吓得直打颤。

感受到身下布奇的恐惧,一股愉悦的感觉涌上昆巴的脑袋,手上的力道随即又重了几分。

躺在地上的布奇发出了痛苦得哀嚎,整张脸一下子变成了红紫色。

“快住手昆巴,布奇你伤到布奇了!”

靠得最近的珊莎一把叼住了昆巴的前掌,试图将它从布奇的身上拉开。

昆巴快醒醒啊,你不是这样的狗啊。

因为害怕伤到自己的朋友,她伸出的牙齿没有敢用太大的力气,一把就被昆巴甩飞到一边的墙壁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从身侧传来,珊莎哀嚎着蜷缩在墙角。

听到珊莎的惨叫,身下的布奇挣扎地扭动的身子,可庞大的力量死死将它按在地上,粘稠的口水从伙伴的嘴角滴落在胸前,慢慢渗入自己的毛发,那种冰冷的感觉几乎要穿透自己的骨髓。

它几乎认不出面前同伴的摸样了,就连来就自己的珊萨姐都被昆巴打飞了。

咱们中,你和她感情可是最好的啊。

昆巴,你究竟在干什么啊?

“住手,曾经都是家养犬的你们,打从骨子里就懦弱的家伙儿,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住手呢?”

沉重的喘息从昆巴的口中传出,呼出气体离开身体的瞬间,就在这冰冷到无人愿意醒来的深夜中化为淡淡得白雾。

踏着布奇柔软的身体,扫视着周围的众狗,一时间仿佛置身山巅睥睨着天下的芸芸众生。

除此之外还有更加令它着迷的东西,充满着力量的感觉,通过蹂躏对手而凌驾于固有生命之上的快乐。

那是任谁都会渴望的光景-------黑暗的世界中,踏着周身无数焦黑的尸体,唯有自己独占那天空洒下的一缕阳光。

只有活下来的强者才能独享的光明。

是啊,自己正是为了成为强者才一步步走到今日。

记忆落满了灰尘,充满悔恨和痛苦的经历总是更加鲜活明亮,依仗着它们带来的耻辱才支撑着自己一步步前行。

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这些忘掉了呢?

过往岁月构成的回廊中,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头顶残留着股温暖的感觉,明明是熟悉味道却记不起对方的模样。

那温暖的感觉,令我无比的怀念。

应该是重要到不该遗忘的对象,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也许对暧昧的记忆来说,那个身影并不存在,明明以为是重要的存在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过去那份挥之不去的耻辱和现在这份成为强者后的快感,才是自己确实拥有的存在。

在现实和虚幻之间区分,那又有什么可以疑惑的呢?

而自己此刻有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只吉娃娃绝不能让给除我以外的任何存在。

晃了晃发涨的脑袋,昆巴抬掌打晕了身下的布奇,然后转身走向了吉米的方向。

沉重的步伐叩击在地上伴随着刺啦刺啦得摩擦声,探出的利爪划过地面溅起金石碰撞的火花。

昏黄的灯光下,昆巴站定在吉米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柴犬吞没在黑暗中。

“现在,把我的猎物交出来!”

昆巴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猩红的舌头舔舐着闪着寒光的利齿。

“那只吉娃娃和它大哥我都保下了,唯有这点我不会退让。”

看着眼睛闪着红光,疯狂无比的昆巴,吉米挺直了脊背毫不退让地嗞起了牙齿。

“那就给我躺下在这里吧,可恨的柴犬。”

昆巴双掌齐出,从正面咆哮着向吉米扑来。

面对势大力沉的一击,吉米却没有选择避开,直直地从正面抵挡着昆巴疯狂的进攻。

然而,再次交手不过几秒,吉米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锋利的爪子很快就划破了柔软的皮肤,吉米的面部率先出现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瞅准吉米动作的破绽,昆巴朝左肩的位置猛地咬住不放,埋进皮肉的利齿留下一道深深的创口,滚烫的血液从伤口处飞溅而出。

忍着肩部的剧痛,吉米打向了昆巴眼睛的位置,迫使对方放弃进一步的伤害。

身经百战的昆巴也没有贪恋战果,一招得手后迅速弹射到吉米的攻击范围之外。

“即便夸出了大话,你也仅仅是一只家养犬罢了。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区区人类,连自身野性都放弃了的存在,说到底只有这种程度罢了。”

昆巴吐了吐嘴巴中粘着的狗毛,向捂着伤口的吉米不屑地嘲讽道。

“没有经历过真正厮杀的存在,没有在野外独自流浪过的你,是不可能理解的吧。”

“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

话才刚说了一半,昆巴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前方发生的事情。

趁自己后退的时刻,吉米拖着受伤的肩膀将躺在地上的吉娃娃托付给栅栏后的小夜。

一个诡异的念头霎那间出现在昆巴脑海中--------

难道说,刚刚一动不动也是为了保护那只吉娃娃吗?

原本信心满满的昆巴目眦欲裂地瞪着对面缓缓走过来的吉米,口中不停地咆哮道。

“这种东西...算什么啊!”

“记住,你可是在和我昆巴战斗啊!”

“别开玩笑了,在这时候还想着保护另一个弱者,你这只柴犬竟然傲慢到这种程度吗?”

过往耻辱的记忆再次缠上了昆巴,咬自己尾巴家养犬的傲慢嗤笑仿佛正从对面的柴犬身上传来。

一瞬间,昆巴感觉又回到了那个院子里,秃了毛的尾巴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幻痛。

明明受伤的不是自己,明明昔日弱小的自己已经变得那么强大了。

可为什么?

面对那个正缓缓前行且不算高大的身影,自己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别过来!”

“我警告你别过来啊,你这样区区一只家养犬。”

“像我昆巴这样的强者,只要一击就能打到你!”

昆巴带着歇斯底里的嘶哑声,向着面前的吉米恐吓道。

“那就照你说的来试试看啊,我就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来一击打倒我啊!”

话音落下,吉米立刻停在了原地,没有丝毫动摇的坚定眼睛注视着对面颤抖不已的昆巴。

察觉到吉米的视线,昆巴的眼神不自觉地闪躲到一边。

这时它才发觉,自始至终自己都没有在那只柴犬的身上没有嗅到丝毫恐惧的气味。

那空气中飘散的恐惧全数来源于自己。

啊啊啊!

像是要否定掉自己的恐惧,昆巴咆哮着冲向了吉米。

世界变得虚幻起来,时间莫明地拉得很长。

周围景物在奔跑中全数变为了支离破碎的残影,眼前唯有那只黄色的柴犬存在于自己的视野中。

而昆巴也已经感觉不到了自己的存在了,只是任由身体驾驭着理智烧却后残酷又疯狂的本能扑向对面的吉米。

“砰!”

剧烈的碰撞过后,吉米牢牢站在原地接下了昆巴徒劳的攻击,从上方将它击倒在地上。

最终,这段缓慢而漫长的影像也迎来了终结的时刻。

留着屈辱且绝望的泪水,昆巴昏倒的前一刻向天空伸出了爪子。

有谁能来救救我吗?

随着意识的漂流,昏迷中的昆巴又来到小时候从院子逃出来过后躲藏的地方-------那个昏暗、潮湿、阴冷、散发着臭气的下水道。

在阴冷潮湿的管道中,黑暗的深处回荡着令狗不安的碰撞声和老鼠悉悉索索爬行的声响。

好久没有进食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可本就是去找食物的自己不仅一无所获,刚刚逃跑的时候还消耗了许多体力,劳累的身体又进一步加剧了饥饿的感觉。

如果这时候天上掉下来食物的话,无论多少自己一定都能把它们全都吃光光的吧。

在不切实际的幻梦中,里面有大盆的烧鸡裹在荷叶包中。

那烧鸡连骨头里都散发着酥软香甜的清香、咬上一口就是入口即化,滚烫的鸡肉顺着喉咙一直滑落到肚子中,整个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

最好再有脆脆的棒骨,不但可以缓解自己瘙痒的牙齿还可以尝到其中果冻般柔软的骨髓。

口水流到喉咙中,原本空荡荡的肚子像接到了什么指令。

发出了比擂鼓还要响亮的声音,皱缩的肚皮哀怨地唱着凄凉得小曲,抗议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留着血的尾巴此时也心有灵犀地传来阵阵剧痛,失血后的身体也变得更加冰冷起来。

为了让自己变得温暖一些,昆巴将头深深地埋进身体,努力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不争气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咸咸的味道沾上了自己肮脏的毛发。

我该怎么办才好啊,有谁能来救救我吗?

听不到回应的昆巴在似梦非梦中继续沉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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