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瑟雷斯先去洗漱，把空间留给三人，让她们好好叙旧。
尽管他也很好奇，托兰半路逃走后的经历，但两人的关系并不好，他在的话，大家肯定会不欢而散。
今晚，因为顾忌到温妮的缘故，瑟雷斯没有让黛伊侍寝。
那三个人倒是因为叙了叙旧，感情回温了不少，又因为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就干脆睡在一个房间了。
……
夜晚静谧，王都的居民们也都早早睡下。
与此同时的城郊密林，一场战斗刚刚落下帷幕。
在一片树木倾倒，满目狼藉的巨大空地上，一名谕卫单手举起几百吨重的塔斯魔熊，在监察使的指引下，往密林深处飞去。
魔熊双眼翻白，舌头外吐，四肢无力地垂落着，似乎是挨了一顿暴打，昏了过去。
剩余的那名谕卫，正在着手恢复这片被破坏的密林。
……
清晨的伊洛萨，迎来了一名意料之外的客人。
王都最大的魔法材料店铺，天使之目的老板。
当瑟雷斯开门迎接他的时候，这位中年男人正焦急而惶恐的在大门前踱步，并且，时不时地回头向远处看两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似的。
看到瑟雷斯的刹那，他紧绷的神色明显的放松了下来。
“卡尔阁下？”
对方的突然拜访让瑟雷斯略感意外。
他记得自己和这位中年男人素无交集，谨慎起见，他只是打开大门，没有踏出庄园。
“大公殿下！”卡尔立刻挤出一个相对自然的笑容，然后上前凑近了些。
不过，他还是主动和瑟雷斯保持了三步远的距离。
卡尔先是环顾左右，见无人跟踪，无人注视之后，这才又松了口气，接着敞开衣领，小心翼翼地把揣在怀里的灰色信封拿了出来。
他再度警惕的环顾了四周一遍，然后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这才低声解释道：“这是您的兄长，前任大公瓦奥莱特殿下托我交给您的。”
说着，卡尔反转信封，封口处赫然盖着伊洛萨的荆棘王冠火漆印。
乍看上去，信封表面和火漆印都是完好的，应该没人打开过。
“兄长？”瑟雷斯微微皱眉，面露不解。
上次去天使之目买魔法材料的时候，他本应该有机会交给自己。
“瓦奥莱特大公告诉我说，”
卡尔赶忙解释道，“等到您正式继承枢机主教，且准备离开王都的时候，再交给您。”
“您已经变卖了伊洛萨在王都的家产，并且正式继承了圣职，我想，是时候完成瓦奥莱特大公的嘱托了。”
“完成嘱托之后，我就准备回老家去了。”
卡尔双手捧着信奉，弯腰递上：“愿伊洛萨的荣光永远照耀您的未来。”
“伊洛萨的荣光亦会照耀您的归途。”瑟雷斯以同样恭敬的姿态双手接过信封。
这份恭敬一半是给兄长的，另一半是给卡尔的。
当卡尔决定将这封信交给他的那一刻起，想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那些觊觎伊洛萨秘宝的人，时刻关注与瑟雷斯有关的一切。
说不定，此时此刻就有人在暗处盯着。
“您的老家在哪里？”瑟雷斯问道。
如果不远的话，他可以调派圣堂武士陪同护送。
“西加卡郡，那里盛产郁金香，”
说起这个，卡尔的目光顿时变得温柔了许多，他转身看向南方，满脸向往地笑道。“再过两个月，金黄色的郁金香，就会沿着河岸一路盛开，直到河口的风车为止，金灿灿一片，漂亮极了。”
“西加卡郡...”
瑟雷斯思忖道。“那里离王都有一千五百公里远，不借助传送阵法的话，要走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
卡尔摆了摆手，摇头宽慰说道：“您不用担心我，瓦奥莱特殿下早就帮我想好后路了。”
“他给了东方人一大笔钱，让她们洗掉我的记忆。这样一来，就不怕遭人惦记了。”
东方人，是彼欧西斯人私底下对授语司的称呼。
“就算被惦记上，也没什么关系的。”
卡尔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释然和轻松。“独身了半辈子，老父老母也在前些年病逝，唯一剩下的牵挂，就是大公的嘱托。”
“您是怎么认识兄长的？”
瑟雷斯对这位未曾谋面，却又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的兄长，愈发的好奇。
他慷慨赴死，同时又把生的希望，全都留给了自己的弟弟。
至亲之情，莫过于此。
“初来王都，不小心被人骗了钱，差点饿死街头，恰好被路过的瓦奥莱特大公发现，救了我一命。”
提及旧事，卡尔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不显老态的面容多了几分怀恋。“后来，他见我在辨识魔药材料上有些天赋，就借了我些钱，帮我开店；大公还动用自己的人脉为我揽了不少生意，生意越做越大，最后就成了现在的‘天使之目’。”
“瓦奥莱特大公真是个好人啊，可惜啊，好人不长命......他既善良，又虔诚，可为什么众神不愿意在他深陷绝境的时候，稍施援手，帮帮他呢......”
说到这儿，悲愤交加的卡尔低头抹了抹夺眶而出的泪水。
这时，瑟雷斯才发现，卡尔的右手手腕上，象征着信仰与虔诚的特制手镯不见了。
只有那些真心追随圣廷，发誓永生侍奉众神的人，才会获得由圣廷颁发的特制手镯。
上次去买天使之目买材料的时候，他看到卡尔有戴过，但是没怎么上心。
这玩意儿是一种认可，亦是一种荣誉，获得嘉奖的信徒们往往一生都不会摘下。
“不信了，再也不信了，”察觉到目光的卡尔，神色坦然的撸起袖子，扬了扬空空如也的手腕，大笑道。“众神连瓦奥莱特大公这样的好人都不救，还指望救赎我们这些普通人吗？”
“还不如信个球呢！”说着，他转身朝着圣廷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瑟雷斯只是微笑，没有搭话。
因为他深知，瓦奥莱特，或者说，伊洛萨家族所给予的每一份救助，都不是无偿的。
所有给予过的帮助，都将以百倍的价格予以回报，如若不能，不予帮助。
这是伊洛萨家族众多信条中的第一条。
